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流觴曲水般的琴聲潺潺流過眾人的耳邊,眾人列坐其次,絲竹管弦漸漸聲響流淌而出,一觴一詠,彷彿千種幽情自在其中。
漸漸,2舞女們裊裊而出,水袖飄飄,姿態婀娜,自有一番風味。其他人可能已經被這千篇一律的舞蹈風格看得有些厭煩了,個個興趣缺缺,都在把酒言歡,倒是宿四,因為來古代很少遇到這樣的場合,也沒有看到過這樣正式場合的宴會,所以,很想睡覺的她勉強提起一點興趣來觀看,也想著轉移注意力,不要當著文武眾臣的面睡著了。
那麼,今日她所擺下的所有威儀就全沒了。
因為今日的主角是帝后,所以太后以身體不適退席了。由她最寵愛的臣子洛泫冥代替她出席。
不知道為什麼,當宿四再次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心情卻變得有些平靜了,平靜得有些淡淡的惆悵。而當洛泫冥注意到她看他的目光之時,也是恭敬而客氣地點點頭,或者直接做得直直的,一直恭敬地低著頭。也是,他代表的是太后娘娘,算了,自己又何苦為難他呢。
也許,是真的放下了吧。
宿四別開眼,環視宴會,當路過宿成豐的時候,宿四卻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眉頭也皺得緊緊的。宿四沒有多停留,移開目光。
那七日的療傷,讓宿四開始正視自己在這個異世中的人生。她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呆在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那個虛幻的世界裡呆上一輩子。
而且,她似乎覺得有人需要她。她有存在的價值。
宴會在枯燥無趣中慢慢地度過了很長時間。宿四看了一會兒進獻的舞蹈,一開始還能提起興趣看,可是,不一會兒,宿四睡意漸漸湧上來,正在宿四想不雅地打個哈欠之時,背部一陣疼痛,宿四硬生生地止住了。
只見身旁的凝思對著下面訕訕地笑,卻頭顱微微湊過來,輕聲道:「小姐,今天你表現的太完美了,現在是最後的時刻了,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啊。這麼多人看著,很丟臉的。」凝思因為要讓自己看上去沒有說話,所以表情變得很怪異。
宿四看看旁邊笑得沒心沒肺的皇帝,實在不想周旋於此刻的虛偽客套中。宿四同皇帝說了聲回去補個妝,皇帝根本不在意,宿四便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潛出去。
席間有人看到她離去的身影,也停下酒杯,悄然離開宴席。
走出宴會,宿四終於能安心地透口氣了。
尋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站在那夜色迷離,樹影斑駁之下,宿四看著今夜格外亮的月亮,懶懶地伸展四肢。深深地呼吸一口,好舒服啊,心中的鬱結也暢快了很多。
宿四看著四下無人,而凝思也被她打發在那看情況通知她,所以,此刻她一個人煢煢而立形影單只地在這靜靜地賞月。
附近有個小亭子,宿四走進去坐在石欄上,背靠石柱,看著這迷人的月色,不知道怎麼的,李白情結又開始湧上來。忍不住閉著眼,想像著此刻手中有一杯酒,然後月下獨酌,滿臉陶醉。嘴中情不自禁地低吟: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正想說李白的這首詩很應景。
「好,好一句『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可惜,娘娘手中此刻無酒。」黑暗中已經慢慢走出來一個人影,宿四看著在月光下慢慢走近的人影,身形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宿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糟糕,附近沒有人。
宿四嘴角微微嘲諷地挑起,「你沒聽說過小孩不能喝酒嗎?」
那個低沉有力的聲音有些沙啞,「娘娘都能吟出這般境界的感悟了,又何須拘禮如此呢。」
「呵呵,」宿四輕笑,看著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宿四想起來了,她曾經見到過他,在那日的比舞現場,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慢慢獨酌,彷彿她的舞像一道下酒菜一般,他慢慢地品嚐,慢慢地欣賞。
「大叔,你大晚上不好好在宴會裡呆著,跟著一個小孩到處跑不是很無趣嗎?」
男子手中拿著一瓶酒,手中拿著兩個杯子,看來,是早有準備了。
走到亭中的石凳之上坐下,男子把酒杯放好,倒上酒,然後遞給宿四一杯,冷峻的臉上依然平靜道:「微臣倒不覺得娘娘是小孩。你看看那宴會中的人,有些三十多歲了在微臣眼中依然是小孩,有些年紀不大但是心智已屬上品。而娘娘,在微臣看來,是大智若愚。」
不知不覺中,宿四接過了他遞給自己的酒。今日不知為何,確實想嘗一嘗這天下騷客最愛的東西。一醉解千愁,醉生夢死。都和她嗜睡如命的一生背道而馳。
男子抬起酒杯敬她,然後道:「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娘娘的愚在眾人眼中,可是,一念的智只能在看得到的人眼中。」
宿四飲下手中的酒,頓時喉間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可是,莫名的,在難受之後多了一種興奮和渴望。這便是酒的魅力嗎?即使痛苦依然有人沉迷,有些癡戀。
「你是誰?」
「微臣滕滄戈。」
宿四本來微微迷茫的眼在聽到他的名字那一刻,變得犀利而冷靜。
這個人,滕家二公子,威名邊疆的大將軍。難怪看上去威武而有力,臉上線條冷峻,一看便是常在軍中,在外打仗之人。
宿四放下酒杯,玩味道:「原來是滕將軍。」
「沒想到娘娘知道微臣。」
宿四站起來,嘲諷一笑,嗤笑道:「本宮未來的姐夫,宿四怎麼能不知道呢?今日謝謝滕將軍的杯酒之待,本宮先走一步。」
滕滄戈臉色不變,果然有大將風範,起身恭敬道:「恭送娘娘。」
就是這個男人,讓二姐宿琉煙癡迷,暗許終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他今日的神情表現並不像和俗琉煙已經私定終身了,難不成那只是宿琉煙不想加入宮中的理由?或者是宿琉煙一個人的心甘情願自作多情?又或者是其中有何陰謀?
宿四走在夜涼如水的小徑上,自嘲地搖搖頭,看來她是在意太多了。這些與她無關的事,她不該花費氣力。
宿四回到宴會,沒想到,剛剛進去,就看到其中一個微醉的年輕的官員在鬧事。
那個醉得有些站不穩的年輕男子眼尖地看到剛剛進來的宿四,突然笑了,然後口齒不清道:「喲,那不是七日之前勝了永樂公主的小皇后娘娘嗎?每年宴會,公主都會跳舞助興,今日據說公主因為敗給了娘娘,所以無顏跳給大家。既然大家都說皇后娘娘跳得好,不如趁著今日高興,娘娘也跳支舞,給我們大家助助興怎麼樣?」
看著酒醉而口無遮攔的他,宿四目光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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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