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巷的老平房終於熄了燈,私語聲越來越稀疏,漸漸歸於寂靜。巷子裡的狗汪汪大叫,忽然有人大聲呵斥,之後,再沒有一點動靜……
屋內換了張大床,顯得有些擁擠,內側熟睡的女人安然窩在男人懷裡。
一抹飄忽的魅影緩緩坐起身,長髮垂墜,一身詭異的紅裙。回頭看了眼床邊熟睡的男人,微微提起嘴角,幽然轉身躡手躡腳地飄出了門……
早猜到她今夜很難睡得安穩,心裡一定惦記著地藏廟的那抹孤魂。去問問也好,同類的女人之間總是比較容易溝通。小心翼翼地跟隨在她身後,生怕弄出一點動靜。
人閒桂花落,夜靜秋山空, 黑漆漆的暗夜中流動著一抹妖嬈的艷影。風兒吹動著蕭蕭竹葉,星光映照著婆娑竹影,般若左顧右盼,快走了幾步,安然穿過地藏廟的大門。
護送她安全到達之後,一身戰甲的夜叉長舒一口氣,本尊隱入前殿猙獰的神像靜靜歸了位。有了她之後,他靜心打坐的時間少了很多,他這夜叉大將若這樣當下去,很快就該退休了。
孤魂廟到了晚上依舊是鬼影寥落,大多數女鬼都跑出去借屍了。
「般若?你怎麼回來了?」昏昏欲睡的「花旗袍」忽然來了精神。長長打了個哈欠,拍著嘴巴說,「借屍之後就少出來瞎轉悠,當心羅剎鬼差把你抓走!」
般若微微一笑,目光轉向那個穿著豆青睡袍的女鬼,「淑妤,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找我?」女鬼猛一抬頭,被眼前的鬼影嚇了一跳,「般若?你不是……失蹤了嗎?天啊,難道你也已經死了?」
「她都死了很久了,好在前些日子已經借屍重生了。」「花旗袍」解釋了一句,又疑惑地問到,「怎麼,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仇人。」般若冷冷的說到。
「你是說羅烈?」淑妤極其敏感,連忙搖著頭說到,「不,不會的。羅烈絕不會對我下毒手!」
「你很瞭解羅烈嗎?怎麼那麼肯定他不會下毒手?」般若無奈於眼前女子的一片癡心,「說出來你也許不信,就是羅烈親手殺了我,還把我的屍體弄沒了。我沒辦法投胎,不借屍難道一直做鬼嗎?」
「不不,怎麼可能?羅烈那麼在乎你,怎麼會……」
「因為我懷孕了。」她面容沉靜,將一腔悲憤壓抑在心底。她孩子的冤魂可能被鎖去了地獄……
「他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他應該高興才對。」思緒一閃忽然站起身,憤憤地質問到,「不對!你說實話,你私底下是不是對不起他?」
「見鬼!也只有你這種天真的女人才會糊里糊塗的死了。眼看三十歲了,心還像個小孩子。你是善良還是白癡?幹嘛那麼維護羅烈啊?」般若輕蔑地瞥了她一眼,狠狠地埋怨到。
「我不是白癡!可我不相信他會做那樣的事。羅烈花是花了一點,可他本性並不是個壞人。」淑妤堅持自己的看法,耐心地解釋,「當初我畢業三年還在漂來漂去,是他給了我一份工作。我父親重病住院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讓財務先給我支了五萬塊應急。我沒什麼卓越的姿色,他根本就沒想過招惹我,我給他——是我自願的。」
「那你也不該張嘴就說我對不起他,彷彿我多麼不規矩似的。」般若強壓著怒火。如此說來,男人獵艷固然是一方面,而女人主動送上門的也不佔少數。不得不承認羅烈太優秀了,見到他的女人幾乎無一例外會被他迷住。
「羅烈有病,不能生,當初是他親口告訴我的。」般若凌厲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虛,「我承認自己喜歡他。知道他家那『黑寡婦』一直沒給他生下個一男半女,一心想給他留個後。我告訴他我的想法:我不要名分,一心為了他,就當是做個代母替南珠生個孩子。沒想到他會拒絕,拒絕的理由更讓人絕望。他有男性病,太稀,基本沒有可能讓女人懷孕。即使中了那萬分之一的幾率也會是畸形,他若有正常的精子甚至會不惜代價選擇試管培育。」
天啊!
般若一聲冷笑:「呵,看來你比我幸運,好歹他還說了句真話給你聽。可明知自己不能生養,他為什麼還一個接一個的娶老婆?明知我不可能懷孕,還說只要我有了孩子,他就跟以前的三個斷了,只要我一個。」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寶賢也有病,可一直以來他情願一個人待著。喪失生殖能力的男人無疑會給相守的女人帶來傷害,寬容、放手、祝福是愛,亦是天大的慈悲。
「那孩子……真是他的嗎?」淑妤依舊置疑。
「是的。那萬分之一可能就被我趕上了。」隱約記得她從肚子裡掏出來的那個孽胎跟普通的胎兒彷彿不太一樣——畸形兒!原來如此……
他是怕那個畸形兒出世有損他的面子嗎?而也許,那個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出世。所以才急著把它弄掉,是嗎?
所謂當局者迷,忽然想起南珠扔在地上的墮胎藥,是他授意南珠挾持她的家人強迫她流產吧?而玉嬌和瑞音只是怕她下不了決心,專程來遊說她。
見鬼,自始至終就是個圈套,軟硬兼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