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四走過去,一臉笑意地對他道:「月,你真的想看姐姐飛飛嗎?」
傻皇帝波浪鼓一樣的使勁點頭。生怕宿四反悔了。
宿四坐到他對面:「那好,你只是一次機會,如果你贏我一局,我就帶你去。」
傻皇帝眼中突然閃現出一束光,然後激動地道:「好。一言九鼎。」
宿四看著他,淺淺地笑,「當然。」
在下棋的時候,宿四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果然,為了同去,他竟然真的認真起來了。神情嚴肅,雙眉緊皺,薄唇也緊緊地抿著,雙眸的那層濁氣已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深邃。那裡面如同宇宙蒼穹,一望無際,看不到底的深邃。
「我贏了。今晚可以去看姐姐飛飛了。」傻皇帝站起來,手舞足蹈地到處繞著圈圈跑起來。
他是真的高興。罷了罷了,就帶他去吧。
這個傻皇帝到底怎麼回事?雖然剛剛宿四是讓了他才讓他贏的,可是,他的技術進步得突飛猛進。近乎要超越他了,短短時間,便這麼厲害。他當真以為象棋是個人就能下的嗎?下棋需要很強的智商和邏輯思維,一個傻子根本不可能有這麼霸道這麼功力十足的棋術。
有時候宿四真不明白,為什麼在外人面前他偽裝得天衣無縫,在自己面前卻是漏洞百出,難道是她太洞察人心了?
宿四搖頭歎息,傻皇帝只以為她輸了歎氣。
良久,宿四看著他,玩味道:「願賭服輸。皇帝不可以去,可是,蕭霽月可以去。」
既然他想出去想體察民情,那麼,便成全他一次好了。
不過就是要替他變變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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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之後,宿四醒來,宮殿裡靜悄悄的,宿四爬起來,想起今晚的比賽,越發覺得煩躁。她,已經多久沒習慣在眾人面前表演了。自從父母死去接手家族產業之後,她就開始喪失了自己,以前為自己而活,而後來是為了事業而活。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一直和烏龜一樣縮著頭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現在,是該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了嗎?是該接受現實她回不去了一輩子只能呆在這個地方了嗎?
在屋裡轉了幾圈,覺得無聊,躁動不安。便準備出去走走。皇帝已經被太后叫過去了,估計是因為早朝的事。
凝思她們也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宿四一個人到處逛了逛,不知不覺中又來到當初凝思找到的那個清淨的地方,想起曾經邂逅的那個人,想起那日彷彿要飛起來的感覺,宿四發自內心地笑了笑。爬上假山,宿四才站在那高處看著皇城,準備伸個懶腰,就聽到一個淺淺的笑意,很溫柔很輕。宿四伸懶腰的動作,在他看來,又是那個展開雙臂飛翔的動作。
「你好像很想飛?」如同溪流一般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宿四身體微微一怔。是他……那個熟悉的聲音。
宿四轉過頭,看到依然一襲白袍,俊朗飄逸的他,「是你。」
「你喜歡這裡?」男子問道。
他的身上似乎無論何時都有一種若即若離的高貴氣質。與生俱來的尊貴。宿四看著他,有些呆愣。良久,淡淡地別過眼望向今日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只有飛鳥拂過的痕跡。
「這裡,很安靜,不是嗎?我喜歡這樣的感覺,一個人,樂逍遙。」宿四轉過頭看他,「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男子只是柔和萬千地朝她笑,那笑容看似淺淡,實際上灼人熱烈,很容易地便溶入了他人的心。宿四的心有一瞬間的溫暖,太過溫暖,便會像蠱,讓人上癮。宿四不再看他,不像沉迷那久違的溫暖。
「今晚的近月樓台,似乎很熱鬧。」男子淡淡地說出,打破沉默。
宿四有些窘迫,第一次怪異地尷尬起來:「你知道?」
看到她有些不自然的神情,男子並沒有揭穿她,只是溫和地看著他,眸中含笑道:「皇城無人不知。」
宿四眼眸一轉,「我說的知道可不是比舞之事,第一次看到我,就知道我是皇后了吧。」
「九歲小皇后,宮中無人不知。」男子依然含笑。笑得如沐清風。宿四微微沉醉。
「你可不是宮中之人。」宿四篤定道。
「有何依據?因為不見過我嗎?皇宮之大,也許是娘娘沒看過小人。」男子開玩笑道。
「呵呵,」宿四突然臉色沉寂下來,望著遙不可及的天空淺淺一笑,目光渺茫起來:「你出自皇宮,卻身未在皇宮。因為,」宿四轉頭像看著頭,又像目光早已穿透了他,淡沲到更遙遠的地方,「你身上有翅膀。」
「有翅膀?」男子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那是什麼意思?
「對,翅膀。皇宮裡的人,我看不到他們身上有翅膀,只有真正有自由的人,我才看得到,他們身上有翅膀。」
男子不說話,如同那午後的陽光一般地輕笑。靜靜地凝視她在陽光下微紅的臉。
「我該回去了。今晚,你會去嗎?」宿四隱隱有一點點期待。畢竟在這個宮裡,他是他唯一志同道合之人,是唯一懂她的人。
男子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笑。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不過,宿四有預感他會去的。
「喂,」他喊住走了幾步的宿四,輕道:「下次你想飛,我帶你去。夜晚的皇城,很美。宮外的天空,也很美。」
他第一次,想給她承諾,承諾給她她所有愛的東西。包括她愛的生活方式,她愛的自由逍遙。
宿四轉過身歪頭看他,咧開嘴,笑意盈盈:「你這是在誘惑我嗎?你可知我是當今皇后?」宿四說的嚴厲,可是眼中的笑騙不過他。
「是,我是在誘惑你。」他老實承認,「從那日你在我的長衫上留下痕跡之後,我便覺得你也在誘惑我。」男子難得展顏開玩笑。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在他的衣衫上留下的痕跡,宿四臉色緋紅,嬌羞地瞥了他一眼,忿忿道:「那是你活該。」
說完跺跺腳,轉身跑了。
宿四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再任何人面前淡定如水,而在他面前,卻有些小女孩嬌羞。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