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際,再看楚天與冷凡打鬥,招招式式好似淺水游魚,歷歷在目。疾速變換的招式已沒有任何繁亂,看著看著,巧玲初始之際的一絲擔心,漸漸變成一種欣賞,儘管一朝頓悟,但仍然感到有些招式出乎意外。隨即,巧玲又凝神觀瞧起來,手指隨著思緒不經意地抖動,面上忽喜忽憂。
楚天與冷凡打了將近二百餘招,仍是不上不下局面。楚天心中自是有些震驚,而冷凡更是驚訝不已。看似不及弱冠的楚天,功力怎地高到如此地步。自己的玄冰掌乃是江湖上少有的神功,練到極致可縱橫天下。冷凡此想確是不假,否則,冷凡亦不會默默地呆在北疆大漠數十年。而今,與楚天交手之下,卻絲毫佔不到上風,怎不令其驚震莫名。
二人風馳電掣,閃轉騰挪,其速肉眼難辨。冷凡漸感不耐,一聲長嘯,有如鬼哭狼嚎,抖手之下,掌式立變,隨著翻捲的掌式,一股股冰冷極寒的真氣頓湧而出,在夏日的深夜,幻化出一蓬蓬冰冷的霧氣。
就在冷凡使出玄冰神掌的同時,楚天修偉的身軀已漸漸罩上一層爍金般的光芒,金晃晃的光芒照耀著夜空,整個祠堂都已染上了一層金光。旋即,雙手倏然拍出數掌,登時,淡金色的勁氣猶如閃耀的火焰,疾速迎向冰冷的霧氣。
辟辟啪啪的聲響,金光倏斂,霧氣頓杳。激盪的罡風向兩旁疾速湧去,但聽轟隆一聲,那高大的牌樓在巨響中被罡氣震成粉碎,無數碎石疾射四方。
可憐霍涼與雲虎,儘管忍痛疾速躲避,但由於受傷哪裡能完全躲避過去,痛哼聲中,身上被碎石擊中,立時又多了幾處傷口。
「彭彭」地又是一陣巨響,強猛如濤的勁力撞向房屋,嘩啦啦的響聲過後,一排房屋已被勁氣震塌,煙塵驟起,變成了一堆瓦礫。
縱聲大笑中,楚天忽地騰空而起,身形疾速暴轉,接著是一聲斷喝:「老匹夫,嘗嘗楚某的三昧真火!」喝罷,抖手便拍出數十掌,隨著掌影 ,一股股熾烈的勁氣帶著刺耳的銳嘯,自上而下疾速射向冷凡。
冷凡見之,心中駭然,疾速騰身電閃,剛剛避了開去,祠堂石塊鋪就的地面,卡卡卡地一陣脆響,剎時現出了數個有如刀劈斧斬過後的斷口,斷口周圍冒著一縷縷青煙。但青煙尚未散去,滿天的掌影指風又鋪天蓋地而來。
將將躲過楚天攻擊,冷凡險些受傷,不由大怒,雙目精芒如火,狂吼道:「小輩功力果然不凡,再接幾掌看看!」說罷,身形猝閃,轉瞬即至。
楚天身形疾速閃晃,讓過一輪死命的攻擊,冷冷地笑道:「冷凡匹夫,在大漠中苦修數十年,難道只僅僅練成這些武功?若不拿出真實功力,恐怕難以取勝,又怎能言說稱霸天下,哈哈!」
冷凡揉身出掌,寒氣愈來愈重,空氣都好似被凍成堅冰。而楚天所發出的烈陽神掌,卻是炙熱如漿,真氣過處,炙烤得玄冰霧氣倏然消散。
又是二百多招過後,冷凡已愈來愈感到取勝無望。心中的焦急、憤恨及失落已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本以為玄冰神功到了極致,便可天下無敵,但剛剛來到中原,便遇到楚天這等強手。
儘管已使出大部分招數,仍是不能將楚天立斃掌下。眼見楚天輕靈飄逸的身法,詭異絕倫的武功,幾乎失去了取勝的希望。一時之間,不由激起狂性,憤怒地道:「楚天小賊,已殺我天山弟子百十餘人,老夫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以此祭拜老夫弟子的亡魂!」
「哈哈哈!」楚天大笑,傲然道:「老賊功力確是不凡,好似天下已難找出第二個!但僅憑這些功力卻極難遂你所願。五百招已過,楚某要事甚多,無暇與你糾纏。還是憑借真實功力,早定勝負,一決雌雄!」
冷凡心中明瞭,單以掌式招式而戰,對於二人而言,已絕難分出高下。如此纏鬥,不知要打到何時!雖然有一絲隱約的乏力之感,但終究尚能應付。若不試探出個究竟,並將楚天擊敗,又如何言及一統江湖!
想到此,不由叱呵一聲:「老夫奉陪!」說罷,猛然提起九層功力,雙掌大開大閡,疾向楚天推來。楚天在冷凡出掌之時,亦早早凝聚功力,見此,掌力已疾速迎向冷凡。二人鐵了心,俱都是硬碰硬的打法。
沒有巨響,沒有爆炸,有的只是沉悶至極的顫動。空氣嗡嗡作響,人影倏然分開。對掌後,二人各自退出幾步,隨後又電射而上。一串串,一聲聲悶響,整個洛陽城都好似在顫抖。
對掌之後,二人又疾撲而上。冷凡倏然掠身,抖手之下,「玄冰神掌」驟發,攜著剛猛無儔、冰冷至極的寒氣罩向楚天。其速快得不可思議,猶如一抹驚鴻,恍似流電,倏然即至。
楚天不閃不避,忽然間,名震天下的「烈陽神掌」暴射而出,掌影疾飛如電,猛劈而上,身形倏晃,如影隨形,好似掌影尾端的留痕。密密匝匝的掌影,滿天縱橫,淡淡的身形已然消失!
雙方掌影接實,宛如平地風雷,轟響電閃,血刃般的掌影倏然閃滅,巨響後,恰在瞬間,又無聲無息、毫無徵兆般地疾掠而至。猶如萬千利刀忽然自虛無中驟然飛起,綿密、延展、狠辣、銳嘯,其快無匹,其勢撼天動地!
一連串的爆響,混合成一曲天地的絕響。風雷嘎然而止,滿天的煙塵落盡,猩紅的鮮血慢慢自嘴角流出。楚天與冷凡各自踉蹌地退出三丈遠近,楚天的肩頭冒出數縷鮮血,面色變成煞白。
再看冷凡,前襟血跡斑斑,肋下殷紅一片,嘴角的鮮血仍在流淌著。在那生死一線之際,二人但憑功力,純粹以內力相拼。足可撼山震岳、裂石崩雲般的真氣,將二人俱都震得倒退而回。
剎那間,楚天許久未曾震動的內府,在劇烈無儔的真氣震動下,又泛起無邊的炙熱,刺痛鼓脹欲裂。那雙殷紅的雙眸,突然爆射出一股凌絕天地的光芒,一聲怒吼:「老賊納命!」吼聲未落,身形倏然騰起,凌空撲向了仍在調息的冷凡。
在此緊迫當口,冷凡哪裡還能顧得上調息,雙臂奮力猛推,身形已在剎那間斜飛而起,快得有如電光流矢。楚天大喝一聲,如影隨形,翻掌、斬切、扭身、彈指、幾乎是不分先後,一氣呵成。
冷凡似乎在此更加慘烈的情形下,在剎那間橫下心來,吐出一口血水,猙獰的面目,猶如魔鬼,目眥盡裂,突地喚起片片掌影,交織、旋飛,宛似一溜經天的流星,帶著一圈圈刺目的弧光,再次疾撲而上。
空氣在顫抖,大地在抖動。一片火熱的勁風,一蓬冰冷的真氣,強猛如山,激湧如潮,兩股銳嘯的勁風相接,又是一陣急促的炸響,炸響短促而沉悶,夾雜兩聲悶哼,各自又退出三丈開外。
兩人相拼已達七八百招,說是七八百招,但已極難分清細微的招式。嘴角,鮮血依然在流淌,冷凡陰鷙的雙目,已好似充滿了血水,赤紅醒目。楚天身上好似又泛起一層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霧。每一次對掌,血霧便淡化一些,內中的刺痛便少了一些。
此刻,楚天身軀上的血霧大盛,好似每個毛孔都漲成了呼吸的口鼻,噴灑的血霧拓展了全身的經脈與毛孔。楚天感到漸漸輕鬆起來,短暫相持的片刻,楚天腦際中忽地靈光一閃。在「落英峽」與少林三宿血戰之際,便是這般情形,雖是血水如霧,但卻感到無比舒適。真氣流轉隨著血霧的噴灑,變得愈來愈迅捷、強悍。
忽地,楚天身上血霧突盛,疾噴而出,好似赤紅的血球,身軀漸被血霧所遮蔽。冷凡疾速調息,看著血霧中的楚天,驚震、驚異的同時,隱隱中泛起一絲殘忍的希冀。血水流盡之際,便是楚天死亡之時。心中想著,暫時忘了內府的傷痛。只待楚天血水流盡,倒地斃命。
忽地,在得意與希冀中,冷凡如電的雙眸,卻猛然一怔。楚天身上噴灑而出的血水,好似帶著一層紅光,血霧噴散許久,卻並未看到地面有多少血漬。不但冷凡看出此種蹊蹺,巧玲也在緊張的注視中,看出楚天那週身的血霧並非全是鮮血,而是殷紅如血的真氣。
砰地一聲,血霧暴散,淡淡的泛著爍金色的一層螢光罩在楚天身上。觀看之人神情一震,再看楚天面孔,赤紅的雙眸已如清澈的深潭一般,深不見底,浩瀚如海。
氣勢冷然而溫和,似乎已包容了宇宙。楚天慢慢看向正自驚異的冷凡,眼光犀利如劍。冷凡見狀,不由吃了一驚。對方眼神之犀利、氣勢之強大,雄猛而怪異,心中實不知楚天發生了何事。儘管內府受震,但仍是充滿了自信,如若不敵,遁走便是。今日不將小賊拿下,日後定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