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艷看著滿園的淒慘景象,心神輕顫。瞧了瞧英雄落寞的關飛與吳良辰,沉靜道:「關盟主口出不遜,本使不以為忤!范家莊甚或是天幻宮為一己之私,威逼利誘,驅策天下豪傑圍剿我烈陽。幾年來,乃是人所共知之事,本使萬沒想到關老前輩也捲入其中。」
關飛死盯著司徒艷,心中實不知對方究竟意欲何為。雙目移開,看向天空。
司徒艷接著道:「本使見關老前輩英雄一世,實不忍痛下殺手。本使有一言待問關老前輩!」
關飛神情一怔,沙啞道:「老夫現已是你等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似你等殘暴之人,有何人言,儘管講來,何需囉嗦!」
司徒艷輕笑,看一圈烈陽眾人後,平靜道:「本使素聞關老前輩及吳副盟主行俠仗義,為人豪爽,受江湖愛戴。今日之局,確非我烈陽所願。本使忽然萌生一絲慈悲,若是關老前輩兩位保證不再參與圍剿我烈陽,本使便可放你二人一條生路,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甚麼!」關飛乍然聽聞司徒艷放生之語,不由心神狂震。
司徒艷微笑不語,只待關飛答覆。聽罷司徒艷之言,關飛內心一陣激盪,久聞烈陽行事從無放生之理,偶爾活命亦被廢去武功,或是割除......關飛心中雖然不懼死亡,但活的希望來臨,一時之間,心中仍然掀起滔天巨浪。
看一眼正在彷徨不安,眼中似有無限眷戀之色的吳良辰,內心一陣翻騰。猶豫了許久,方才平靜地道:「老夫非是為一己之賤命而向烈陽餘孽討饒。不知老夫妻小及下人如今怎樣?」
「一切安好,請前輩放心!」
關飛眼睛一亮,但隨即神色又有些黯然,慢慢道:「若如司徒總使之意,老夫二人及家小可全身而退?」
「正是!」
「沒有其他條件?」
「老前輩放心,毫無任何條件!」
關飛聽罷,好似放下千斤重石,吳良辰血污慘厲的面孔已泛起僥倖的喜色。關飛幽幽道:「老夫年逾花甲,自當尋個密處頤養天年,請司徒總使放心。此生此世,老夫概不再插手江湖中事!」
司徒艷笑道:「本使欽佩老前輩厚意,本欲再多言幾句,但唯恐傷了老前輩自尊。本使早知老前輩為人,方才行此之舉。若是前輩傷勢能自行料理,本使便恭送前輩!」
關飛聽罷,神情既有欣喜又有落寞,偌大家業,一夕之間灰飛煙滅,何等淒涼。最後看了看仍在燃燒的大火,艱難的扭轉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大門走去。
司徒艷忽地急命茜兒拿出金創藥,飛馳送與關飛及吳良辰。關飛接過金創藥,身軀輕顫幾下,似要回身,但僅停頓一下,便又毅然地蹣跚而去。
「張爽,點查結果如何?」司徒艷道。
張爽忙自上前,躬身道:「稟告總使,此役共消滅武林盟人馬九百二十四人,逃逸一百六十餘人。所被消滅的人馬,其中死去九百一十三人,重傷六人,輕傷五人。據受傷之人言說,在死去的人馬之中,有冀州白虎堂堂主梁化,副堂主李正;冀州花雨門門主柳飛,副門主靳方。一堂一門手下死去不到一百人。我方戰死二十八人,重傷十八人,輕傷三十五人。」
祁剛聽罷,忽地笑道:「總使,怪不得有幾個稍微硬些的點子,原來是九堂十八門中人!」
司徒艷肅然道:「我烈陽兒郎又消失了數十名,唉!即刻救治傷者,重新整合陣隊,妥善安置人手,盡速離開此地。回返途中,務要撿取僻靜小路,加倍小心。」
「是!弟子遵命!」張爽說罷,與狄龍一起疾奔而去。
司徒艷轉而對祁剛道:「祁護法,此役一戰,我烈陽折損不小,傷者眾多,回返途中甚是艱險,便煩請祁護法妥為照應!皖贛地界形勢愈來愈緊要,我等姐妹自行前往!」
祁剛笑道:「但請總使放心,屬下自會加倍小心。但有一事不及向門主請示,還請總使定奪!」
司徒艷道:「祁護法請講!」
祁剛道:「淡雲莊趙莊主前些時日曾找過屬下兩次,言說意欲將全莊防衛交於我烈陽陣隊,並請求屬下訓練淡雲莊原有莊丁。此事,屬下未敢貿然應允,不知總使意下如何?」
司徒艷笑道:「祁護法萬勿以屬下謙稱!淡雲莊莊主趙雲天一生行走江湖,生意通達四海,焉能看不出眼前形勢。如此說詞,乃是擔心淡雲莊安危,不得不為之舉。為今後長遠計,我等大可趁勢進一步掌控淡雲莊。但不可將烈陽陣隊陣法傳授給他人,只負責佈防守衛!」
祁剛笑道:「呵呵,總使高見。屬下這便回返,請總使等各位少奶保重!」
司徒艷輕笑,道:「祁護法要萬分小心,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莊中無限牽掛護法的慕容娘子,盡量保重自己,呵呵!」
祁剛稍顯尷尬,訕笑道:「謝總使好意,屬下告辭!」說罷,躬身抱拳,急速向莊園內馳去。
司徒艷看看素素等幾女,不由眉頭一皺,歎道:「我等姐妹千里奔襲,雖然剿滅了北方武林盟,但自家兄弟又耗損了將近一組。如此下去,未等將各大莊派剿滅,烈陽陣隊恐怕便早已所剩無幾。唉,如何想個法子呢!」
看一圈眾女,又道:「此次我等姐妹雖各有輕傷,但無甚大礙,各自敷藥後,改扮裝束,立刻離開此地!」
眾女見司徒艷指揮若定,面色凝重,頗有大家風範。隨即,忙不迭地拾掇起來。
烈陽人馬不及歇息,連夜撤出薊州,待到天明之時,已走得乾乾淨淨。此次因司徒艷一念之間,偶然動了惻隱之心,放過北方武林盟盟主關飛及副盟主吳良辰,僅剩下十幾個受傷之人也同時保得了性命。
司徒艷等四女易容而行,待走到豫境時,突然偶發奇想,稍微折向,直向南陽府衙而去。
四女秘密潛入府衙,但見府衙外圍樹木山石布成的奇門陣已有些損壞,進入陣中二十丈進深,橫七豎八地倒臥著七八具屍。屍體或臥或坐,姿態各異,全身並無傷痕,顯然是被困陣中精疲力竭而死。
偶然間,素素猛然聞到一絲絲屍臭的氣味,看著一柄柄古怪的長劍發呆。司徒艷見此,不由問道:「老七,究竟發現何事?」
素素慢慢道:「大姐,這些人面目猙獰,渾身帶著屍臭,一柄柄長劍俱都是黑褐色,顯然是神劍門中人無疑。看樣貌及屍體腐爛程度,當是死在前三四日。而且有一人已經深入到前廳附近,這些神劍門人顯然在事前已研判過烈陽奇門陣。若非如此,決不可能深入到此。」
司徒艷忽道:「南陽府衙人去府空,這座空空的府衙居然尚能困死神劍門人。神劍門及其他莊派定不會知曉我等已經撤出,或許仍在處心積慮要攻打南陽府衙。呵呵,老七,我等何不耽擱幾日,將這裡按義父新近修正的奇門陣法,好生佈置一番,若是能再困死幾個高手,豈不省得我等再費力氣!」
素素笑道:「大姐所言甚是。我道巧玲這死丫頭如何將義父哄得開心,原來是巧玲與老爺探查石鍾山時,在秘洞之中找到了奇門遁甲典籍。事不宜遲,不若現在便開始佈置,省得夜長夢多,佈置好後,我等亦可放心大膽地好生歇息!」
鬼王谷。
山勢依然險峻。
自後山谷口到正面山谷入口,一派荒涼,整個山谷寂靜無聲。山谷中蒿草叢生,頗為茂盛,許是追魂堂殺手及烈陽勇士的鮮血滋潤了山石沃土,野草都已變得貪婪,癡癡地吸允著血氣,瘋狂生長。
山谷中,兩道模糊的身影,在山林中若隱若現,疾馳飛掠。時而停身,仔細地探查每一處所能留有人跡的山石、草叢、石窟、山崖。
夕陽,照進山谷。
山谷中漸漸變成了醉心的殷紅。微風拂面,清涼爽神。一塊山石後的石窟口,楚天與慕容馥停止了搜索,眼望滿谷的紅暈,一陣唏噓。
慕容馥稍顯疲憊,嬌聲道:「老爺,你我在此山谷探查了整整一日,任是我等如何仔細搜尋,卻仍無半點線索。不若到京師去便了。嘻嘻,早聽老四言說,京師的美味甚是可口!」
楚天輕笑,雙目依然掃視山谷,緩緩道:「一日之中,已將此山谷探查了兩遍。雖說仍無發現,但此山谷中隱隱約約有種異樣的氣味。若是猜想不差,有人在三四日前到過此山谷。從氣味及痕跡來看,武功極是不凡。」
「喔,三四日前當真來過他人?」慕容馥訝然道。
「正是!」
「咯咯,不怪姐妹們言說,老爺嗅覺比那野狗均要靈敏十分。奴家怎地一點未曾聞到?」
楚天道:「追魂堂人馬經鬼王谷一戰,剩下兌、坎兩大殺手組及五行壇水壇一壇,共計不到二百餘人。隨後,除卻先後被殺的五十餘人,估計只剩下不足一百五十人。這些殘餘久已不見蹤影,但卻好似時時刻刻在身邊徘徊。武寧城外,龍王鎮客棧均先後出現了追魂堂及殺手堂人馬,真是陰魂不散。雖然大部被殲滅,這些餘孽若不及早剷除,必當是我等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