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幾人未敢抬頭,此際,聽了安子奇之語,不由心中狂震。及待看到楚天那凌厲陰沉的眼神,早便嚇得魂不附體。連那黑金剛童威、房師爺雖然心中尚有些不甘,面對眼前凶名卓著、殺人不眨眼的殺神,不知怎地,看著楚天深邃無底、空泛無邊的氣勢,只感覺像是掉進了深淵,心一直沉到谷底。無論內心怎樣掙扎,就是無法抗拒那無端的威嚴。幾人控制不住自己,一同隨著古家父子緩緩地跪了下去。
「抬起頭來!」楚天一聲沉喝。地上幾人神情一震,驚懼地抬頭,看著楚天冷冷的面孔,身體一陣陣顫抖。
楚天冷哼一聲,道:「爾等為非作歹,搶男霸女,欺壓良善。本欲將古家一干男女老幼盡數斬盡殺絕,但本門主體念上蒼好生之德,暫且留爾等一條狗命。但龍王山莊所有生意盡數收歸烈陽門,為你等生計,暫且留些給你等做生計之用。莊丁解散,山莊充公,另覓住處。但不得離開龍王鎮半步,否則必將你等碎屍萬段,爾等可曾聽清?」
胖胖的古占風及少爺古天雄早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殺神殘酷手段便心驚膽戰。以為來此,必死無疑。但聽楚天法外施恩,感覺好似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大有劫後餘生之感。聽罷,忙不迭地跪伏上前,叩頭道:「謝門主不殺之恩,我等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楚天揮揮手,道:「下去吧!」
待古家人走後,楚天神色一變,道:「子奇,你速去天柱山,與熊震天等一同將天柱幫剿滅!如其束手就擒,可放其一馬,如若不然,盡數斬殺!」
「是,弟子遵命!」說罷,安子奇迅速離去。
廳堂中只剩下幾女,看著安子奇離去的背影,楚天心神忽有所動!卻不知心神悸動來自何處,神識輕顫一下。面上立時一緊,凝神思索起來。
素素見此,忙道:「老爺,是否擔心子奇等人有何安危,不若賤妾一同前去,亦好有個照應!」
楚天輕輕擺手,依然凝神思慮。眾女一驚,不知楚天為何如此凝重。眾女與楚天相處日久,從未見楚天這般凝神思索。
「弟弟,心中到底有何要事!是否有所感應?」如煙忙道。
楚天輕呼一口氣,掃視一圈眾女,面上一派肅然。隨即,溫和地看看如煙,正色道:「姐姐所言說對一半!弟弟心神忽有所感,內心一陣顫動。此種感覺卻是從未有過的現象,或許是與皇甫劍生激戰後,萬年朱果功效進一步煉化,帶得心神突發靈動。隱隱有種不安、惶惑與心悸!」
「弟弟,到底如何?」如煙一臉焦急。
楚天道:「人常常在無意之中突發預感,而有時卻極其靈驗。但適才弟弟心神震顫之下,卻並非是預感。而是神識顫動,元嬰蠢蠢欲動,急欲衝出天門。如非猜錯,或許不日便會有大事發生!」
唐夢晗緊張道:「老爺,將有何大事發生?」
「老爺內中氣機牽動,微感不寧,江湖將生異象!」
眾人一聽,俱都感到有些緊張。實不知楚天感受到何事,既然是異象,絕非安吉之事,或許對烈陽極為不利!
楚天又沉思片刻,忽道:「你等姐妹,雖說武功尚可!但與目下江湖高手相比,我實在放心不下。自武陵山脈得食萬年朱果至今,均未嘗試雙修之事。不若趁此有限時機,再行沖和一番,或可對我等將有極大益處!」
說著,對唐夢晗道:「老十,你速速派人密切注視客棧左近,如有不明之人,立刻回報!緊急時,出聲示警!」說罷,復又急道:「此地離天幻宮甚近,紫薇山左近恐已無虞,你帶兩人急速趕往籐冉兄弟處,命其中一人帶兩組烈陽陣隊前來駐紮天柱山。」
「是,老爺!」說罷,唐夢晗疾速轉身,飄身出了廳堂。
楚天轉而對眾女道:「巧玲與茜兒兩個丫頭速速將偏房整理一番,隨後在房外好生守候。將兩個小傢伙看住,時刻不離房間左右。姐姐乃是九陰之體,弟弟先行與姐姐嘗試一番,老七隨同我等在房內護法!你等可曾聽清?」
「是,老爺!」巧玲與茜兒各自發出一聲口哨,便見光影一閃,兩隻小貂轉瞬間,便來到廳堂,快得難以形容。
隨後,二女急忙跑去收拾房間。如煙見楚天如此嚴肅,本想再問幾句。但想了想後,便同素素隨楚天慢慢向房間走去。
進入房間,見巧玲與茜兒仍自忙碌,楚天出手輕揮,床榻帷幔已應手捲向一旁,不知楚天如何,面色甚是慌急,催促道:「巧玲,快些幫六少奶整理床榻,並速速解去衣裙!」
巧玲微微一怔,見楚天神情肅然,急忙應聲,跑到如煙身前。如煙輕輕擺手,制止巧玲。看著楚天急迫的神情,定是感到將有大事即將發生,也不顧茜兒在場,玉手揮動之下,外衫及**已飄飄落下,玉體半裸,飄起身形,便坐在床榻之上。
楚天正要寬衣解帶,突見茜兒在內,微一擺手。輕聲急道:「你兩個丫頭到房外等候,切不可分心大意!」
茜兒見此,面上一紅,見幾人表情嚴肅,定不是一般的男女韻事。遂應了一聲,拉起巧玲,旋即,快速走出房間......
神秘谷。
黑褐色的山,嶙峋嵯峨。黑得冷森,不帶一丁點兒生息。谷口前七八棵巨大的松樹,並排挺立,枝幹糾結,似虯龍盤繞。
天,陰沉烏黑,好似黑黑的鍋底,覆蓋著整個山峰。又好似巨石壓在心頭,沉悶得快要窒息。
驀地。
黑黑的山石後,砰地一聲,倏然噴出一蓬血雨。噴灑在山石之上,山風吹過,血水,一點點、一滴滴地彙集成一道道黑紅的血漿,慢慢地又成了黑褐色。兩個大漢,如同敗草,軟綿綿地跌倒在地。頭骨碎裂,腦漿流出,與血液混合,令人作嘔,觸目驚心。
「啊!」一聲淒厲的慘嗥,便見一條身影凌空而起,猶如斷線的紙鳶,砰地一聲撞在山石之上。血水四濺,山石上血跡斑斑。
春寒料峭,山風凜冽。呼嘯的山風,刮過山林,發出嘶嘶鳴響,虯龍般的枝幹晃動著,好似盤捲的巨蛇,蠕動扭轉。週遭死一般地寂靜,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熊震天看著安子奇毫無情感的表情,以及凶狠、簡單、利索的殺人手法,幾乎懷疑眼前的安子奇,是否是前些時日,在截殺殺手堂乙檔主之時那個有些膽怯的安子奇。
雙目開闔之際,神光閃射。紅色的戰袍,在風中飄動,獵獵作響,灑脫至極,安詳寧靜,渾身透著凜然威猛之氣。
而二人前方站的便是原望水寨寨主、現為天柱幫幫主「浪裡飛」阮剛。其身側站著兩個身著一青一白衣衫的老者,眼中賊光流轉。三人身後排列著近一百多名嘍囉,衣衫顏色不一、長短不齊,手持各式各樣兵刃,看著混亂異常。
熊震天冷冷地看著阮剛,隱隱流露一種無可言喻的強霸氣勢。手中巨斧閃著寒光,襯著鐵青的面孔,更顯森冷。
「熊某規勸爾等,若是放下兵器,撤出山谷,可保活命。如若不然,必當各個誅絕!」
阮剛冷哼一聲,死盯著熊震天與安子奇,靜靜地凝視,並未應聲。看看谷外大道,面上顯出一絲焦急之色。旋即,目注熊震天二人,看也未看死去的三人,彷彿與自己毫不相干。
緩慢地,熊震天向前走去,嚓嚓的腳步聲,在灰暗寂靜的氛圍中,尤顯詭異。站在阮剛左側的白衣老者略微動了下身形,緊繃著的面孔現出一絲緊張之色。雖然對面只站著五十餘個烈陽勇士,而心中卻感覺面前站著五十個殺神。血魔,烈陽勇士之凶名,震懾心神,令人恐懼。
右首的青衣老者,面上漸漸現出獰色,冷哼一聲。於是,老者大喝一聲,雙掌倏伸,身形如電,猝然撲出。而白衣老者亦在青衣老者攻出的同時,緊隨著搶出,掌影如刃,漫天席捲,凌厲萬分地攻向熊震天。剎時,勁氣激盪,掌力如潮,兩個青白身影,好似兩條蛟龍,疾攻而至。
熊震天吐氣開聲,一聲大喝,左掌猛推,右手巨斧疾揮。轉瞬間,高大的身軀便已突入掌影之中。砰地一聲,三人掌勁接實,身形倏分,旋即,三人又揉身而上。
安子奇看著兩個老者,眼中露出一絲訝異之色,萬沒想到,天柱幫中尚有如此高手。能與熊震天對掌之下而未被擊傷,依舊毫髮無損,卻非等閒之輩。怎地事前並不知曉!
正在驚異之際,場中一聲巨響伴著兩聲痛哼,眨眼間,三條人影宛如流矢,乍然分開。再看三人,兩老者各自身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血水汩汩流出,而熊震天左臂,亦掛了彩,衣袖殷紅。
熊震天英武的面孔,已沒了一絲表情。冷冷的、淡淡的,異常平靜。恰似一泓深潭,平靜得似乎能裝載整個宇宙。
沉默。
雙方對視,任血水流淌,靜靜地站立。片刻,三人好似早有默契,身影飛閃,縱身而上。立時,寒光掌影交錯。須臾之間,三人又換過了二十餘招。熊震天漸感不耐,巨吼聲中,斧刃光芒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