大約過了一刻鐘,但見身影一閃,茜兒倏然回到酒家。待站定身形,雙手空空如也,哪裡有卞弓身影。只聽茜兒沮喪道:「婢子去得晚了,那卞弓極是奸猾,見那漢子形容我等樣貌,立時便逃之夭夭。婢子探查四周,亦未發現其蹤跡。唉,讓老賊逃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遇到。」
楚天笑道:「卞弓逃脫,算其命大,此事不急於一時。待我等騰出手來,再行追蹤不遲。」說著,看看一干呆愣的漢子,冷聲道:「見爾等武功不強,廢除與否實無必要,欲將爾等斬殺,亦恐污了本殺神之手。爾等返回山寨,便說十日內若不解散並逃離山寨,定將爾等各個誅絕!」
「甚麼,殺神?」小二及漢子聽得一怔。待仔細看時,酒家之內哪裡還有三人身影,恍如鬼魅般消失不見。酒桌上整整齊齊地,好似刀削斧琢般地刻著「九天仙魔」、「混世魔女」等字樣。
「啊!殺神楚天!」
「色藝雙絕秦素素!」
「第一美女司馬茜!」
小二及眾漢子同聲驚呼,旋即,不由自主地摸著頸項,嚇得各個失魂,目瞪口呆。楚天三人取道揚州,疾馳而去。
柳家莊。
柳邙坐在籐椅上,笑吟吟地捋著鬍鬚,神情輕鬆至極。柳虹飛亦是面現興奮之色,陪坐在柳邙身邊。
看著廳外清爽的天空,幾年來緊張的身心頓時變得無比舒暢。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楚天僅僅在幾年之內,掃蕩群雄,天下將成一統。而今,范家莊灰飛煙滅,江湖曙光初現。即便不能剿滅天幻宮,亦可與其分庭抗禮!呵呵,范不凡這閹狗亦已成了喪家之犬,為父甚是快慰!」
柳虹飛道:「若非爹爹高瞻遠矚,秘密操練人馬,及時趕到淡雲莊,與范家莊一戰將會更加慘烈。可惜,所去八組陣隊僅僅剩下不足四組,傷亡甚重。一次傷亡這多勇士,令人惋惜。」
柳邙道:「江湖征戰,死傷在所難免。也怪操練時日較短,功力、戰力稍有欠缺。元坤帶回兩組陣隊,現山莊共有五組烈陽陣隊,應對江湖,實力已經足矣!袁嘯已拜在楚天門下,經楚天打通任督二脈,功力大增,亦是我柳家莊的福音。看來柳家莊與烈陽已難分開了,唉!」
「爹爹是否擔心被烈陽吞併?」
「呵呵!」柳邙輕笑:「為父並不擔心此事!即便是吞併又有何妨。有如煙在烈陽門,兩地關係又怎能分清。為父只是感覺有英雄落寞之感,看來,為父還是老了!」
說著,看一眼柳虹飛,道:「唐門已將聘禮收下!唐老門主不日即將來莊。長風言說唐門大小姐頗有姿容,只是有些倔強。若是兩家結成秦晉之好,柳家莊便再也沒有後顧之憂。為山莊大計,虹飛還要謙讓一些!」
柳虹飛忙道:「孩兒知曉爹爹之意,請爹爹放心!」
柳邙又愁悶道:「據聞沈寒冰非但恢復功力,並大有進境。在范家莊附近,一招之間掌斃三大高手,其功力已然通神,實在可怕。昔年,為父亦曾參與圍剿,不知沈寒冰將會如何對待我等。雖有楚天與如煙,為父仍是有些擔心!」
柳虹飛笑道:「爹爹勿需擔心,孩兒並未聽到如煙說起沈寒冰將對我莊如何。不然,又怎會分派烈陽陣隊來我莊!」
柳邙神情稍寬,道:「如此最好,想起此事,為父便感愧疚。」
忽地,但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便見管家柳長風急匆匆進入房間。看柳邙訝異表情,忙道:「莊主,適才『仙鶴樓』送來一封信箋。言說酒樓之中有人請莊主前去用酒,但並未言說是哪個人物!」
柳邙怔道:「此事恁地蹊蹺,為何不具名姓?」
「那夥計言說莊主到了便知!」
柳虹飛道:「在揚州地面何人如此放肆,待孩兒前去探查一番,再做道理。」說罷,柳虹飛便要起身。
柳邙連忙阻止道:「為父多時未到酒樓用飯,既然有人相召,便去會一會這神秘人物。虹飛,去喚孫師爺,一同前去!」
「仙鶴樓」燈火輝煌,高朋滿座。
整個酒樓座無虛席,夥計們忙來忙去,眾食客觥籌交錯,舉杯伸箸,談笑風生。夥計眼尖,看到柳家父子上樓,急忙迎上前去。
「柳莊主大駕光臨,請隨小的來!」說罷,夥計領著柳邙父子及孫元坤向二樓雅間走去。柳邙低聲道:「那雅間中究竟是何人?」
夥計忙道:「不瞞莊主,小的亦不知那人名姓,只是看著令人畏懼!世間少有。此人四十許年紀,不怒而威,使人頓生敬畏!」
柳邙腦中疾速思索,卻未想出究竟,待走到包房門口,柳邙輕咳一聲,夥計忙掀開門簾,柳邙跨進房門的一瞬,亦是不由一震。房中坐著一男一女,束手站著一個丫環。男人鬚髮銀白,面容白皙俊逸,雙眸深邃無底,透著令人心悸的威嚴。女子成熟美艷,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柳邙父子驚異之際,便見孫元坤忙上前施禮,並立即為柳邙引見道:「莊主,此前輩便是搜魂書生沈寒冰!」
「甚麼?沈寒冰!」柳邙乍聽之下,不由睜大眼睛,看著面帶微笑的沈寒冰,心中一陣驚悸。
「柳莊主真是貴人多忘事,與老夫一別數十年,當真不識老夫樣貌了?」沈寒冰端坐笑道。
柳邙聽罷,面上頓現愧色,忙驚慌拱手道:「柳某不才,有眼無珠,不知書生到此,尚乞恕罪!」
「罷了,往事已矣,不提也罷,柳莊主請坐!」沈寒冰伸手讓座。隨即指著嚴月筠道:「此是嚴月筠,隨老夫一同出遊。」柳邙等人急忙見禮,嚴月筠亦是斂衽還禮,甚是得體。
柳邙見沈寒冰神情隨和,不由心中寬慰。但仍是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搜魂書生沈寒冰凶名在外,深入人心,一時難以消除根深蒂固的印象。平復一下心緒,笑道:「柳某乍見書生,幾疑是神仙下凡。數十年光陰,儘管書生鬚髮皆白,卻更顯精神矍鑠,神清氣旺,仙風道骨,直令柳某仰慕不已!」
「呵呵!」沈寒冰輕笑,道:「莊主勿需客套,老夫一生坎坷,不想卻因禍得福!而今,天下稍微安定,老夫方才有膽遊歷天下。不然,恐怕一干宵小又要群起圍攻,若是再次摔落懸崖,則萬無生還之理了!」說著,看一眼眾人,笑道:「算了,用酒!」
柳邙面上一陣紅一陣白,見沈寒冰端起酒杯,連忙應聲道:「柳某見到書生,異常欣慰,今日柳某便為書生接風洗塵,敬書生一杯!」
沈寒冰輕笑,微微頜首之下,酒杯已然放下。柳邙酒杯剛剛沾到唇邊,見沈寒冰放下酒杯,訝然之中,不由一震。但見酒杯已然空空如也,點滴不剩。不知何時,沈寒冰已將滿杯酒水喝下!柳邙正感尷尬與驚訝,忽聽外面響起一陣陣驚呼。
「快看!殺神楚天!」
「甚麼,在哪?」
「九天仙魔秦素素!」
「真是,美得猶如天仙!」
「再看,那是混世魔女!司馬茜。」
「我的娘啊,美得更加不似凡人!殺神怎地到了揚州!」
「噓......小聲些,」喊罷,便聽一陣騷亂。
沈寒冰輕輕一笑,道:「天兒怎地也到了此處,剛剛分別幾日,不想同時在此地相會!梨花,去將門主請到這裡!」
「是!」梨花應了一聲,轉身出門。不一刻,楚天、素素與茜兒相繼走進房間。見沈寒冰在此,面上亦是一愣,看一眼嚴月筠,旋即笑道:「義父、伯......師娘好!」
楚天說罷,便見嚴月筠面上一紅,未想到楚天當著眾人以師娘相稱,不覺紅暈上臉,更加雍容嬌美!
茜兒一扯楚天衣角,楚天忙道:「莊主好,虹飛兄好!哦,孫師爺好!」楚天面上帶笑,挨個打著招呼,神情甚是怪異而溫和。孫元坤與柳虹飛急忙還禮,看著素素與茜兒,心中一陣感慨。自己尚未婚配,而楚天比自己尚要小上兩歲,而今,妻妾成群,各個姿容傾絕天下,風光無限,頓感孤單。
沈寒冰笑道:「天兒勿再貧嘴,坐下用酒!」
柳邙見楚天神情,再看嚴月筠,心中已然明瞭內中關係。笑道:「想當年書生風流倜儻,瀟灑不群。而今老當益壯,用情更見深厚!想柳某孑然一身,仍是孤單獨處。唉!柳某只可守成,哪及得上書生隨心愜意!」
沈寒冰笑道:「莊主言重了!人之一生,有所牽掛便束手束腳。莊主家大業大,責任在身,哪似我等四海遊蕩,居無定所,風餐露宿,極是辛苦。莊主宥於莊務,難得抽身。而今,天下初定,莊主自可到處逍遙,何樂而不為!」
「唉!」柳邙歎氣,看一眼楚天道:「柳某哪及得上楚門主,年輕有為,功力蓋世,風流倜儻。眾女各個美艷出塵,逍遙於江湖,遊歷於天下。難啊!」
楚天輕笑道:「莊主怎地這般感慨,人生一世無非二字,一曰心,二曰利。心中無利,自然輕鬆。心中有利,便終日惶然。而心中有利卻能放下,雖言難上一些,但仍屬愉快之事。反之,日日為利忙,為利而用心,安有輕鬆之時。」
柳邙笑道:「還是門主高見,聽門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沈寒冰看著楚天與柳邙你來我往,唇槍舌戰,針鋒相對,哪似翁婿之間言語。不由笑道:「天兒,柳莊主怎地也算做長輩,且你二人尚有翁婿之名,為何同柳莊主如此言語!」
柳虹飛道:「前輩勿怪,爹爹與楚兄弟相見,歷來如此,晚輩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說罷,暗中一拉楚天,對柳邙道:「爹爹,酒樓人多嘈雜,不若到山莊擺宴為前輩接風。一則耳中清靜,二可盡山莊之誼,三則為江湖初定慶賀一番。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楚天急忙接口道:「虹飛兄說得不錯。義父,不若客隨主便,你看可好?」
沈寒冰輕笑道:「好與不好皆讓爾等說盡,為父焉敢不從!呵呵,走吧!」
回到山莊後,沈寒冰、楚天等人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去。
沈寒冰開懷暢飲,談笑風生。早把柳邙心中尚存的一絲擔憂盡數化去,陪著沈寒冰喝了不少酒。到酒席散去之際,身形已經不穩,醉意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