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床上全無動靜的蕊公主,坐在床前哭成淚人的皇后,以及面無表情的皇上,蝶潤臉上竟然全無表情,似乎她什麼也沒看到,別人對於她來說就是空氣。但她的存在卻讓大家覺得莫名的緊張,似乎空氣令人窒息,每一個人都下意識的努力呼吸起來。
「你們都下去吧,呆在這兒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突然,蝶潤開口說話,把眾人嚇了一大跳,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一個人呆在這兒就可以,等會我會把解藥給她付下,醒來後她就會忘記她應該忘記的,記得她應當記得的。莫統領,你也下去吧,有事的話,我會叫你。好啦,我不想說第二遍,都下去吧。」
莫家昆猶豫一下,跟著眾人一起離開,臨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蝶潤,她的眼神看來冰冷堅決,這讓他從心裡覺得不安,萼公主的擔心絕對不是多餘的,這個蝶潤,太過於有心機!
眾人都離開,蝶潤在床上坐下,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蕊公主,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突然,她安靜的開口,聲音平緩,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蕊公主,你現在昏迷著,但是,我知道,你可以聽到我說得所有,因為你的意識是清醒的。我們都是烏蒙國的女子,天生我們的血液裡就有復仇的成份,我們永遠不能像大興王朝的女子那樣平靜幸福的過一生,你的妹妹阿萼是個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我和你卻不是幸福的例外。我們愛著同一個男人,但這個男人並不愛我們,他只愛一個女子,一個大興王朝的女子,當年,我們烏蒙國的皇后就是輸在這個女子的祖先手中,輸在一個叫葉凡的女子手中,而如今,我們也同樣輸在這個女子的後人身上。我不甘心,但是,我不願意讓我所愛的男人擔心,所以我讓自己表面上甘心,雖然一想到他和會那個女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寧肯我是失憶的。所以,我不會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救你,我會讓你活在現在和以前的回憶中,我會讓你繼續閉關,卻讓你記得你所愛的男人還活著,那個女子終有一天也會嫁給他,然後我要依靠你的力量將這一切終止!我要緊緊跟隨在我所愛的男人身後走上奈何橋,別人不相信來生來世,我卻是相信的,今生我已經無法再獲得,但是,來生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床上的蕊公主的身體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但是,看不真切,只是一下下,就恢復了正常。
「我知道你心裡不甘,但是,你現在左右不了你自己,你只能聽天由命,任由我擺佈。」蝶潤平靜的說,「你認為你自己最愛皇上,其實,你什麼時候才認識他?而我是自打記事開始,他就是我的天,是我的唯一,我就是為了他而活,我的存在就是為了他。可他對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愛,他只愛那個叫叢意兒的女子!所以,你不要抱怨,最起碼,這樣的話,你依然可以相信你所愛的男子是活著的,你有一天或許可以得到他。」
一滴眼淚從蕊公主的眼角滑落,她的身體依然安靜,臉上卻了淡淡的悲哀之意。
「來生會如何?」蝶潤平靜的說,「你知道嗎?不知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卻可以期待來生與他的相逢,我們烏蒙國有個古老的傳說,如果想和某個人有來生的機會,就要一起走上奈何橋,一起再赴來生,那樣他們可以依然相遇仍然相愛還可以再相守一生。所以,我們都在賭,只不過你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和皇上一同赴來世之約。」
一陣淡淡的花香在空氣中飄盪開,好像是臘梅又好像是茉莉花,清香撲鼻,又若有若無,蝶潤輕輕聞了聞,淡淡的說:「好像是臘梅開了,這院子裡也種了臘梅嗎?我記得在宮裡種著一種梅花,極是稀罕,是宮裡才有的品種,聽說是太上皇親自種下的——」
「不是,這不是臘梅的香氣。」莫家昆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這是萼公主用來防身的藥,是宮裡的御醫在萼公主去大興王朝的時候特意替她配的,她有身孕,遇到事情不能夠出手,而且藥性太大對她身體不好,御醫們就研究出這樣一種和臘梅香氣極為相似的藥,讓萼公主帶在身上防身。所以,你不知道。」
蝶潤沒有動,她不敢動,她知道,她一動,那藥的藥性就會更加的明顯,她怎麼忽略了,怎麼忽略了那個烏蒙國最最例外的女子,阿萼,這個嫁了大興王朝的男子卻過得很幸福的女子,剛剛她還在說起阿萼,說她是個例外,怎麼就忽略了呢?
「這是萼公主事先準備好的,她擔心你會另有打算,所以,她用了這個迷藥來對付你。」莫家昆安靜的站在蝶潤身前,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悲哀,看著蝶潤放在床上的藥,他慢慢的說,「這是你配的藥吧?萼公主說她雖然不能在藥上勝過你,也不可能在心機上勝過你,但是,她卻比你多了一條,她是個旁觀者。」
「我小瞧了她。」蝶潤面無表情的說。
「這不重要。」莫家昆平靜的說,「萼公主說,在你的藥中加上一劑她事先準備好的藥,你現在中了迷藥,這藥,萼公主說加好她所準備的藥後就給蕊公主和你同時服下,她說,當時她姐姐劃傷的不是叢姑娘,而是她,所以,如果有來生,你們三個一定會重新糾纏在一起,如果天意注定了叢姑娘和皇上會仍然相愛,你們就算是再怎麼用盡心機也是白費,所以,不如忘記的好。這藥可以讓你們忘記你們應該忘記的,記得你們應當記得的,這是你剛剛說過的話。」
蝶潤突然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卻閉上了眼睛,淚水奪眶而出,喃喃的說:「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可以忘記,卻仍然如此!」
「你們心中有太多的仇恨。」莫家昆歎了口氣,輕聲說,「其實,若是你們可以像叢姑娘那樣,心中有愛而不是恨的話,原諒一個人是很容易的,當年司馬皇上傷害叢姑娘那麼深,深到叢姑娘曾經決意不再醒來,可是,她仍然是原諒了他的過錯,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而你們,太多的仇恨,讓你們無法快樂。」
「我不會服下藥。我寧願死也不願意忘記軒王爺!」蝶潤輕輕一笑,看著莫家昆,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燦爛,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她,竟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樣殘忍的了結了自己的生命,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堅決,全無一絲悔意。
莫家昆一下子點中她的穴位止住她的流血,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萼公主已經考慮到你會和蕊公主一樣的瘋狂,甚至更為瘋狂。但是,我還是忽略了你的瘋狂,不過,你死不了,這藥你還得服下去。」
蝶潤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看著莫家昆,閃電般的一頭撞向床上的柱子,鮮血從她的額頭流下,瞬間染紅的她的衣服,她閉上眼睛,微笑著想:就算是死了,可她的記憶裡仍然有軒王爺的影子,真好!
阿萼微垂著頭,聽著莫家昆的敘述,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憂傷,好半天,才慢慢的出了口氣,慢慢的說:「蝶潤死了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皇上,雖然他不愛她,可是,知道她為了他而死,心中難免會有些傷感,畢竟是他把她教出來的。至於我姐姐,她如今能夠活下來,就讓她沒有記憶的活著吧,這藥可以堅持到哪一日就是她可以活到哪一日,只怕是她的藥性要是解了,她也會如蝶潤一般的不管不顧的鬧出事來。」
「嗯,好的。」莫家昆歎了口氣說,「蝶潤也是我們烏蒙國的公主,雖然出身有些不太好,可是,唉,怎麼這烏蒙國的女子個個都像是被人詛咒了一般,怎麼一談論到愛情,尤其是和大興王朝的男子一有了愛情就會如此的不堪?您,真的如她們二人所說,是我們烏蒙國的唯一例外。」
「如你所說,她們的心中太多仇恨,愛裡不應該有仇恨。」阿萼突然笑了笑,說,「不談這些個不開心的事了,你知道嗎?惜艾姐姐有了身孕,正在休養,把過脈,應該是個男嬰,也就是說,最起碼在溶王府,惜艾姐姐再也不會受欺負,或許我們還可以期望她以後會有更幸福的未來。」
「皇上和叢姑娘呢?」莫家昆微笑著說,「這段時間一直忙活這事,到忘了問一下他們二人如何了?」
「他們二人已經合好,意兒已經原諒了皇上,二人此時只怕正商量著他們的婚事呢?」阿萼亦微笑著說,但是眉間仍然是劃過一絲隱憂,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就是覺得擔心,擔心什麼?她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