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爺出事了?」
「啊,老爺被打下懸崖!」
「住口,事情到底如何?」
「門主死了?」
「老爺啊......」
當逍遙莊中人聽聞楚天命喪霧靈山顛之凶信,眾女已哭作一團。眾烈陽使者聽聞門主葬身霧靈山,無不心神震盪,悲慼萬分。
眾女哭天搶地,幾欲悲傷過度,背過氣去。相互抱頭痛哭,各個是眼睛紅腫。解汀蘭乍聞死訊,一陣癡呆茫然,關在房中,淚眼婆娑,聲聲泣血,直將嬌弱的身子哭得顫動淒絕。
而剛剛來到山莊的華玲玲尚未與眾女廝熟,雖然仍對楚天折磨自己的酷刑感到忿忿然,但楚天那從內到外的神質已深深地印在心田。眾女見華玲玲來到山莊,見其美絕人寰,純厚青澀,確是從內心感到自慚形穢,女子心性確是奇怪,按理說,眾女任何一位若論容貌均不輸於華玲玲,但終是覺得華玲玲那青澀純厚之美卻是有所不及。
剛來幾日,眾女漸漸放下酸楚之心,與那華玲玲慢慢熟悉,亦將華玲玲來到山莊之經過弄清後,方才知曉楚天原並未有招攬美色之意,內心不由感覺慚愧,對華玲玲亦逐漸親熱起來。
而華玲玲見眾女相親相愛,哪有一絲妒嫉,更感覺楚天神秘異常,如此多的美女,共處一起,如非心胸寬闊及眾女有互敬互愛之心,哪有如此這般融洽的情形,呆了幾日也未提出離去。
聽聞楚天噩耗,怕眾女笑話,亦怕遭人嫉妒,不禁暗自悲慼。祁剛乍聞楚天死訊,更是悲痛萬分,堂堂漢子潸然淚下,心中頗感愧疚,自己生還,獨活於世,卻留門主在險地,整日以淚洗面,愁苦莫名。
萬峰、柳虹剛等人亦是悲傷欲絕。
而沈寒冰乍聽楚天噩耗時,身心巨震,待冷靜後,不由漸漸穩定心神。勸說眾女莫要悲傷,觀楚天絕非短命之人,並據探查的訊息,推斷楚天一不見屍,二不見人,生死均在未竟之數。眾女亦只好信其言,只默默地盼著楚天真能有奇跡發生。
整個山莊淒苦悲傷,愁雲黯淡,一片悲慼。
霧靈山寒洞。
楚天已在水窟邊上靜靜地打坐了五天五夜。
只見楚天頭頂霧氣飄飄,紅白兩色氣體在頭頂蒸騰,一陣緩慢,一陣急噴,相互纏繞,歷久不絕。整個身軀彷彿在雲霧中飄蕩,又好似在大海的狂濤中浮沉。五天以來炙熱與極寒相互交替,始終在頭暈目眩、神智昏迷的境地中掙扎,汗水已經流盡,滿身的傷口已經癒合。
又過了三日,楚天依舊打坐,紅白兩色氣體已然淡化。
驀地,那交流噴發不息的紅白之氣,猛然間相互激盪,發出刺耳的嘶鳴,向著四面八方疾射。不久後,如彩虹般的紅白勁氣,猛然攪纏在一起。過得片刻,紅白色氣體又自緩慢下來,裊裊升騰,融合在一處,粉紅鮮艷,煞是奇異。
到了第九日,楚天頭頂紅白之氣已混合呈淡粉色的煙霧,慢慢飄灑,氤氳迷濛。忽地,淡粉色的霧氣急速交叉噴射,刺刺地鳴響,如流矢破空,懾人心魄,星焰四散,似萬千粉色的蝴蝶,滿空飛舞。
楚天面色漸趨熒白,嘴唇輕翕,氣息漸漸粗重。但聽波的一聲,頭頂勁氣大盛,倏聚倏散,一開一合,已將楚天身影吞沒。燦爛而絢麗的勁氣噴射著,楚天面容上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雙目緊閉。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已看不見楚天頭頂有任何氣體,氣體顏色已經消失。楚天已進入忘我之境。雙眉斜飛入鬢,鼻骨挺直,飄逸絕俗,純厚萬端。其實,楚天此際早將冰草極寒之氣化盡,盡將精華融匯在剛猛熾熱的烈陽清氣之中,幾次運起烈陽乾坤清氣,無論怎樣提聚罡氣,再無一絲熾熱,融合得渾樸純厚。
楚天因受地心寒玉及冰草之助,已到達練氣的最高境界「神遊太虛」之境,靈台空明,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沉寂中,已漸漸進入無我虛極之中......
又經過三十六周天運行後,楚天慢慢睜開雙目。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達三十餘丈的水窟,一眼已望到底部,透過黑黢黢的洞口,天空中雲朵一絲絲地纏繞飄動,凝目下,洞口處流過的山風有如飄渺的雲朵,清透自然。
誰言能看見風的飄渺,風本無形,而今在楚天眼中,已是歷歷在目,好似洞壁都在晃動著自然生命的氣息。楚天雙目乍看之下已無一絲深邃之感,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目中已看透蒼穹。黝黑的面色,橫亙臉上的傷疤,已成不可分割的整體,自然隨意,好似楚天的面目原本便該如此,再無一絲奇異。
楚天只感覺身子無重量一般,好似幻化進虛空。
望著高高的洞口,楚天並非刻意而出此寒洞,只一望間,身形已裊裊升起,輕似雲霧,盤旋飄飛。
十丈。
五十丈。
一百丈。
三百丈。
到後來,楚天飄飛的身形好似已無任何實質,意念方起,身形即到,真力無聲無息,勁氣無形無質。心中漸漸明瞭,烈陽乾坤清氣已突破十層,不由內心喜悅,剛要振臂一揮,身形早已飄出洞口,但就在身形尚未落下,卻猛然一驚。
洞口外,一白衣白髮之人,如死去一般端坐在洞口,身形輕微顫抖,白髮遮面,毫無生息。楚天如風般虛無的身影,輕飄得使坐在洞口的白髮人絲毫未感覺有人上來。楚天站定身形,默默地打量著白衣人。
長長的白髮遮住了面容,嬌弱的身形在洞口寒氣中輕微地顫抖,一雙如玉般潔白柔嫩的小手緊握著一片寶石蘭衣角。那是楚天掉進寒洞的瞬間,被風刮掉的衣角,此人究竟是誰,如何會握著自己的衣角?
楚天微微踏步上前,腳底發出沙沙聲響。
驀然,白衣人渾身顫抖,萎頓的身軀急速起伏,透過下垂的白髮,嘴唇及下顎劇烈顫動......
楚天看著白衣人的身形,仔細盯著白衣人的下顎及嘴唇,雖是慘白如紙,那稜角,那柔嫩,那微微露出的白如玉貝的皓齒,怎會是這樣熟悉,這樣親切,這樣令人心悸。
楚天心神狂震,一個時刻縈繞在心中的預感及夢想,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期望,一股早已融化在血液和魂靈中的情感猛然在楚天心中蓬勃爆發。楚天身體劇顫,心神迷亂,只驚得目眩神迷,一絲靈光在腦際中逐漸擴大,漸漸充斥在身體每一寸肌膚,每一滴心血之中。
恍如在夢境中不由控制地狂喊一聲:「姐姐......」
而當楚天喊出姐姐的瞬間,白衣人渾身一陣痙攣,慢慢地頹然倒地。
楚天急步上前,伸手扶起白衣人,嬌柔的身軀,已是冰涼,氣息微弱得幾不可聞,已有些青紫的嘴唇,一絲血色也無。
楚天顫抖著,慢慢地、緩緩地撩起遮蓋在白衣人臉上的白髮,而當完全撩起白髮之際,不由目瞪口呆,心血已為之凝結。待緩過神來,不由淒涼地狂叫一聲:「姐姐......」喊聲淒厲,不似人聲,蒼涼淒婉,心底的傷悲盡情在這一聲響徹山谷的悲鳴中,飄向無際的天穹。
楚天急忙將白衣人緊緊地摟在懷中,飄身遠離洞口,急速運起烈陽神功,巨大的手掌之中漸漸溫熱,絲絲熱氣慢慢輸入白衣人身體,流入奇經八脈。漸漸地,白衣人有了反映,身體逐漸溫熱,氣息漸趨悠長,面色已有了血色,嘴唇的青紫慢慢消退......
楚天緊閉雙目,任思緒在情感中馳騁,任感情的潮水在放縱奔流,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姐姐,你快快醒來吧,弟弟再也不能失去你!口中喃喃地哽咽道:「姐姐是不是想弟弟了,你想念弟弟嗎?姐姐,你不要走,弟弟一刻也離不得你啊,姐姐......」
冥冥中,楚天好似又聽到一個聲音:「姐姐我等了你很久,看了你好久,日日等、天天盼,今日,姐姐終於又見到弟弟,姐姐高興極了!」
楚天摟住白衣人大聲哭嚎:「姐姐......弟弟在這,弟弟在這啊......」
「弟弟......弟弟,姐姐真看到你了,弟弟!」
白衣人推搡著楚天,才將楚天從虛幻中拉回,如雨般的眼淚遮住了雙眼,朦朧中白衣人那愛憐的眼神仍是透過淚珠照進心房,楚天趕忙擦掉眼淚——這眼神、這容貌、這深情,不是如煙姐姐還是誰來!
「姐姐!」
「弟弟!」
楚天又是淚如雨下,淚水已浸濕了衣襟,浸透了靈魂,身軀痙攣抽搐著:「姐姐,你不能拋棄弟弟啊,不能離開我......」
「姐姐在這,姐姐再也不離開弟弟!」
「這......這是真的嗎,該不是在做夢吧?」
「弟弟,這不是做夢!」
只見楚天猛地捏了一下大腿,不禁疼得大叫一聲,狂呼道:「啊!真的!啊!這是真的......」楚天過於興奮,在這白濛濛的寒洞附近,抱著如煙四處亂跳,瘋狂地大叫著......
瘋狂一會兒,楚天漸漸安靜下來,極力平復如浪濤般洶湧的情緒,慢慢地坐在地上。同時,泛起一連串的疑問,道:「姐姐怎會死而復生,究竟是何原因?」
「弟弟,你忘記姐姐是九陰之體?」
「未忘啊!」
「也是姐姐福緣深厚,姐姐本是九陰之體,又得弟弟烈陽乾坤真氣,在心脈即將完全停止的剎那,姐姐尚存一絲靈光,是你那烈陽真氣保住了一絲溫熱,並且弟弟抱了姐姐兩天兩夜,亦因此保住了心脈,且在山崖石槽中冷熱之氣交流迴盪,真氣漸漸增強,雖看似已經死去,但卻似龜息一般,只是形死而神未死,並因此而至內力增強一倍以上。在一個月後,我便自開石槽而出,並將石槽復原!」
「姐姐,你死後,我日思夜想,愁苦萬分,姐姐為何不及時找尋弟弟,讓弟弟淒苦這多時日?」
如煙含著眼淚,悲慼傷感,眼中無限愛憐,幽幽道:「因柳家莊與弟弟尚未解除嫌隙,姐姐再露面對弟弟行事確有妨礙,姐姐唯恐弟弟由於我在而束手束腳,因而才未及時現身,只在暗中留意弟弟的一舉一動!看到弟弟神采灑脫,縱橫江湖,姐姐我亦是極為高興,且時常能見到弟弟,便是心滿意足了!」
「那示警及提示黑衣人所在的白影,便是姐姐了?」
「正是!」如煙說罷,又接著道:「姐姐前時剛剛到京師附近,便聽聞范家莊人馬已向此山中聚集,並另外知曉天幻宮人馬動向,姐姐隨即猜想或許與弟弟有關,便急速趕來,但卻在眾人追殺弟弟之際方才趕到,可又來不及援手,而至弟弟縱身自絕於此山崖,姐姐當真是肝腸寸斷。」
如煙稍頓,又道:「姐姐尋找了一日一夜,方才於此發現弟弟的衣角,後又遍尋此谷,見毫無弟弟蹤影,便斷定弟弟定是落在此洞中。因洞深達數百餘丈,深不見底,姐姐只好守在此洞口,姐姐幾欲隨弟弟而去,跳下此洞中,與弟弟長相廝守,卻每每在欲跳下之際,冥冥中又有一絲隱約的期望,感覺弟弟定會遇難呈祥,化險為夷,方才忍受饑寒,一直等到今日!」
楚天抱著如煙,有些哽咽:「姐姐,弟弟一時不慎,與那『達摩聖手』木真子激鬥近千餘招後,內府受傷,不然或許不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啊,『達摩聖手』木真子!武林一聖!」如煙驚震萬分。
「是的,姐姐,那木真子功力非凡,與弟弟激鬥近千回合,最終至弟弟受傷,而那木真子只受了輕微的傷勢,唉,武林一聖,確非凡人,功力幾如天人,饒是弟弟拼盡全力,終是棋差一招!」
隨即又道:「姐姐跟蹤到此,可見姐姐功力高強,原來是因禍得福!」
「弟弟說笑,與弟弟相比哪值得一提!」
「姐姐,我看你現在功力已快至絕頂高手,絲毫不輸於任何一位莊派掌門。」
「胡說,姐姐武功再好,亦不能與各莊派掌門相提並論!」
「對對對,是弟弟嘴笨!」
「說都說了,如何還能收回去,姐姐好不好無所謂,只要弟弟好,姐姐就心滿意足了!」
「姐姐對弟弟真好,姐姐受苦了,頭髮都白了!」
「姐姐不苦,頭髮自出石槽便已全白,許是陰寒之氣所致,但自起死回生後,再無一絲一毫變化,既然白了,只要弟弟看得過去,姐姐別無他想!
楚天將如煙抱緊,撫摸著如煙雪白的秀髮,憐愛地道:「姐姐的白髮更好看,弟弟怎能不喜歡,姐姐更顯冰清玉潔,幾如仙女下凡!」
如煙嬌羞道:「弟弟淨會說笑,看著弟弟嘯傲江湖,叱吒風雲,姐姐當真從心裡替弟弟高興,只是姐姐不喜殺戮,才未及時現身助弟弟行道江湖!」
「弟弟知道姐姐心性,宅心仁厚,即使姐姐現身,弟弟又如何敢讓姐姐參與江湖血腥!」
如煙睜著一雙美目,柔情似水。身體回暖,面上已泛紅暈,顧盼生輝,雪白的衣衫,婀娜的身姿,愈加神清骨秀。皓如白雪的嬌面,如凝脂嬌嫩。絲絲白髮飄垂,映襯微紅的俏臉,冰清玉潔,直如暗香浮動,清爽的氣質,猶似空谷幽蘭,超凡脫俗。
楚天靜靜地看著如煙,生怕再度失去姐姐,兩年來的魂牽夢繞好似冥冥中有那神靈護佑,緊緊地抱著如煙,兩顆心撲撲地跳著,內心激盪無比,一腔熱血頓時充斥著心神,二人已是愛如潮水。
二人相偎相依,胸貼著胸,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四片嘴唇漸漸貼在一起,激烈的吻將起來,直吻得天翻地覆,熱血沸騰。如煙久違的激盪再次來臨,面上已呈現無限的嬌羞與渴望。
也怪楚天自寒洞中得那地心寒玉與冰草之助,非但功力超凡入聖,凌絕古今,而動起情來,已能融化天地,千般情,萬般愛,盡在情緒的隨意揮灑之中。
二人一直激吻了一個時辰,方才從愛戀中稍微回復常態,看著如煙雪白衣衫覆蓋下的嬌軀,胸脯劇烈地起伏,一張嫩口,吐氣如蘭,楚天又輕輕地吻了一下,忽地心中一動,道:「姐姐,自你走後,弟弟又多了幾位知己,姐姐不會怪弟弟輕浮吧!」
如煙嫣然一笑,溫柔地道:「姐姐怎會怪弟弟,『玉女魔剎』司徒艷、『小仙魔女』尹如雪、『越女慧劍』蔣嫣容、翠紅及慕容馥都已跟隨弟弟,尚不知還有多少女子暗中愛慕弟弟,姐姐怎會為一己之私掃了弟弟的雅興!」
看著如煙的笑容,楚天怎麼也看不出如煙有一絲怨尤,不由道:「姐姐,這些女子,非是弟弟刻意招妻納妾,實是陰差陽錯,迫不得已。」
「呵呵,弟弟,你就不要解釋給姐姐聽了,方才見你抱著姐姐狂舞飛動的身姿,有如風中柳絮,隨意飄搖,但卻不聞一絲氣息,更未見你有任何喘息,已似與天地融合一處,如姐姐所料不錯,弟弟定是因禍得福,功力已達絕頂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