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直向後退著。楚天面上無一絲表情,漠然地佇立在晚霞之中。悠長的身影,迎著落日餘暉,寬闊的巨影投進無邊的森林之中。
女子瑟瑟發抖,長髮遮面,眼神中驚懼得好似已失去魂魂。
楚天不知女子為何如此,而從女子的驚恐中感到自己猶如魔鬼一般,令人恐懼到極點。
良久。
女子再無可退,依在兩棵巨樹間,手捂穌胸,恐懼地看著楚天。楚天疑惑萬分,面容稍霽,平緩地問道:「姑娘,雙怪已去,緣何如此驚恐!」
女子抬眼看著楚天,亂髮遮面,嬌軀顫抖,驚恐依舊。見楚天神態平和,好半天才啜啜地道:「你是楚天?」
「正是!」
「你便是現今江湖所傳的『搜魂修羅』楚天?」
楚天不禁茫然,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搜魂修羅?誰是搜魂修羅?」
「楚天,長疤、黝黑、破衣爛衫,已經傳遍江湖!今日,除赤紅血掌尚未得見,其他皆已見到!」
「姑娘,楚某實在不知江湖所謂流傳之事,不知如何說來?」楚天依然佇立風中。
「臨江樓以及密林山道草地兩起血案是否你所為?」女子惶恐地問道。
楚天聽罷,頓時瞭然,肅然道:「不錯,兩起血案確是楚天所為!不過這同搜魂修羅有何相干?」
見楚天承認兩起血案之事,姑娘原本尚存的一絲幻想也蕩然無存,心中更加驚懼惶恐。
楚天見此,茫然問道:「姑娘何故如此驚恐,難道楚天乃魔鬼不成?」
女子一直盯著楚天,好一陣也未見到楚天有何突施辣手的舉動。心中稍微放寬,再次凝神看看楚天,惶惑地道:「你不殺我?」
聞聽女子如此話語,楚天亦惶惑起來,更加茫然:「我為何要殺你?」
「你真的不殺我?」女子仍然不相信。
「楚某想不出有何理由殺你,難道你一直以為我要殺你不成?」
「江湖傳聞,搜魂修羅楚天,殺人如麻,從不留活口,難道是謠傳不成?」女子神情稍微放鬆。
「江湖真如你所言嗎?」
「如今,江湖因你已是風起雲湧,傳說昔年搜魂書生轉世重生,更加殘忍暴戾,亂殺無辜,天下武林現已廣發英雄帖,商議剿殺搜魂修羅,你難道不知?」
「不過旬日,卻有如此傳聞。唉!師尊當年何其孤獨,些許小事便引得江湖一片血雨腥風,緣何如此?」稍頓,又接著道:「姑娘,兩起血案皆事出有因,其中曲直,非幾句言語能辯白清楚,不過,楚天絕非亂殺無辜之人!」
「江湖傳言難道是訛傳不成?」女子惶恐漸去,語氣亦平穩許多。
「江湖傳言,未必訛傳,亦非真情。所謂傳言,其中有楚天之語否?幾大山莊消息何來,因何如此,未辯是非曲直便認定楚天亂殺無辜!看來,江湖上亦儘是趨炎附勢,顛倒黑白之徒。」
「殺人是否真實,難道這也算是顛倒黑白?」女子膽氣壯了起來。
楚天表情依舊,看著女子,慨然道:「據楚某所聞,鄭家莊乃一介武夫所立,依剿殺搜魂書生而得江湖同道擁戴,生意通達四海,家丁護衛數以千計。金錢所致,暢通無阻,已隱然凌駕州縣官府之上,頤指氣使,稍有微詞,便禍及生死,視性命如草芥,不知多少良善慘遭欺凌,難道這也是英雄豪傑所為?」
稍頓,楚天又道:「江湖道義何在,天下公理何存!一言不合便斷人生死,這難道不是亂殺無辜,殘忍暴戾嗎!」楚天說罷,眼中已現出森冷的怒意。
女子頓感緊張,但卻察覺到楚天已沒有殺己之意。隨即幽幽地歎道:「你所言亦不無道理,然江湖平靜三十年,非幾大山莊鼎力相扶,偌大江湖怎會如此平靜?」
「哈哈!」楚天聽罷不由狂笑:「風平浪靜?平誰家之風,靜哪家之浪?天下百姓風平浪靜嗎!楚天出道江湖不過月餘,卻屢屢聽聞慘禍不斷,百姓妻離子散,流離失所,奸佞當道,惑亂朝綱,宵小敗類,欺壓良善,橫行鄉里,難道這亦屬風平浪靜?」說罷,舉目四顧,仰天長歎。
女子聽罷楚天所言,亦不由垂頭不語。料不到楚天如此悲天憫人,這與江湖傳聞差異何其巨大,不禁雙目直直地看著楚天。劍眉如飛,鼻樑挺直,寒星一般的雙眸,長疤斜貫,英俊淒冷,健碩詭異,深邃如潭。一時絕難望到深處,諱莫如深,好奇之感盈滿心胸。
楚天未再言語,平靜地沉思,靜靜地佇立原野之中。
天,完全暗了下來。
夜,已經來臨。
楚天沉思良久,才忽然意識到身邊尚有個女子。望了一眼女子,平靜地問道:「在下沉思冥想,慢待了姑娘,不知姑娘仙府何處?」
女子見楚天怒意漸去,神情稍定,欲言又止。稍後,幽幽地道:「小女子不知大俠與鄭家莊有何冤仇,不然何至有此狠辣手段,既然大俠行事如此,想來亦有不得已的緣故!承蒙大俠援手,救小女子賤命,我便如實相告!」
女子頓了頓,又道:「小女子賤名『柳如煙』,家父乃是揚州柳家莊莊主柳邙,江湖人稱『千葉聖手』。」
「柳家莊,柳邙,千葉聖手!」楚天自言自語。腦際中回想師尊所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柳如煙看著楚天神情,見楚天沉思自語,似是回想什麼,亦微感奇怪。楚天思慮良久,方開口問道:「柳姑娘何以到此,如何遇上涼山雙怪?」
柳如煙神情淒然,歎了口氣,幽幽道:「不瞞大俠,約在一月前,家父接到鄭家莊莊主鄭天剛書信,其大意是邀請五大山莊派人到鄭家莊共商大事,因幾年來江湖中接連出現武林高手被殺,亦包括鄭家莊少莊主鄭錦豪被殺等事件,欲共商並準備確定五大山莊連橫之事。」
稍停,又道:「近幾年江湖武林高手時有失蹤被殺,俱都感到江湖雖是表面平靜,內中卻是急流暗湧,將會孕育一場空前浩劫。鄭莊主提議五大山莊及早商討對策,而家父亦早有此想,但終因五大山莊各自為政,獨尊一方,表面上因生意和江湖事務時有走動,暗中卻互不相讓,因此連橫之事遲遲未決。」
說到此,柳如煙因傷勢咳嗽起來。
待血氣平復,又道:「此次接到鄭家莊書信,家父重視非常,愈發感到江湖危機迫在眉睫,由於京湘鹽路不暢,時有劫匪出沒,致使我柳家莊生意每況愈下,家父心急如焚,實是無暇他顧。家兄柳虹飛奉爹爹之命,趕赴鄭家莊,卻不料途中遇伏,險些喪命,爹爹接到鄭天剛老莊主的書信,便派小女子急速趕來!」
說到此,眼淚盈盈,氣悶當胸,不禁嗚咽起來。
柳如煙抽泣了好一陣子,情緒才漸漸平復,淒然道:「小女子自離揚州,曉行夜宿,卻不想在汾州與涼山雙怪相遇。這兩個淫賊百般侮辱小女子,手下氣不過,遂圍攻雙怪,怎奈雙怪武功奇高,先後傷亡三十幾人。但雙怪卻不立下殺手,一路跟蹤,對小女子百般調戲。終於在此地,將小女子一行攔住,痛下殺手,小女子所帶四十餘名護衛只兩人逃出生天,回返山莊報信,其餘則無一活命。」
說罷,又已泣不成聲。
楚天聽罷,心中亦是傷感。心道:柳家莊莊主「飛葉聖手」柳邙亦是當年參與剿殺師尊之人,自己將如何對待柳姑娘?看柳姑娘性情比之鄭家莊鄭香香差異如此之大,各大山莊也並非都是蠻橫之人。臨行,師尊曾囑咐:人在江湖,但憑性情使然。趨炎附勢、苟且偷生、欺凌弱小,當非大丈夫所為!
楚天心中反覆思慮,抬頭看著柳如煙亂髮遮避的面容,欲言又止。
良久,才緩緩地道:「柳姑娘還能行路否?」
柳如煙聞言,將要起身,立時便感到渾身像散了架子。左臂和大腿右側的傷口隱隱作痛,氣血一陣翻騰。掙扎著站起,已是搖搖欲墜。
楚天見此,平靜地說道:「柳姑娘,此番打鬥受傷,恐傷口已污濁,應及早包紮為宜!」
「大俠說得不錯,但小女子自帶金創藥亦因打鬥不知失落何處!」說罷,微感淒然。
「柳姑娘,聽你所言,楚天形貌怕已是傳遍江湖,入得集鎮恐有不便。如你不棄,請隨我至一隱蔽之所如何。」楚天溫和說道。
直至現在,柳如煙才聽到楚天有了近似常人應有的語調和神情。從恐懼、惶恐、忐忑以致平靜,直至現在微感暖意,短短時刻內,內心經歷了如此多的感受。聽罷楚天言語,自身不便走動,心內又開始惶惶然。
看到楚天相詢的目光,面上浮現一絲愧色,口中細如蚊蠅:「小……女子……身體不適,實難行走,這如何是好?」說罷,垂頭不語。
楚天久居深山,對男女之事並無過多顧忌,不禁開口道:「這個倒不勞柳姑娘擔心,你且隨在下走動便是!」
柳如煙滿眼疑惑:「小女子如何走動!」
楚天闊步行來,未顧忌其他,伸出如山巨掌,右手輕帶柳如煙右臂,微一挫身,左手托扶,便將柳如煙背負在身。
柳如煙未曾想到楚天如此,想推拒已然不及。略微掙扎一下,卻是徒勞無功,只得任由楚天背負。嫩臉微紅,楚天卻無法見到。
「柳姑娘,請抓緊楚某!」楚天一聲輕喝,微提真氣,身子立時便如鯤鵬展翅,騰空而起,柳如煙身心一沉,不由抱緊楚天頸項,身子緊緊貼在楚天後背。但只見楚天腳踏虛空,右臂凌空下按,揮手間,二人已如蒼鷹下擊,急速而去。
柳如煙緊閉雙眼,但覺雙耳生風,一顆心已提到嗓子眼,死命抓緊楚天,生怕落下。待疾行一陣,柳如煙方才慢慢睜開雙眼,這一驚非同小可。
轉頭下望,腳下,漆黑的夜晚,藉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看到樹木河流簌簌向後倒去,隨著楚天身形起伏,恰似騰雲駕霧一般,一顆心緊張得突突亂跳。
楚天雖是背負柳如煙,並未影響前行的速度,只感覺有兩團軟軟的東西緊靠脊背,隨身體上下起伏,摩娑顫動著,倍感舒適。楚天從小到大從未有此奇妙的感覺,身體立時有些異樣。
然身懸空中,並未多想其他,仍是御風而行。楚天目光如炬,雙目已無晝夜之分,群山遠景,盡在眼中,邊行邊辨別方向,將近行了一個多時辰,已疾行百十餘里。
柳如煙趴在楚天背上,感到安全無比。寬厚的脊背溫暖厚實,托著嫩臀的大手,掌心熱力不斷傳遍全身,因驚懼而冰涼的身心漸漸回復。此時,柳如煙心中泛起一絲隱約的期望,連自己都感到驚詫莫名,盼著能永久地趴伏在這厚實的脊背上。
當月光灑遍山川,楚天已遠遠地望見曾歇息半月的深谷。催動真力,如劍如矢,轉瞬間便停身在「林仙居」前。
望著剛剛離開幾個時辰的「林仙居」,楚天內心感慨萬千。原想再次回到此處,不知何年何月,卻不料在一日之內又回返舊地。
進入「林仙居」,楚天輕輕放下柳如煙,返身出外找些甘草枯葉鋪在地上,折些樹枝遍插四周縫隙,這才感到山風小了許多。雖說「林仙居」仍是異常簡陋,但遮風避雨卻無問題。
楚天小心翼翼地攙扶柳如煙坐於「軟榻」之上。
柳如煙身上的傷口,血水猶自向外滲出。楚天急忙從懷裡拿出包袱,將落英劍、書生扇放在一旁,取出金創藥便要給柳如煙敷上。柳如煙忙擺手推拒,臉上已泛起紅暈。
楚天不明就裡,疑惑地問道:「柳姑娘此是何意,傷口再不敷藥,將有潰爛之虞,耽擱不得。」
柳如煙只是低頭不語,紅暈更加濃重。楚天凝望柳如煙,怔怔出神。
柳如煙看了一眼楚天,楚天的眼神清澈無邪,寒星般的雙眸清亮如潭,面上雖仍是清冷,但疑惑中卻透出一絲絲隱約的關愛。這種眼神,柳如煙長這麼大,亦是第一次見到,眼神中無一點塵俗之氣,清澈得讓人哪怕是稍存一絲一毫的俗氣都感到無地自容。
看著看著,柳如煙內心漸漸溫暖起來。抬起雙手慢慢地開始解著腰間的束帶,神情痛苦,引動傷勢,血水又津津而出。
楚天將手伸出又慢慢抽回,他倒不懂男女如何授受不親,而是感到方才柳如煙的舉止,似不願自己幫忙。
待柳如煙把束帶解開一半,雙手已劇烈地顫抖不止,終於,雙手下垂,無力地按在軟草上,氣息粗重,萎靡異常。
楚天沒來由的心酸,靜靜地說道:「柳姑娘如不嫌棄,楚天幫你清理傷口如何?」
柳如煙仍然心存顧忌,嫩唇翕動,卻又閉口不言。良久,才默默地點頭,亂髮遮閉的面容透出隱約的紅暈。
楚天緩慢小心地解開束帶,之後是最外層勁裝,血水已把勁裝與中衣沾粘在一起,楚天一時手忙腳亂,神情訝然。
柳如煙看到楚天神情,不由說道:「你取些清水來,待浸濕片刻,便於脫下。」
楚天左看右看,沒有盛水器具,便將包袱中物件盡數倒出,飛身而去。只盞茶功夫,楚天便已回返,面呈得意之色。只見楚天擰了下濕淋淋的包袱,擠出清水,給柳如煙擦拭起來。
不消片刻,兩層外衣便已脫去,露出粉色褻衣。柳如煙小鹿亂撞,不由摀住前胸。猶豫片刻方才將手拿開,楚天撕開傷處衣袖,小心擦拭,很快便敷上金創藥,柳如煙只覺清涼舒適萬分,疼痛立減。
另一處傷口柳如煙始終未再讓楚天敷上,蓋因傷口處於大腿外側股骨之上。柳如煙思慮良久才低低嚶語,細如蠶絲,滿面羞紅,方才抬起揉夷指給楚天。
楚天會意,微閉雙眼,一件件地揭開褻褲,直至露出粉白的嫩臀。只見傷口皮肉翻捲,已呈烏黑色,傷口外部已結痂。楚天極為細緻地輕輕擦拭,即便如此,柳如煙亦是疼得眉頭緊蹙。
待全部弄得妥當,已是子夜時分。柳如煙疲累已極,在楚天的注視下沉沉睡去。
翌日,山中艷陽高照,溫潤如春。
柳如煙從夢中醒來,睜眼四顧,卻不見楚天身影,掙扎坐起,眼望四周山巒,不禁百感交集。
內心不由暗暗思忖:此番兄長赴約遇險,自己前來更是凶險萬分,幾近受辱及生死邊緣,唉!若不得楚天相救,實是不堪設想,今日已是再世為人。
楚天為何與傳說不盡相同,細細看來,確不像狠毒殘暴之人!看來江湖上亦是以訛傳訛,不盡完全。
正自出神思忖,楚天不知何時已飄落眼前,恰似原本就在眼前一般。柳如煙呆得一呆,才見楚天手中提一木桶及一個油布包裹,對柳如煙欣然道:「楚天弄些清水,柳姑娘好好洗漱,之後再用些美食。」
柳如煙見此,不由問道:「這些從何而來!」
「從山外借來。」楚天面色詭秘。
柳如煙更加疑惑:「山外借來?此地山巒無際,幽深無邊,哪裡借得來這多東西?」
楚天微微一笑,誠摯而溫情。只是傷疤亦一同抽動,詭異萬分,笑道:「我見柳姑娘入睡,便趕往山外,到得一大戶人家順手拿來,來去已用去一個半時辰,恰好於你醒來時趕回。」
「一個半時辰便去而復返?」柳如煙震驚莫名,實難相信楚天之語,果真如此,確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柳姑娘別再胡思亂想,好生洗漱,我去去就來!」話音未落,已不見楚天身影,快得連眼中的殘影都未留下。
等到楚天手提一個大木敦回到「林仙居」,柳如煙已梳妝完畢。當楚天一隻腳踏進「林仙居」的瞬間,立時便怔立當場。
但見柳如煙風鬟霧鬢,顧盼生輝,昨日亂髮披散、萎靡疲憊之態一掃而空。白衣上血跡依然醒目,卻絲毫不影響婀娜的身姿,神清骨秀;臉上皓膚如雪,香嬌玉嫩;全身玉骨冰肌,手如柔荑,暗香襲人。
美麗萬端的柳如煙,將楚天看得目瞪口呆,內心激盪無比,簡直不敢相信一雙星目,癡癡地望著柳如煙,神鈍語塞。柳如煙與鄭家小姐相比,何異於天壤之別,確如皓月比之頑石,不可同日而語。
柳如煙被看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紅暈覆面,嬌羞萬千。過了半晌,楚天才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是柳姑娘?」
柳如煙見楚天癡鈍的表情,不由嫣然一笑:「不是小女子,那是誰來!」說罷,笑靨如花,嫵媚異常。
楚天未敢再看,低頭把木敦放置地上,取出油布包裹中的魚肉一一擺放在木墩上。頓時,肉香撲鼻,引得口水直流。二人默默地用飯,直到食物點滴不剩,才互望一眼。
楚天激盪的內心已漸漸平復,平靜地望著柳如煙絕美的面容,心中愉悅萬分。然而轉念之間,又有些憂慮。
柳如煙的爹爹乃是師尊仇人,自己出道江湖,雖然師尊未曾言說雪恥之語,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仇亦乃父仇,焉能不報,自己當如何處之!
想到後來,自己亦無法權衡,思慮再三,仍然無果,便索性放棄。心思一旦清純,心胸亦隨之暢快。
因柳如煙傷勢不便行走,楚天亦只得陪同柳如煙將養生息。
幾日來,楚天除了幫柳如煙換藥,便是凝聚真氣替柳如煙打通阻滯的經脈。費時半月有餘,柳如煙受損的經脈也未悉數暢通。其中幾處經脈並非受傷所致,無論如何導引,只是凝滯不通,想來想去也未探出根由,楚天無法,只得罷手。
柳如煙心細如髮,早早便托楚天將訊息傳給山莊。只言稱受傷,在化外高人處將養,不用掛念。一切妥當,傷勢亦慢慢好轉,只是經脈受阻,還需將養些時日。
楚天閒來無事,便打造生活用具,支起兩張木榻。幾次潛行出山,陸續帶回不少食用衣物及女子用品。
柳如煙略施粉黛,更加嫵媚,楚天亦在柳如煙熏陶下,換上一襲青藏儒衫,絲帶束髮,更加英武儒雅,說不出的詭異。
半月來,二人漸漸熟悉,無話不談。
想不到柳如煙非但貌美如花,更是天性聰穎,多才多藝。恰似女中諸葛,詩意飄香,鍾靈毓秀。江湖軼事,塵世風情,天道佛理,琴棋書畫,說古論今,無不通曉。聽得楚天神馳心往,感佩不已,對柳如煙更添好感。
在「林仙居」呆得悶了,楚天便背負柳如煙飄飛於山谷之中。柳如煙亦樂得如此,附在楚天背上,異常舒適,到得後來,即便回到「林仙居」亦不願下來,佯裝睡熟,任由楚天抱著放到木榻之上。
二人在山中渾然忘記時光,漸漸生出情愫,只是恪守禮法,均未敢越雷池一步。心中自是將對方視為知己,感情亦是與日俱增。到得後來,更是難捨難離。
二人論及庚辰,柳如煙尚長楚天六月,遂互相便「楚公子」、「柳姐姐」、「弟弟」、「姐姐」這般不倫不類雜七雜八地稱呼起來。
「柳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嗎,我自己怎會不覺得。」
「你的嘴唇更好看,粉白嫩柔。」
「公子你天資聰穎,學得真快,剛剛說與你的事情,你便即刻融會貫通,真是人中之龍!」
「柳姐姐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美絕天下,更是人中之鳳!」
「公子就別再誇獎小女子了,姐姐面上發熱,該找個縫隙鑽進去!」
「柳姐姐面上一熱,如何便有紅暈呢?」
「去,壞弟弟,再這樣說,姐姐不理你了!」
「本來嗎,你看看,姐姐你嬌嗔的樣子更好看!」
柳如煙揮起嫩白的柔荑拍了楚天幾下,楚天並未閃躲,任由柳如煙粉拳打來。躲閃間,柳如煙一個重心不穩,便欲栽倒,楚天順勢扶住柳如煙,將柳如煙攬在懷中。
柳如煙面色紅裡透粉,嬌嫩異常,看得楚天心神蕩漾,情不自禁地將臉貼在柳如煙粉嫩的俏臉上。兩人靜靜地依偎,傾聽著彼此怦怦的心跳。
柳如煙軟綿綿地貼在楚天的虎軀上。男人特有的雄性氣息一股股地鑽入鼻端,融入身心。柳如煙身子柔若無骨,如水如棉,萎在楚天胸膛。
楚天亦是英雄氣短,美人在抱,穌胸堅鋌而柔軟,不禁熱血奔湧。
楚天的大手撫摸柳如煙的嬌軀。熱力傳來,柳如煙渾身舒泰,櫻桃嫩口輕輕翕動,齒如含貝,氣若幽蘭,腮暈潮紅,呼吸漸漸急促。
終於,四片嘴唇貼在一起。
初始,四片嘴唇還在上下交錯,片刻後,便緊緊封在一處,二人忘情地激吻起來。如煙香舌嫩滑,楚天靈舌漫卷,攪動翻飛,津津玉液,漸漸升騰的情感佈滿心胸。
神迷中,就在楚天大手即將探入森林時。驀地,柳如煙一聲痛苦的驚叫,嬌軀不住地痙攣,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
楚天神志急速醒轉,疑惑而茫然地看著柳如煙,溫柔道:「姐姐怎麼了,因何痛苦?」
柳如煙好似心事重重,神情黯然。見楚天茫然的神情,思慮很久,方才羞淒地道:「弟弟,不知如何,適才疼痛難忍,如椎刺骨。按說女孩兒家及笄之年必有『月事』。可姐姐我早過了碧玉、破瓜之年,而今已至桃李年華,卻仍無『月事』,不知何故,而每月必會經歷一次鑽心刺骨的陣痛。」
稍停,又接著道:「為此,娘親遍請郎中,亦未看出究竟。後來,虧得范家莊莊主、江湖人稱『無風神掌』的范不凡請來大內御醫方才知曉根由,言說姐姐乃是九陰之體。」說罷,神色更加黯然。
九陰之體,又稱石女體。楚天聽罷,忽然記起師尊亦曾說過此事,不由暗暗一震。
師尊曾言自己是九陽之體,世間男子中極其少有。如不得潤化,便常會短命早亡。而女子中九陰之體更是獨特,生來便有先天極寒之氣,如不得純陽男子煉化陰寒之氣,或男子不曉煉化之法,則極易因陰寒至極而亡。
若尋得純陽煉化之人,卻更是難上加難。且交 合煉化後,九陰之體之女便會淫 欲突發,須經常交 合方能化盡週身之陰寒之氣,一生離不得男子,並為男子之命侍從。
楚天亦是似懂非懂,至於如何煉化,確是一籌莫展。且二人亦非已媒妁定身,心內茫然無措。
思慮甫畢,楚天平和道:「世間之事難以預料,姐姐既有如此沉痾,亦不用徒費心神,福緣所致,必能化開一切!」
柳如煙依然愁眉不展,慼慼地道:「話雖如此,可姐姐內心愁悶有加。唉!想來,姐姐此生恐怕是難以服侍弟弟了!」
「姐姐何必如此憂傷,如姐姐不棄,弟弟當隨時侍奉姐姐身邊,每日看著姐姐,弟弟便心滿意足了!」
柳如煙聽聞楚天之語,內心愁悶減輕不少,一絲喜悅漸漸填滿心胸。展顏一笑,百媚叢生,揉夷輕輕摸弄楚天嘴唇,道:「弟弟這些言語,姐姐高興萬分,即使天下無一處安身之地,只要有你這好弟弟,姐姐亦會含笑九泉,不虛此生了!」
說罷,柳如煙柔弱地貼在楚天寬厚的胸膛上,軟軟的穌胸由於激動起伏不定,輕柔地摩挲,楚天又是一陣熱血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