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遊蕩在繁華的商業街上,麝芷在哈根達斯寬大的紅傘下坐了下來。奢侈地要了一份微苦的綠抹茶,黯然品味著孤單的時光。
一個人從南山區來到繁華的都市,只為了逃避些什麼。小院裡的氣氛太壓抑了,寶賢的沉默讓她渾身不舒服。從櫥窗的鏡子裡看到了一個人影,反覆打量。幾乎懷疑那是自己。素面朝天,著素淨的衣,長髮隨意地挽起。猛回頭,望著人群裡匆匆閃過的那些精緻的臉龐,那些亮麗的衣裙,那些對於她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依舊美麗,依舊年輕,因為寶賢,她從高居城市之巔的摩登佳人,變成了質樸的鄉村婦女。只要守著愛,她願意。
刺眼的陽光照得人一陣頭暈,微微欠起身又坐了回去。怎麼會這樣呢?大概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一直在賭氣。閉起雙眼鎮定了片刻,掙扎著向馬路上走去。
站在十字路口正中央,嘈雜的車聲讓她感到惶恐,血腥的片段在腦中瞬間回放,一輛車子撞向自己,身體被巨大的推力彈出了十幾米……
不是羅烈?是那輛車殺了自己?
眩暈——太陽的光暈在視野中不斷放大,迅速暗淡,不知自己身在哪裡……
交通再次出現了混亂的場面,四面紅燈,車輛擁堵。女人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麝芷,你醒了。」
羅烈?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張臉:他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好像明白她要問什麼,趕忙解釋到,「我從新聞快報裡看到了交通崗發生的事情。還看見醫生把你抬上了救護車。寶賢呢?他沒陪你一起出來嗎?」
「沒有。他看不見,出來也不方便。」故意替對方找了個借口,看了看窗外擦黑的天色,焦急地問到,「幾點了,我昏迷了很久嗎?」
「嗯。」對方溫和地點了點頭,「麝芷,醫生說,你懷孕了。貧血,所以才會暈倒。」這讓羅烈再次想起了般若,當初她懷孕的時候也有貧血的症狀。所以才會在南山暈倒,所以才會被寶賢從了回來……
「什麼,懷孕了?」若是沒有這場風波她一定會很開心,可此時心裡居然感到難過,「謝謝你能來看我。出來太久,寶賢會擔心的。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
「那怎麼行?醫生囑咐至少要留院觀察一天。這樣好了,你給家裡打個電話吧,讓他放心。」說著話將手機遞了過去。
麝芷有些猶豫,思量寶賢不會知道這是羅烈的號碼,輕輕接過電話撥了回去。
天色已晚,待在家裡的男人早已坐立不安。找遍了整個小鎮都不見她的蹤影,懷疑她是去了市裡。忽然聽到電話鈴聲,急忙衝到床邊,剛要接起卻被上面顯示的號碼嚇了一跳——
羅烈!那傢伙怎麼可能知道他的號碼?
猶猶豫豫地接了起來,電話裡傳出的聲音更讓他大吃一驚,一時間火冒三丈,強忍著憤怒的口氣,「你出去一天了,才想起打個電話?」
「我昏到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搶了過去,「之後被羅烈救了,送去了醫院,剛剛醒來,所以這麼晚才給我打電話。我說的對嗎?」
麝芷一時間被對方噎得說不出話:他怎麼知道這是羅烈的電話?天啊,她都幹了什麼?「寶賢,你聽我解釋——」
「不,不需要解釋。我說過,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覺得有人更合適你,我願意退出。」他故意把話說得很絕對,知道自己缺乏分手的決心和勇氣。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辯解,但最終還是放棄了:「謝謝你的大度,謝謝你能退出,你對我的確不合適,借用你常說的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寶賢因電話裡的「決裂」激動地說不出話,拿著電話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愛情原來如此脆弱,這麼輕易就失去了。佛曰:愛慾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情執果然是水中月,鏡中花,如夢幻泡影,輕輕一戳就破碎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掛了。」分手就在眼前,想不到還能說什麼。
「嗯。」他一手抱著腦袋,流下了一滴溫熱的眼淚。不捨,給自己找到了最後一個借口,「分手了,還可以是朋友,遇到麻煩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不!只當從沒認識過。我覺得好累,只想盡快忘記,不想再有任何瓜葛。」
好一個「從沒認識過」,好一個反覆無常的女人!兩人自相識以來,頭一次爭執她就決定離他而去。當初只因為對羅烈的不滿,她投入了他的懷抱,稍有不如意,她又推開他回到了那個男人身邊。她辜負了他毫無保留的感情,他甚至懷疑自己愛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