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意兒站在敏楓居外,看著裡面臘梅寂寞開放,有淡淡的清香傳來,推門進入,這兒,並沒有守衛,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敢隨意進入,就算是世人都知司馬逸軒已經「死」了,仍然是沒有人會冒險進入,叢意兒知道,這兒,是整個大興王朝皇宮最最乾淨最最不可褻瀆的地方,這兒,是大興王朝最傳奇的一位皇后娘娘曾經呆過的地方,而這兒,也是始皇后葉凡「辭世」的地方。
這兒,有太多的記憶,美好而安靜。
裡面,竟然有了些許塵意,因著司馬逸軒不在,沒有人會想到仔細的照顧這兒,桌上竟然落了些塵,牆角有了蛛網,有了潮濕的氣息。叢意兒不假思索,立刻著手清理。這兒,是她所有的過往。是她的開始,是否也是她的結束?是三生三世輪迴的結束?
太上皇有些寂寞,看著外面,已經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司馬逸軒從沒有回來過舊居,一直奔波於戰事中,好像打定主意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大興王朝身上,甚至,他都知道,司馬逸軒甚至沒有去看過叢意兒。
小櫻告訴他,她曾經在街頭看到過叢意兒,但是,軒王爺回來的時候,竟然沒有去尋過叢意兒,他們二人並沒有見過面,甚至,有一次,他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也沒有在一起,不知是二人沒有彼此發現彼此,還是刻意迴避。小櫻說,軒王爺還是舊時的打扮,還是裝扮成中年男子,按道理來說,叢意兒應該可以認得出來,可是,他們就硬是沒有見面。而且,小櫻說,她就是沒有找出叢意兒住在何處?她就在京城,但是就是不知道呆在什麼地方?
「軒王爺看來瘦了許多,鬢角竟然有了絲絲的淺痕,看得小櫻心裡真是難受,太上皇,您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如此的要求軒王爺?」小櫻有些難過的說,「沒有遇到叢姑娘的時候,軒王爺不開心,但是,現在,軒王爺卻是寂寞的。您竟然拿軒王爺的幸福來要挾軒王爺,真是讓小櫻難過。」
太上皇歎了口氣,他想念自己的兒子,司馬逸軒是他最在乎的一個兒子,在兒子身上,有他太多的期望和夢想,但如今——
「有沒有和甘南甘北聯繫過?」
小櫻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難過,「聽甘南說,軒王爺一直忙於戰事,四處奔波,話也少,只是喝酒,若是閒著,總是一杯酒在手,不言不語的發呆,甘南還說,現在軒王爺真的是全身心的為著大興王朝著想,沒有一絲一毫的兒女私情了,讓轉告您,您可以放心了。」
太上皇一愣,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小櫻走了?」司馬逸軒淡淡的說,一個月,風雪慢慢的消了痕跡,隱約有初春的氣息在空氣中靜靜的飄著,很淡。
甘南點了點頭,回到京城三天了,司馬逸軒一直這樣飲酒,不離開飲香樓半步,吃住在這兒,本以為可以在這次找到叢姑娘,但是,好像司馬逸軒就沒有這個打算,從那次在帳篷分手後,司馬逸軒就再也沒有提起過叢意兒的名字,他似乎全身心的投入到戰事中。「主人,要不要出去走走,外面的太陽很好,您回到京城有三日了,除了處理公事外,您還沒有離開這兒半步呢。」
司馬逸軒沒有說話,看著窗外,窗外的小河是他第一次帶意兒到飲香樓時乘船的地方,那兒,水靜靜的流著。
甘南輕輕歎了口氣,從房中走了出來,甘北剛剛回來,輕聲問:「主人怎樣了?」
甘南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甘北,也真是奇怪,怎麼我們回來了三天了,竟然就是沒有遇到過叢姑娘?」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回京城不是頭一次了,哪一次遇到過叢姑娘。」甘北沮喪的說,「就連小櫻呆在京城裡,都很少可以遇到叢姑娘,再者說,主人好像並沒有打算要找叢姑娘,主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就這樣下去?」
「我們出去走走。」司馬逸軒突然從房中走了出來,雖然喝了許多的酒,但神情上他還是平靜淡然的,看不出絲毫的酒意,只是消瘦了許多,就算是易容,也看得出來,他比以前消瘦了很多。
甘南高興的說:「好啊,主人,我們去哪兒?」
「隨便走走。」司馬逸軒平靜的說。
室外,陽光,一街的熱鬧,人來人往,司馬逸軒微瞇起雙眼,神情平靜而落寞。
叢意兒閃身躲入一個攤子的後面,她,又見到了他。他消瘦了很多,她想,他的鬢角竟然有了白髮,幾綹,不是那麼顯眼,但是,卻讓她的心一顫。她知道他回來過幾次,她看到,但是,每一次她都是躲開的,不可以在一起,何必要相見。或許正如莫家昆所說的,司馬逸軒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不願意他傷心,還是不要見的好。她的心一直糾結的難受,知道他活著,彷彿生命突然有了陽光,卻不敢擁有這份陽光。
司馬逸軒走到一處攤子前,低頭看著攤上擺著的物件,漫不經心,他,穿著件素白的衣,看來縱然容貌平凡,卻氣度不凡,總有著讓人心動的從容,這,是叢意兒記憶中的司馬逸軒,她第一次遇到他時,他就是如此的寂寞,時間過了這麼久,他依然如此。
淚水悄悄從叢意兒的面上滑落,她的手無助的握在一起,努力將身子藏入後面,眼睛卻不捨的盯著司馬逸軒。
司馬逸軒似乎是有所察覺,抬起頭來向攤後看了看,叢意兒立刻低下雙眼,屏住呼吸,她知道司馬逸軒的武藝是極好,如果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司馬逸軒並沒有看到什麼,重新向前走。
叢意兒覺得整個人似乎虛脫了,她努力的保持著平靜,向反方向走去,她需要找個地方,讓自己靜靜的呆著,讓自己落淚,每一次,司馬逸軒回來的時候,她都會有感覺,總會遇到,但是,遇到了又能如何?他似乎並沒有尋找過自己,以他的聰明,他應該很容易找得到自己,但是,他沒有,他打定主意放棄了,不是嗎?若是他選擇了沉默,她能如何?
敏楓居的寂寞是安靜的,叢意兒把自己放在這個地方,避開了所有的人,她可以在這兒落淚,但是,到了這兒,她卻突然落不出淚來,一心的悲哀無助,卻落不出淚來,她,這是怎麼了?
她如此的想念司馬逸軒,他,可有想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