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坤寧宮內。
靜得彷彿墓地一般的大殿內,彷彿蘊藏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和詭異。
「鳳凰有天女,異世而生,麒麟之才,得之而得天下。」
彷彿驚天霹雷一般,短短幾句話,卻讓馮太后的雙手微微顫抖,馮太后怒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目光如同一條噴火的火龍一般瞬間席捲了一旁的國師,冷冷道:「你說過,異世天女已死,當日昭陽殿大火之日,那個異世天女早就死在大火中了,難道不是嗎?!她已經死了,為何又會在鳳凰城出現!」
那個春姑,所謂的異世天女,被他們暗中打暈直接送到大火燃燒的昭陽殿中裡燒為灰燼了,怎麼可能沒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國師閉了閉眼,其實他心中隱隱是知道一點的,因為那日之後紫微星不但沒有變弱,而且變得越來越亮,也就是說異世天女在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強,光芒越來越難以遮住,而他們,也慢慢難以對付她。
可是,他總是在心中心存僥倖,或者是自己多想了,當日昭陽殿大火,他不可能算錯,那個異世天女確實會出現,只是不知為何,可能冥冥之中有人在幫她,世間天機,又怎麼可能洩露。
可能連暮秋兄自己也看不透吧。
而接下來的話,更讓馮太后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九歲皇后,胸間曼陀羅花生,世間難得奇女子,糾纏一世,奪取天機。不得已之勿殺之,而取之。——暮秋。」
「是她!竟然是她!」第一次見面之時,她便裝作天真孩童,讓她難以下台,第二次見面,她一頭雜草般的頭髮,臉色泛黃,目光渾濁昏暗,沒日沒夜地嗜睡,整個皇宮都知道,這個女娃不問世事,不管政事,甚至連後宮之事都從來不管不提。
直到,那次比舞大賽之後,她彷彿脫胎換骨,一夕之間,朝堂便像換了一個樣一般,眾大臣勤政廉潔,愛民日子,踴躍進諫,朝廷之風氣瞬間變化。
生辰之日沒有鋪張奢華度過,而是為民謀款,當堂舌戰群臣,收服第一才子,當場讓眾臣不得不掏出錢來。種種種種,數不勝數。
她早該發現的,那雙眼睛中,沒有一個幼兒該有的天真無邪,或者是恐懼膽怯,而是,對世間萬物洞察人心的清明和深邃。
聽聞她在宿府呆了整整九年,每日睡覺,不喜爭寵,不喜言,不喜笑,連小小的宿府都完成忽視了她的存在,他們找了她整整九年而不覺她的存在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而且,竟然是她自己親自答應傻皇帝娶她為後,娶一個九歲孩童為後,本來是為了多一個擺設和傀儡,沒想到,卻是自己親自引狼入室!
馮太后悔不當初!
而國師已經跪下請罪道:「請娘娘責罰臣失職之罪。」
「你……」他跟隨她多年,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此時卻錯得離譜,馮太后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娘請息怒,國師也是一時疏忽。是我們太小看了對方。」一直坐在一旁緘默不語的清御淡淡替國師求情道。
馮太后最後頹然道:「好了,國師,你起來吧。哀家不怪罪於你。這些年,你也盡心盡力了。」
國師抬頭對她感激一笑,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一旁候著。
正說著,清御突然皺眉,腦中閃過一個不好是預感,瞬間找到了重點,喃喃道:「暮秋法師說鳳凰天女,難道小皇后現在在鳳凰城?!」
馮太后臉色鐵青,轉頭皺眉道:「怎麼可能?她不是身體重創,連下床的力氣都無,不久之後便會死去嗎?難不成她沒有被鸞鳳錦被……」
清御搖頭道:「這不可能,當初臣等親自去看過,確實面色慘白,氣血全無,懸掛一絲氣力才沒死,但是已經危在旦夕。」如果不是因為親自去探望看到過,之後小皇后被太醫宣佈靜養他們不可能不起疑心的。
難道這裡面出了什麼差錯不成?
低頭不語的國師掐指一算,皺眉輕道:「小皇后當日遇到了貴人。現恐怕已經痊癒了。」
每算一次壽命都要受損,所以即使他們識得天機,不到不得已,不會道出天機。
「貴人?」馮太后皺眉想了一會兒,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熟悉的人影,隨即,雙眼一睜,裡面閃現出兩道陰寒的光來,冷冷道:「蓮瑤那個賤人!」
她竟然忘了那個女人所知道的陳年舊事,她竟然忘了她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的妹妹!
如果不是當年對那個人心中的愧疚,而答應了他離去之時的承諾,她怎麼可能留她到今日!
「柳婕妤?」馮太后頓時毛遂頓開了,雙眼微瞇,又恨但是說不出的臣服道:「麒麟之才,不愧為麒麟之女,竟然連這些都料到了。」不久之前柳婕妤在蓮瑤太妃的寢宮中傳出腹中孩子失足流產了。現在想起來,所有的事都連在一起,想必,也是宿四早就策劃好了的吧。
當日蓮瑤去看望皇后之時,定已經破了鸞鳳錦被之謎,然後皇后和蓮瑤太妃,還有柳伊洱一起導出了這場戲來讓他們看,瞞天過海。高明,實在高明!
想必還有其他人做幫兇吧,去鳳凰城,定是混在軍中通往。
而……想起朝廷上顧命大臣執意要認命那四個年輕的少將為這次去平叛邊疆的主力,還有很久之前皇后經常和柯炎那隻老狐狸同出宮去,隱隱的,馮太后覺得這其中,也有些不簡單。
可是一時間,又似乎仍然有一層薄霧在隱隱掩藏,讓她看不透一些事。
秀眉微皺,馮太后斂目沉思。
「不知娘娘所言何事?那個柳婕妤有什麼問題嗎?」清御奇怪道。
馮太后目光悠遠而冷寒,輕道:「她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她腹中的孩子。」
馮太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後宮之事,清御縱然是天縱奇才,也有很多事難以看清。
「那個孩子不是流掉了嗎?」他還記得當初那個女人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讓整個皇宮都同情她了,好不容易侍寢懷了孩子,又一時疏忽沒了。
據說因為此時,柳婕妤心中覺得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皇后的期望,於是自己到皇宮一個落寞的小院子裡設置了一個小佛堂,每日在裡面誦經念佛,抄寫經書,以救贖自己的罪孽。
宮中的宮女太監還說經過那裡時,聽到裡面傳出誦經聲,木魚聲,還有青煙裊裊,像一個道觀一般,讓人忍不住覺得恐怖,後來,便很少有人敢去那裡了。
難不成這裡面又有什麼問題了?
清御幾乎覺得自己的腦子打結了。種種事情突然冒出頭來,一時間,他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可思議。
馮太后眼中微微露出讚賞,「哀家可以確信,那個孩子一直都在,而且被養得好好的。」
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機謀略,果然不簡單。
而她,竟然忽略了!該死!
清御突然臉色變得蒼白,有些遲疑道:「如果小皇后真的在鳳凰城,那是不是說明,她早已知道我們的陰謀?」
馮太后臉色微沉,搖頭道:「那倒未必。」眼中一寒,接著道:「即使知道又如何,以她一人之力,難不成還能攔住清流廣開城門而湧入的二十萬西恙精兵不成?」
清御認同地點點頭,但是依然不免有些憂心。
馮太后看著清御和國師,突然意味深長道:「這個小皇后的聰慧,比我們想的,更甚幾倍。」她的心思稠密,而且似乎早就料到了所有結果,這一點,連當年在後宮中掙扎著,一步一步踩著那些女人的屍體而上的她都自愧不如。
馮太后看著和清御,突然道:「清御,傳哀家懿旨,皇后病重,奄奄一息,危在旦夕。」
清御挑眉道:「難不成太后要引蛇出洞?」
馮太后淡淡道:「不,這是一個警告,而她,定然會來。」
清御起身領旨,而馮太后眼中突然閃現出一種奇異的光,意味深長道:「而現在,讓本宮去拜訪一下,蓮瑤太妃。」
清御而活國師雖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都無言贊同。
兩人跪拜辭去。
「清御,」馮太后突然輕喊了他一聲,清御停下腳步,馮太后忍住心中滂湃,盡量用淡淡的語氣道:「再過幾日,那一天,就要到來了。」
而她,在成功那日,第一個想分享喜悅的人,就是他。
清御點點頭,輕道:「嗯。」
說著,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清御踏出坤寧宮,看著突然烏雲卷卷的天空,空氣似乎有些沉,本該湛藍的天空此時卻烏黑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到來。
因為她的存在,因為清流母親的逝世,在清流長大之後,父子便已生疏分離,清流甚至剛剛在弱冠之年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他,去了邊疆守衛那片不平靜的疆土。
而他,突然沒有資格對他的孩子有信心了。
因為,他知道,漸漸知道真相的清流,會恨他,恨他害死他沒見過的母親,恨他逼他做出如此不忠之事。
皇宮的風似乎吹得更強烈了。
「國師,你覺不覺得,起風了……」清御喃喃道。
國師目光深邃,微歎一聲,「也許不是起風……這宮牆之內,似乎,風從來沒有停過……貧道,是該到了雲遊的時候了。」
清御聽出其中深意,淡淡漠然一笑。不再言語。
何時,他才能乘風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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