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意兒懷著欣喜的心情換上衣裳。縱然這身體不是自己的,卻在這幾日的相處中,已經不再覺得陌生。叢意兒,確切的講,是真實的叢意兒,真的不是一位醜丫頭,有著清秀的容貌,有著婀娜的身姿,如果是在她親生父母跟前長大的話,定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子,可惜卻生生被自己的大娘塑造成那般模樣。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叢意兒以前的模樣,但,從司馬溶的厭惡中可以想見,這之前的叢意兒,真的很讓自己難過。
站在鏡前,鏡子裡有她清晰的模樣,叢意兒,亦或蘇蓮蓉?此時已經分不清楚。蘇蓮蓉看著鏡中自己純淨恬靜的模樣,安靜的眼神,清秀的眉目,輕輕歎了口氣,心中輕輕的說:蘇蓮蓉,離開這兒之前,請以叢意兒的身份好好的活著,無論如何,想要回到現代,就如同自己來的時候一般不可想像,要走的時候一定會離開,無法離開的時候也一定是走不了,我要叢意兒好好活著。我是不是靈魂的輪迴,此時無關這份特別的經歷,我終究要有我的故事,而這個故事注定屬於叢意兒,所以,要好好的活。
「在想什麼呢,笑得如此動人?」司馬逸軒的聲音在門畔溫和的響起,「喜歡我送來的東西嗎?」
「喜歡。」叢意兒微笑著,看著司馬逸軒,有小小滿足的模樣,藏在眉眼間有著嬌嬌的女兒氣,她信賴面前這個男子,「真的很喜歡,它們真的很漂亮。現在看鏡中的自己,也會覺得很好看啦。」
司馬逸軒微笑著,溫和的說:「你本來就很好看,不論有怎樣的事情發生,我希望你永遠是最真實的你。」
叢意兒微微有些羞澀之意,司馬逸軒並不是一個喜歡隱藏自己感覺的人,他對自己直接的讚美,聽來既令她開心,又讓她有些隱約的羞澀。「謝謝。」
「你姐姐今天回來了。」司馬逸軒淡淡的說,面上依然有溫和的笑痕,「小小一個叢意兒,竟然可以攪起大興王朝波瀾,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說說就會臉紅,到讓我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你也太誇張了。」叢意兒有些不依的說,「我怎麼挑起大興王朝的波瀾了,這樣聽,總有些紅顏禍水的味道。」
「你知道叢惜艾是如何回來的嗎?」司馬逸軒笑著看著叢意兒,叢意兒清麗的面容上有著她自己也不知的嬌嗔和柔美,那麼真實自然的吸引著他的目光,就好像是一朵靜靜綻放的花朵,開得讓他怦然心動,甚至連呼吸都要放緩才可以。
叢意兒輕輕一笑,想了想,說:「如果按我『母親』的行事方式來看,她並不急於尋找我,一定是著急把叢惜艾從烏蒙國帶回來。」
「聰明。」司馬逸軒輕聲稱讚道,「你已經攪亂了二太子府和叢王府的平靜生活,小小一個柔弱女子,能夠如此,實在是令我佩服。」
「難道真的是我如今的母親把叢惜艾從烏蒙國接回來的嗎?」叢意兒有些不太確定的問。
司馬逸軒點了點頭,溫和的說:「是她和她兒子一同快速離開京都趕去烏蒙國,親自把叢惜艾接了回來,叢夫人發現,司馬溶為你動了心,這讓她覺得恐惶,怕你真的將叢惜艾取而代之,畢竟,她深知你的親生父母原本是出色的一對人兒,你怎麼會差呢。」
叢意兒微微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這種麻煩最是要不得,正如你說,如果司馬溶心中在我和叢惜艾之間搖擺,我怎能嫁給他,既然這樣,就不如讓他和叢惜艾青梅竹馬廝守一生的好。」
司馬逸軒微笑著說:「意兒,你真的只有十六七八歲的年紀嗎?這許多念頭竟是許多鬚眉也想不透通的。」
叢意兒淡淡一笑,微偏頭,輕嗔調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你司馬逸軒呆得久了,就算不會,也熏出來了。」
司馬逸軒朗朗一笑,未語,眼中卻滿是欣喜。
「我想見見我這位美麗出色的姐姐。」叢意兒微笑著說,「不過,我們偷偷的看看如何?」
司馬逸軒溫和一笑,說:「好啊,只要你覺得開心就好。今日司馬溶會在飲香樓請叢王府的人吃飯,主客當然就是你姐姐叢惜艾,我們就去『偷偷』看一眼。」
飲香樓,司馬溶憐惜的看著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叢惜艾,疼惜的說:「惜艾,怎麼去了烏蒙國這麼久,仍然是如此讓人心疼的柔弱?皇叔替你尋找的大夫是不是沒有盡心?」
叢惜艾微微一笑,輕聲說:「大約是旅途勞頓的緣故吧,歇息幾日就沒事了,我這病來得突然,大夫也囑咐過,只要好好的休息些日子就好,您不必太過擔心,辜負了軒王爺的一番好心。」
司馬溶微笑著說:「你總是替別人著想,只是旅途勞頓就好,吃過飯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如果不是著急見到你,真應該讓你好好的休息休息再請你出來吃飯,好在這兒有你最愛吃的飯菜,你就好好的吃吃自己家鄉的飯菜,解解饞吧。」
叢惜艾輕輕點了點頭,微笑著說:「謝了,我還真是想念這兒的飯菜,在烏蒙國的時候,幸好有軒王爺安排了京都的人跟著,可以時常吃到家鄉的飯菜,否則,真是有些難過。對啦,聽母親說,意兒她到了宮裡,今日怎麼沒有帶她過來?」
司馬溶微笑著說:「那丫頭頑皮的很,此時不知道正躲在哪兒玩耍呢,在宮裡呆在就如在她自個家裡一樣,她要是有一半你的穩重成熟就好了,我真是拿她沒有辦法了,此時,想必正在纏著皇叔吧。」
「纏著皇叔?」叢惜艾愣了愣,微微睜大眼睛,輕輕的反問,「她和軒王爺在一起?這,這怎麼可能?他,——軒王爺,不會為難意兒吧?您,沒有帶她回叢王府嗎?」
司馬溶微笑著說:「你不必擔心,意兒她不會有事。」
叢克輝在一邊說:「二太子,不提那丫頭還好,提起來她來,我真是惱火的很,那丫頭竟然敢還手,她竟然——!」
「克輝!」叢夫人一邊溫和的笑了笑,說,「兄妹二人開個小小玩笑,也值得在二太子跟前說嗎,打打鬧鬧的,自小不就是這樣的嗎?意兒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打得疼你嗎?二太子,您不要聽克輝他在那兒亂講,意兒不過是耍耍小孩子的脾氣而已。」
叢克輝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嚥回下面的話,微笑著對司馬溶說:「對啦,二太子,我妹妹她現在還好嗎?」
司馬溶看了看窗外,微微愣了一下,叢意兒她還好嗎?是啊,她現在還好嗎?應該是好的吧。看皇叔對她的態度,應該不會為難她。「她和皇叔在一起,看情形,皇叔對她還是很好的,其實,叢意兒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只是平常不太在意。」
「她很可愛?!」叢克輝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司馬溶,有些茫然和傻兮兮的模樣,這是司馬溶說的話嗎?他只記得以前的時候,每每一提到叢意兒,司馬溶的臉就陰得好像隨時滴下雨來,怎麼突然誇獎起叢意兒來?!這太陽簡直是從西邊出來了!不過,眼前閃過那一日的畫面,叢意兒站在水盆裡,倔強的表情,完全無懼的與他對視,一張臉,眉如畫,眼似水,唇微抿,完全是個清麗如水的女子,那對他來說,不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叢意兒嗎?
「是啊,」司馬溶微笑著說,「和她聊天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是一個相當有內涵的女子,就好像突然間長成了大人,或許真的是以前誤看了她。」
叢夫人安靜的聽著司馬溶和叢克輝的對話,眼睛中隱藏了所有的情緒,叢王爺碰了碰她,輕聲說:「招呼他們吃飯吧,這樣聊下去,只怕是這頓飯就不是請惜艾的而是請意兒的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意兒怎麼會突然如此受二太子的喜愛了?」
叢夫人輕輕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溫柔的說:「克輝,不要再煩二太子了,大家快坐下來吃東西吧,既然意兒她依然在宮中呆著,有皇后娘娘和二太子照應,還有軒王爺在,我們也不必太擔心,只是,惜艾從烏蒙國回來,一直很想見見意兒,如果有機會見到意兒,告訴她玩得累了,就回叢王府見見她姐姐,她姐姐還特意從烏蒙國給她帶來了許多好玩好吃的物品。」
司馬溶點了點頭,說:「好的,我記得了。來,我們吃飯吧,惜艾,你想吃些什麼?」
坐在船上,叢意兒怡然自得的喝著茶,欣賞著水上的風景,心情很好,司馬逸軒告訴她,這兒是從飲香樓出來的必經之路,如果他們從飲香樓出來,一定要從這兒走過,她就可以看到她的姐姐,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叢惜艾。
船在水上輕輕的晃動,甘南和甘北安靜的背對著司馬逸軒和叢意兒站在船頭兩頭,篷內,司馬逸軒與叢意兒對面而坐,微笑著看著叢意兒一臉的微笑,這個在他的注視下,依然鎮定自如的奇怪女子,她此時正看著船外的景致,纖手托腮,嘴唇輕抿,很是舒服。
「你在這兒,只要抬抬頭,就可以看到飲香樓的貴賓室,那個只留給皇室成員的房間,甚至,可以看到坐在窗口的叢惜艾,你的姐姐,她就坐在司馬溶的身邊。」司馬逸軒溫和的說。
叢意兒好奇的順著司馬逸軒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兒的窗戶特別的大,窗戶開著,臨窗坐著一個妙齡少女,年紀與此時的自己相妨。烏黑的頭髮垂在肩上,髮髻側插一根淡淡的銀釵,看不清形狀,但滴垂的鏈如同一縷細雨在發畔輕晃,有著說不出的韻味。只看得見一張側面,五官精緻如同精心雕刻而出,高貴而寧靜,一件素淡的衫,包裹著微有些瘦弱的肩,披一件質地極好的披風,讓觀者心生憐惜之意。
「她真的很漂亮。」叢意兒微笑著說,溫和的說,有些安靜的轉頭看著船體兩側分開的河水,古代的河水真是乾淨,就算隨時取了來喝,也應該不會腹洩,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流動的魚兒,那麼悠閒自在。
低垂的頭,映在乾淨的水中,倒映出一張乾淨的面容,發畔輕輕晃動的釵,如冷雨般的鏈輕輕晃動。
「叢姑娘,小心些,您的身子離船身遠一些,前面水速會急一些。」甘南恭敬的說,「您這個樣子會掉入水中的。」
叢意兒抬起頭,微笑著說:「這河水真清,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可這水清澈至此,卻仍可見魚兒歡游,真是好看。」
甘南微笑著,囑咐船夫慢一些,叢意兒收回身子,才突然發現,船上似乎少了司馬逸軒的身影,下意識四下裡看了看,果然,不知司馬逸軒去了哪裡。「咦,軒王爺呢?」
甘南笑了笑,輕聲說:「剛剛經過醉花樓的時候,王爺去了蝶潤姑娘那,好像是有些事情要做,只囑咐我們小心照看姑娘,他去去就來。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甘北他跟著王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