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一再催促下,如雪方才媚笑道:「這第二個苦衷則是,小女子不喜人多,亦不願與他人同住一處,見到生人便氣悶難當。」
旋即,面上倏地寒如冰霜、眼中一冷,直視黃管事道:「如公子真欲收納小女子,便請公子將家中一干人等盡皆屠殺殆盡,免得騷擾小女子!」
「這……這……這……如何……有……這苦衷,莫不是戲耍於我!」見如雪突然面寒似水,黃管事已結結巴巴,心裡一陣撲騰。
其他眾人方纔還是淫褻嘻笑,乍見如雪如冰如霜的冷然面容,俱都啞然,面上不知是驚訝還是失落。
滿大廳頓時鴉雀無聲,一根針落地都可聽聞。
黃管事已是尷尬萬分,羞愧憤懣已極。
拍拍胸口不由怒道:「本大爺自生到今,何處受過此等戲耍,我范家中人平素在京師哪個不給些薄面,你這賤婢,竟敢於大庭廣眾戲耍本大爺!」說罷,騰地起身,便欲衝向前來……
眾人一聽黃管事居然是京師範家莊中之人,無不驚訝萬分。
「站住!」一聲低沉的斷喝,雖是不高,但卻將黃管事驚得立時止步,便見楚天懾人心魄的一雙冷眸,環顧四周,眾人俱感覺渾身發冷,從心底冒起寒氣。
黃管事站亦不是,向前又不是,回身而坐更是羞憤,漲紅的臉快成豬肝,張了張口,色厲內荏地道:「小子,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本大爺之事?」
楚天雙眸威稜一閃:「范家莊又便如何,於我眼中卻是蛇鼠一窩、豬狗不如。在我尚未發脾氣之前,你等快快滾開,否則似爾等無恥宵小,便當身首異處!」
「哈哈。」黃管事聽罷,不由哈哈一笑:「本大爺乃京師範家莊揚州漕運管事,你這雌黃小兒,竟敢辱我天下第一莊,真是活得不耐煩。」
楚天冷然道:「我再言一聲,你等滾是不滾?」
黃管事此刻見楚天又是威脅,全然未當回事,揶揄道:「本大爺吃得酒菜,耍耍小娘子,又與你何干,真是妄自尊大,尚敢言說什麼身首異……」
驀然,就在黃管事「處」字尚未出口,便已再不能言。
只見黃管事眉心正中紅白之物汩汩流出,流過面頰,流過胸前……直至有人尖聲叫喊「殺人了,殺人了。」,黃管事的屍身方才慢慢倒下。
整個酒樓頓時尖聲喊叫,亂做一團,前擁後擠,本欲奔逃,卻是無法逃遁,只因楚天與如雪所坐位置正是廳堂門口,見到楚天凌厲慘絕的目光,有人已是下體流出穢物,心膽俱裂。
楚天看著驚慌失措的眾人,冷然道:「似這等市井無賴,淫褻宵小之徒,殺之亦是有辱我手!」
言罷,掃視眾人,又道:「至今爾後,如再讓當本修羅聽聞哪個欺男霸女,奸 淫良家子女,楚天定當使其身首異處,滅其全家,誅滅九族!」
言罷,一個起身,偕同如雪穿過窗欞,飄然而逝。
「啊!搜魂修羅。」
「啊!魔鬼搜魂修羅」
「啊!楚天,搜魂修羅!」
當眾人聽聞飄然而逝的殺人者便是令天下人提心吊膽,心驚膽顫,聞之亦駭然失色的搜魂修羅楚天時,無不驚震莫名,心膽俱裂,陰冷的寒氣從頭頂直透腳底,頓覺脊背陰風颼颼,幾欲失魂。
×××××××
翌日。
搜魂修羅楚天傷癒復出,現身揚州的訊息已傳遍整個揚州。
不消兩日,江湖已然沸騰。
更令整個江湖震驚的是:楚天在「仙鶴樓」以「穿心指」射斃天下第一大莊—范家莊揚州漕運黃管事。
隨之傳出太乙山附近「失魂古」擊斃三十餘人之殘酷手段俱是楚天所為。
揚州漕運黃管事被殺,已嚴重危及范家莊以及其他幾大山莊歷經三十餘年所樹立起來的無上威望。紛紛傳說,搜魂修羅楚天已向天下各大山莊及各大門派發出的血腥挑戰。
搜魂修羅楚天手搖羽扇,一襲寶石藍長衫,藏青腰帶,斜貫臉面長疤等形貌特點,亦是被江湖上好事之人說得繪聲繪色。已深深地刻劃在所有江湖人的腦海中,
傳言中,搜魂修羅楚天詭異絕倫,英武淒美,奇崛浩瀚,較之昔年搜魂書生沈寒冰之飄逸瀟灑更具震撼力。
不但殺人如麻,狠辣異常,殘忍無情,卻是深得美女青睞,英雄佳人,逍遙江湖,神仙中人。
江湖風傳:「如幻雙仙」與楚天交好,雙宿雙飛,「小仙」如雪被譽為天下第一美女,如煙被譽為第二美女。
由此引得天下有些姿色的女子心中艷羨嫉妒不已,有的則蠢蠢欲動,急欲一睹楚天和兩大美女究竟是何模樣。
如煙乍一聽到弟弟楚天在揚州城內做下黃管事血案,內心一陣惶恐,本已勸得爹爹放下聯橫之事,楚天卻又惹起這多麻煩,不知爹爹作何感想,究竟如何打算。
因而,如煙剛聽到此消息,便急去找爹爹柳邙。
柳邙亦是剛剛聽聞本莊所在發生殺戮事件,立時目瞪口呆,此事來得實在過於突然。
打傷司徒艷和梁天奇之事尚未過去,便又在本地發生殺死范家莊揚州漕運黃管事之大事,作為揚州地面上最大的山莊,與范家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柳家莊各地所有發往京師的貨物及生意均要經通惠河碼頭轉運。其他幾大山莊與京師的聯繫亦要通過通惠河碼頭轉運,即是說幾乎天下所有需經京師轉運的貨物都要經范家莊中轉或直接轉貨。
范家莊之所以稱為天下第一莊,與其地理位置和深厚的背景有著密切關係,其他幾大山莊及天下水運凡是至京師的買賣無不集中在范家莊。雖然五大山莊表面上是經濟關係,但其內中詳情卻是都對范家莊拱手禮敬。
因而,儘管近幾年范家莊屢次提高轉運費用,其他四大山莊及天下水運貨主雖面上不說,心中實則有苦難言。即便如此,仍是對范家莊百般忌憚,小心萬分,唯恐一個不周,便堵死貨物運道。
柳邙看著如煙,眼中怒意已經無法克制,厲吼道:「我柳家莊世世代代小心行事,從無大的紕漏,而今卻是禍事連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說,現今將如何應付!」
見爹爹柳邙氣憤,如煙心中亦感懼怕,啜啜道:「前幾日女兒已向爹爹言明,近日引來諸多事件,有的確與女兒有關,還望爹爹寬恕女兒。」
「寬恕就可免去這多禍事?一個姑娘家,不思嫻熟莊重,卻要與那天下人神共憤的惡魔楚天呆在一處,現江湖風傳的事故會是假的不成?」柳邙已怒不可遏。
如煙眼淚盈眶,慼慼道:「女兒尊爹爹交待前去鄭家莊看望哥哥,得楚天所救,這亦不由女兒選擇,爹爹何苦再怪罪女兒。」
如煙說罷,已是嚶嚶哭泣起來。
柳邙一見如煙哭泣,心腸軟了下來。幾個兒女中,對如煙極是喜愛,女兒一哭,柳邙柔腸百轉,長吁短歎。
聽到前廳柳邙大聲呼喝,柳虹飛、柳長天及孫元坤急忙跑到前廳。撿到柳邙正斥責如煙,柳虹飛忙道:「爹爹喜怒,依孩兒之見,現下各個事件亦不能全是妹妹的錯,近幾年江湖暗流潮湧,早已是明爭暗鬥,相互傾軋,只不過面上尚未撕破而已。不過這種局面早晚將會打破,既然明知狂飆即起,孩兒斗膽說一聲,首當其衝的便是我柳家莊。」
柳邙聽罷兒子言語,不由一怔,不禁問道:「宏飛,此話怎講?」
柳虹飛看了一眼孫元坤,道:「近幾年,范家莊屢次提高轉運費用,抽取大量銀子,我莊紅利本已微薄可憐,據孩兒聞聽,范家莊又要加成。爹爹你試想,天下所有至京師貨物何止僅僅是我柳家莊一家,大小商舖貨主不下千家,范家莊每提高一成,總的紅利當是何等巨大。」
稍頓,柳虹飛接著道:「爹爹,揚州黃管事愈來愈專橫跋扈,全然不將我柳家莊放在眼中,屢次抬高運轉費用,這豈是他一個管事所能定得,必是無風神掌范不凡之意。而幾乎所有私鹽、絲綢轉運等只我柳家莊獨大,紅利頗豐,任誰都能看出這其中的巨大利益所在,范家莊豈能坐視不理,黃管事表面上雖只負責倉管轉運,但實際裡,暗中早已收買兼併小門小戶船隻碼頭,明擺著是欲將我柳家莊取而代之!」
柳邙聽罷兒子話語,內心亦不由一陣驚顫。自己雖隱約感到事態不妙,今由柳虹飛口中說出,便更加肯定了原先的憂慮,不禁漠然無語。
孫元坤忙道:「莊主,宏飛說得不錯,如按范家莊現有規模,早有吞併我柳家莊之實力,然范家莊卻始終不曾有所行動,只是不斷加成轉運費用,這與吞併自營亦是無甚分別,莊主當早做謀劃。」
「其他山莊門派現下情形如何?」柳邙問道。
「回莊主,現各大門派倒無甚舉動,蓋因各大門派均不做生意,只是憑借保鏢押運及開門授徒等維持生計,因而對其並無影響。而對五大山莊及其他山寨碼頭影響甚是巨大,江湖暗流源自何處,隱隱然有一隻無形之手在操控整個江湖,我柳家莊不得不防,一時疏忽,這百年基業便極有可能毀於一旦。」
聽罷孫元坤言語,柳邙沉吟良久,方道:「搜魂修羅楚天於我莊地面殺人,卻將如何處之?」
「爹爹,我莊與天幻宮梁子雖已結下,但並未觸及根本,孩兒認為天幻宮與我柳家莊素來無甚瓜葛,江湖上亦極少碰面,雖是天幻宮高手如雲,實力強勁,亦不會大動干戈,但要個面子卻是再也正常不過,孩兒想我莊可派人備足禮物拜訪致歉,好生開解,總不會有多大差錯!」
柳邙微微展顏,笑道:「宏飛言之有理,事到如今,亦只有此法可行,此行,爹爹當親去。」
「爹爹,孩兒願意去辦妥此事!」柳虹飛道。
「不必。此事關係重大,非爹爹出面不足以盡化嫌隙,只是路途遙遠,不知往返時日究竟多長,莊中事務棘手緊迫,明日我便啟程,唉!」
柳邙歎息一聲,看看如煙又道:「都是你死丫頭闖下這等禍事,爹爹走後,你當安心靜氣好生在莊中呆著,不可再隨意走動,省得再惹出其他事端!」
「是,爹爹。」如煙愁悶不已,見爹爹如此說,亦不便違拗柳邙之命,心中卻暗自打起了主意。
柳邙看著寶貝女兒戚楚的神色,本欲再言幾句,卻將下話嚥了回去。交代柳虹飛及孫元坤若干莊務後,便逕自回房歇息。
十月,天氣仍是悶熱異常。
江浙地方比不得中原地帶乾爽清涼。
楚天與如雪在揚州附近徘徊有些時日。
在揚州城內「仙鶴樓」殺死黃管事後,楚天亦覺對柳家莊,尤其是對如煙更加不利,心中不禁微有悔意。
見天幻宮及江湖上並未對柳家莊有任何不良企圖,便思謀走動。卻異常惦念如煙,楚天亦因愛屋及烏,反倒關心起柳家莊來,剛出道江湖之際那種對五大山莊的仇恨,亦隨如煙的柔情而減輕很多。
念及長安官道那場殺戮,自己險些喪命群雄之手時的痛苦及慘烈,不由對江湖武林人更加憎恨,內心憋悶不已。每每想起師尊所言江湖人恃強凌弱、以眾欺寡等言語,心中便憋悶異常。
只是揚州乃柳家莊所據之地,楚天極力控制情緒,不變發作。不然,仙鶴樓一干淫褻之徒早已身首異處,魂歸地府。
絲綢商舖遍佈石街,鹽店林立。
楚天二人頭戴斗笠,邁步走進分手時如煙指給的「柳記」絲綢店舖。
瘦弱的店夥計眼尖腿快,滿臉堆笑:「二位客官,需要些什麼?」
楚天隨意看看,一語不發。
瘦夥計見楚天不語,又不似買家,忙笑道:「客官有何需要,儘管吩咐小的便是!」
楚天回首問道:「柳掌櫃可在?」
「真是對不住,客官,柳掌櫃有要事出去了,只小的在此,客官如有需要,吩咐小的便是。」夥計依然滿臉堆笑。
楚天低聲道:「我有要事尋柳掌櫃,只因所用綢緞數量巨大,煩請小二哥知會柳掌櫃!」
夥計看著楚天頭戴斗篷,不識面目,一再猶豫,遲遲未動。
楚天語聲低沉稍寒:「耽誤生意大事,你可擔待?」
夥計聽罷,方不情願地向裡間走去,仍不忘回頭看看楚天。
盞茶功夫,就見一面色紅潤,微胖的男人走出,在夥計指引下,來到楚天面前,含笑道:「可是這位客官欲找本掌櫃?」
楚天問道:「你便是這裡的柳掌櫃?」
「正是柳某,不知客官有何要事?」
「柳掌櫃,你我可否裡面商談?」
柳掌櫃略一思慮,便舉手相請楚天向裡間走去。
待到裡間,楚天未等柳掌櫃言語,便道:「柳掌櫃,據如煙小姐言說,你乃是如煙堂叔,讓在下如有要事找你便可,不知是否如此?」
柳掌櫃見楚天說起如煙,忙道:「我家小姐與我甚是相熟,小姐所說極是正確,不知客官有何要事交與柳某?」
「呵呵,在下並未有何要事所辦,只是煩請柳掌櫃帶一信件交與如煙姑娘!」
柳掌櫃笑道:「此事甚是容易,客官不需客氣,但不知客官高姓大名,如何稱呼,柳某亦好告知我家小姐?」
楚天道:「你只需將此信件交與如煙姑娘即可,在下賤名不值一提!」
柳掌櫃面帶愁容,道:「非是柳某問客官名諱,而是擔憂小姐問起何人所托,柳某實是不好回答。」
楚天稍頓,繼而言道:「不是在下不說賤名,即便說了,亦是徒增麻煩!」
「客官說來無妨,不然柳某實在不好回復小姐!」柳掌櫃似是有些苦衷。
「既然柳掌櫃定要問起在下賤名,我便相告,還望柳掌櫃口風嚴實一些。」
「呵呵,請客官放心,柳某一定守口如……」柳掌櫃「瓶」字未出口,便見楚天那張詭異淒美,冷峻異常的面容展現眼前,不由將話打住。
「煩請柳掌櫃對你家如煙姑娘言說,就說是搜魂修羅楚天煩請你代為轉交的信函便是。」
楚天說罷,拉起如雪轉身便走。
「娘啊,搜魂修羅楚天!」。
待楚天走出店舖一刻鐘後,柳掌櫃才從驚懼中醒轉過來,渾身顫抖,腿如篩糠,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日無語,下體已流出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