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四看了看那個侍衛不知道從哪裡愣是抓來了一個老太醫,替凝思看病,看著凝思血跡斑斑的背,還有都受過酷刑的雙手雙腳。她的腳筋和手筋似乎被人刻意割傷過。宿四心痛地難以呼吸。
難道這些都是為了逼她說出她的去向和柳伊洱在什麼地方嗎?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心腸,為什麼這麼殘忍!
當老太醫哀歎著道:「這位姑娘的手腳筋脈皆受損,痊癒之後可能不會像原來一樣活動自如了。」
太醫說的很委婉,但是宿四聽了卻突然鼻子一酸,眼睛不知道怎麼的,澀澀的,像進了沙子。
眼眶微紅,但是強忍著堅強,還反過來安撫宿四道:「小姐,我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即使我殘廢了瘸了小姐也不會不要我對不對?小姐一定會照顧好凝思的對不對?」
宿四走過去,抱住凝思,強壓著心頭的痛和恨點頭道:「是,只要有小姐活著的一天,就有照顧好凝思,不讓凝思受到任何一點傷害的一天。」
凝思眼眶不斷有淚水積攢起來,但是她只是空洞地睜著,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被強拉來的太醫看著這個奇怪的皇后,本來對她有所怨恨的,因為她連累了其他的太醫,可是,此刻,看著她的真情流露,突然沒了恨,原來,不僅僅是他在乎的人受到傷害,原來不僅僅他在痛,她身上的重擔和痛勝他百倍。
靜默的宮殿裡,唯留下老太醫離去時長長的一聲歎息。
這個宮廷,何時曾有過一絲安寧?
第二日,宿四沉默地等了一早上,她料定今日太后必然沉不住氣,會見她。果然,正午的時候,便有太監進來宣旨,太后宣她去坤寧宮。
宿四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安撫了凝思,囑咐秋月和夏荷在她不在的時候替她好好照顧凝思之後,宿四便領旨跟著來宣旨的那個老太監一同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踏出鳳來儀宮,宿四有種恍如昨日的感覺,天空格外的亮,陽光有些刺眼,似乎,她剛剛踏出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馬上又要踏進另一個更無底的漩渦之中。
路過昭陽殿前面的淨月湖時,因為進宮前聽過柯大人所說的那個故事,那個老太監,當初就是毅然跳進這個湖,用死來斷了馮太后追查玉璽的線索。
看著清幽而因為自從死了人就很少有人打理荒廢下去,有些頹敗的淨月湖,宿四的神思彷彿被當年那個老太監身上發生的一幕幕所吸引進去了。
宿四繞著那湖邊走的一路上都靜靜地望著湖面發呆,此時正是正午,烈日當頭,宿四的額頭溢出密密匝匝的汗珠來。
宿四心中慨歎,她這個皇后當的還真是一點地位都沒有,身邊兩個遮陽跟隨的太監宮女都沒有。電視上那皇后一出門,就一大干宮女太監隨身伺候的雄偉景象,真是有點騙人。
走了一段,宿四突然被湖中突然被陽光折射出來的一道螢光吸引住了,瞇著眼認真一看,似乎,在那清幽的水中,有什麼東西在陽光下隱隱發亮,而且是隱藏在枯枝敗葉的荷花殘根中,如果不是特別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而且那道光線,似乎也是一閃而過,宿四抬頭看正午的太陽,突然明白了,如果不是恰好今日是正午時分,陽光照射的角度在一個微妙的契合度之間,所以才會突然看到這樣的景象。
這個淨月湖,想必在先皇逝去,老太監跳湖自殺之後,便無人對它感興趣了吧,所以,沒有人注意這一幕,也很正常。再加上荷葉遍佈,幾乎遮住了那道螢光。
如果不是剛剛認真看到,宿四也會以為自己是一時眼花的幻覺,精神恍惚了。
突然,彷彿突然中暑或者被雷擊到了一般,宿四眼中一個爆炸,所有的線索連在一起,有真相慢慢地在宿四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難怪難怪……原來,所有人都想錯了他的行為和意圖,原來所有人都沒有聽懂他用死來畫出的藏寶圖。
原來,那個老太監,跳湖並不是為了自殺……而是為了……
一時間,宿四像盤古開天闢地一般想透了那些被隱藏了那麼多年的事實。
宿四閉了閉眼,待她重新睜開眼時,裡面冰冷一片。
上天是公平的,因果報應,是輪迴之道。沒有人可以逍遙法外,沒有人是那個特別。
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
所有死去的人,所有被埋藏的悲傷,所有她造下的罪孽,是時候讓她償還了!
宿四的目光變得堅定而清明。
走到坤寧宮的時候,在門口遇到正在巡邏的大內侍衛統領大人滕雨辰。
這個曾經奉命保護皇帝,委以重任的統領據說在馮太后阻止宮變之日,第一個便倒戈到馮太后麾下,替馮太后擔任起守衛宮中安全的重任,其實也就是徹底隔絕宮內和宮外的聯繫,讓朝堂眾臣看不到此時的狀況,伺機做最後的謀朝篡位。
這位年輕的統領大人,讓很多人心中「佩服」他的見風使舵。據說連秘密知道此事的滕老大人知道後,都氣得臥病在床,揚言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可是這位年輕的大人卻沒有絲毫影響,依然為馮太后效力,最近正春風得意啊。
當宿四看到他時,知識的淡淡地笑笑,似乎根本不在意,或者不屑在意。
而那個滕大人也只是客套地請安,無人看到,當滕雨辰低下頭之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那抹深邃,還有宿四臉上微微露出的瞭然。
這一切進行得靜籟無聲,無人注意。
宿四隨著太監走進坤寧宮。
和往日不同的是,馮太后一個人坐在正位的椅子上,悠閒地飲茶,但是身後卻沒有了一貫在她身邊伺候的洛泫冥。
宿四的眉頭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皺,又迅速恢復正常。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焦慮,看到這樣的情形,從今早就一直心神不定的心突然有些慌了,也料到了最壞的結果。
而讓宿四無法忽略的是,馮太后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是一直和馮太后一夥的清御尚書大人。
他們自信自己一定會贏了嗎?此番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宿四面前,是挑釁,還是破釜沉舟,不留任何退路了?
雙拳微微握緊,宿四臨危不亂,冷冷地和馮太后對視。
「一日之期已過,你想好了沒有?」馮太后飲著茶輕聲問道。
宿四淡淡地笑,「一夜,一日,一年,十年,一輩子,母后,真的覺得有區別嗎?」
馮太后眉頭微微一皺,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她的動作很細微,但是宿四依然覺察到了。
「你真的決定了?」
宿四傲然道:「母后,你當真不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一個不怕死的人,要從她身上得到更多東西,是不可能的。
馮太后看著面無波瀾的宿四,突然笑了,笑得狂妄而陰森,彷彿鬼魅,涼涼道:「好,好,有骨氣!來人,給我把她押到水牢!哀家倒要看看,你的骨氣能撐到多久?」
宿四目光清冷如月華,淡淡道:「撐不了多久,但是,足夠了。」足夠拖延時間讓他們趕來了。
更何況,她剛剛知道了一個關係到這個王朝,關係到太后最致命的弱點的真相,馮太后自然不會殺了她。即使想折磨她,也不會殺了她。
她答應過隱,會活著,她定會做到!
馮太后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宿四,殘忍道:「宿四,你一身傲骨,那哀家今日,就要把你那一身傲骨生生地折斷!」
宿四仰天大笑道:「斷的是骨,傲卻永遠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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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也許你覺得我是借口推脫,可是對親們對我的厚愛,除了謝謝和對不起之外,我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