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司徒宏怒喝:「休得再以爺爺相稱。此際,你我已毫無干係,老夫即便絕了種、斷了後,亦沒有你這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忤逆子孫。」說罷,銀鬚顫晃,轉頭面對雷震天等人,凶狠道:「來人,與我將賤人拿下,就地斬殺,千刀萬剮!」
司徒艷聽罷,委屈、傷心的淚水簌簌而下,香肩抽搐,傷心欲絕。巧玲凝神戒備,兩隻小貂俯身在二女腳下,凶狠的小眼睛直瞪瞪地盯著眾人。前爪抓撓著地面,發出嚓嚓的聲響。
天幻宮人馬並未見過巧玲,但「靈獸魔童」之名號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司徒宏說了兩遍,也無人敢輕易上前。另外,司徒艷乃是天幻宮左使,即便被司徒宏逐出門牆,又有誰膽敢真的將司徒艷千刀萬剮。
楚天默默地注視著場中一切,看著司徒艷傷心欲絕的樣子,楚天心中不由傷感。骨肉親情,人之常理。即便有門派之別,何以說出如此狠辣之言。
嬌妻淒婉悲傷的神情,使得楚天本已漸漸沉靜的內心,又泛起一股憤世嫉俗、傲然冷酷之情。司徒宏眼中早沒了一絲情感,滿含沖天的殺意。一切說詞、一切姿態,都已無法挽回割捨不斷的血肉之情。
慢慢地,面對四周黑壓壓的人群,看到司徒宏之狠戾心性,楚天卻反而漸趨平靜。輕輕哼了一聲,並在強敵環視之下,口氣平和得令人感到驚訝:「司徒宮主,這或許是楚某最後一次以宮主相呼!今日,或許楚天橫屍就地,或者爾等各個授首,若非如此,楚天有生之年如不將你等斬盡殺絕,誓不罷休!」
「哈哈哈!」司徒宏一陣狂笑,陰狠道:「有我天幻宮及神劍門在此,即便小賊功力高強又能奈我何來。」
楚天一怔。隨即,面色忽暗,沉聲道:「聽宮主言語,堂堂天幻宮要與肆虐江湖,人人意欲誅之的神劍門聯手了?」
「哈哈!」司徒宏又是大笑一陣,毫無愧色,大聲道:「江湖之上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審時度勢,權衡機變方稱得上是英雄豪傑!無論日後如何,本宮今日定要將你等幾個狗男女拿下,以祭奠死去的數千魂靈!」
「既然司徒宮主如此深明大義,神劍門又豈能袖手旁觀。」皇甫劍生陰笑道。說罷,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司徒宏,二人眼中透出一股得意。僅剩下的六大使者,滿身的傷口流血已經停止,而黑紅兩個怪人似乎也已回復了不少功力。
楚天沒來由地笑笑,笑容甚是平和。在眾人訝異之際,不知不覺間,已將掉落在地的古劍攝在手中。古劍長約近四尺,入手稍重。楚天凝神看了看古劍,唏噓道:「玄古上人果然非同凡響!『玄罡劍法』玄奧,所留『鑄劍術』與『屍毒真經』更是被你等運用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可惜、可惜!」
「甚麼,玄古上人!小賊從何處得知?」皇甫劍生聽了大驚。
「呵呵!」楚天輕笑,把玩著古劍,自言自語道:「若是神劍門得到『玄罡內功』,配之玄罡劍法......哦,便是你等所使的天罡劍法,定可真正天下無敵。唉,可惜你等習練的天罡無極神功,難以發揮玄罡劍法的妙處!」
皇甫劍生聞言驚震不已。楚天說得愈輕鬆,皇甫劍生便更加緊張。冷然問道:「小輩從何處知曉『玄罡內功』? 玄古上人又是哪個?」
楚天聽了,神情一怔。旋即,不由搖頭輕笑:「可歎玄古上人白白留了『玄罡劍法』、『鑄劍術』與『屍毒真經』!承襲衣缽之人卻不知祖師為哪個。石鍾山,確是鍾靈毓秀之地!可惜!」楚天連道可惜,將皇甫劍生說得更加疑惑。
「玄罡內功當是為小輩得去了?」皇甫劍生問道。
楚天神秘一笑:「楚天無意之中曾到過石鍾山,並見到一具墨黑色的屍骨,俯臥在秘室之中的床榻邊上,若楚某猜想不錯,當是老神劍門門主皇甫飛雲了?」
「甚麼,屍骨?」皇甫劍生大驚,而司徒宏亦是神色突變。
「不錯!」
「屍骨何在?」
楚天佯裝淒愁,道:「可惜,楚某一時疏忽,未曾照顧到那屍骨。若是楚某知曉那屍骨便是老門主的屍骸,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兩個畜牲吃了去!」
「『玄罡內功』如今何在?」皇甫劍生厲聲問道。
楚天笑道:「楚天唯恐玄罡內功為禍人間,已將功法付之一炬。」
皇甫劍生聽罷,眼中凶光突放,狠狠地道:「小輩對我神劍門倒是知曉不少,更是留你不得!」
「哈哈哈!」楚天大笑道:「此言由楚某說出才合乎道理!」說著,看看落英劍,又摸摸斑斕的古劍,慨歎道:「落英劍,斬落的應是真正的英雄!似你等這般行事詭秘異常,見不得天光之輩,便用這柄古劍送爾等上路吧!」
說著,手掌一翻,只見淡淡的光芒一閃,落英劍已然到了巧玲手中。看一眼天色,楚天平靜地道:「天色不早,楚某實無耐心在此與你等空耗,是單打還是群毆,任由爾等所為。」
司徒宏等人一聽,立時凝神聚氣。圍在四周的天幻宮護衛,俱都掣出兵刃,看似對方僅有三人,但心中仍不免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懼。
古劍泛著黑色的螢光,劍芒愈來愈強盛,那劍芒黑得晶亮,黑得陰森,令人心神震顫。最後,兩丈多長的劍芒,猶似陰暗中閃爍的幽冥鬼火。眾人凝神以待,在森冷的劍芒照射中,心血都好似凝結。
忽地,但聽楚天一聲大喝,劍芒帶著一抹陰間的鬼氣,倏然向司徒宏及皇甫劍生射去。劍芒燦閃,炫目奪魂。楚天身形暴旋中,一式「長虹經天」緊隨而出。劍芒爆漲之下,好似無數地獄般的流光,疾速旋去。
一連串的叮叮脆響,劍身相接聲中,「天外來虹」又告使出。天外來虹恰如其名,好似憑空幻起一蓬刺目的光芒,向眾人箍地狂捲。立時,煙塵、劍光、勁氣在天空中縱橫。
僅剩下的六個使者,鼓足真力,催動寶劍,但無論如何,少了兩人之後,劍芒僅有不到三丈長短,皇甫劍生在劍芒掩護下,尋機而出,劍勢凌厲異常。不知何時,司徒宏亦同樣手持寶劍,漸趨與皇甫劍生雙劍合璧,前後撲擊,兩人劍光交錯,層層遞進,宛似層疊的雲朵,追擊、抵抗、閃躲著猶如狂龍般的黑色劍芒。
楚天吐氣開聲,陡然一聲大喝,凝立的身形倏然騰起,游龍般的光團,好似疾速跳躍閃晃的螢火,帶著烏黑森冷的尾芒,流燦閃耀。光團翻滾騰躍,疾速旋繞,叮叮的錚鳴,漸漸變成嚓嚓的爆響,猶如厲鬼淒厲的叩門聲。
「殺!」司徒宏鬚髮皆張,想不到楚天功力又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當世兩大高手以及六大使者同時對抗,卻無法逼退楚天,且愈來愈感到楚天那猶如狂龍飛舞疾旋的光團漸趨變大。非但劍芒飄忽不定,偶然襲來的穿心指風更是銳嘯連連,指風忽而炙熱如岩漿,時而冷如寒冰,擊在劍身上,力道重如千鈞。
「總使,得罪了!」一語甫出,雷震天、萬嘯天幾乎同時一聲大喝,與兩大護法仇盛、徐克同時向巧玲與司徒艷襲去。
「大姐,注意!」巧玲一聲呼喊,將仍處在傷心淒婉中的司徒艷喚醒,司徒艷幾乎仍然難以相信,這些襲來的兵刃掌影,便是出自看著自己長大的兩大副宮主與兩大護法之手。
司徒艷怔神之際,便聽轟然一聲巨響,巧玲硬生生地接下了四人同時襲來的掌力。一聲悶哼,疾飛後退,忍住翻騰的氣血,慘厲地尖嘯一聲,落英劍忽然幻化出一道閃耀的光芒,倏然襲向正欲攻向司徒艷的雷震天與徐克。
司徒艷心神交瘁,這一戰之下,便要與天幻宮徹底割斷了親情,也將徹底割斷了與天幻宮的一切聯繫。心神糾結著,內心陣陣絞痛,那些早年和藹可親的宮主、護法,此際看來,各個都如厲鬼一般,再不是呵護、寵愛自己的叔伯。
「噓......」巧玲眼見情勢緊急,長長地噓了一聲,立時,兩道光影一閃,小貂已突然加入戰團。雷震天與徐克,剛剛躲過劍光,兩道光影閃動之際,不由心神大震,猛然閃身回退,徐克的傲爺刀寒光突放,在雷震天攻擊小貂的空隙,毫不留情地向司徒艷猛然罩去。
「大姐!」巧玲再次呼喊一聲,在萬嘯天與仇盛的阻擋之下,已來不及阻擋那森冷迅捷的刀芒。冷風及體的瞬間,司徒艷倏然一震,映入眼簾的是冷冰冰的刀光,司徒艷下意識地閃躲,卻仍然未能躲過奪命的刀光。
一聲慘呼,司徒艷半邊身子頓時是血光迸現。肩背處被劃開一道尺許多長的血口,皮肉翻捲,鮮血急湧而出。司徒艷悲憤之下,疾點幾處穴道,雖然止住流了血,但芳心之中卻在滴血。傷處痛徹心肺,好在只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及到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