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殿]
風輕撫著殿外柳枝,映著淡淡的隨意。
涅玉鏤靠坐在躺椅之上,半瞇著鳳眸,看著窗外那隨風搖擺的柳枝。一手支著腮,一手微微地握得緊了。
「涅……」逸非凡剛一進殿門,就見涅玉鏤坐在那兒出神的想著什麼。
「凡。」涅玉鏤抬起眼,看著他。足有好一會兒,才露出了淡淡一笑,直起了身。
「你覺得,衛回會是刺客嗎?」涅玉鏤低垂著眼眸,俊眉微攏。
「你覺得呢?」逸非凡看著他微微側過的臉,眼中加雜著少見的愁緒。
顯然,他不願意接受衛回是刺客的這一事實,也許是因為涅玉明的關係。
「現在還無法看得分明。再等等吧。」涅玉鏤的眼合了起來,仰靠在椅背上。
看著這樣的他,逸非凡卻也不再作聲。只是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輕拭著手中那根銀針。
「凡。」涅玉鏤睜開了眼,看著他手中的銀針。
「嗯?」逸非凡抬起了頭,看著涅玉鏤。只見他正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根銀針。
「那針若是刺中了人,會怎樣?」涅玉鏤站起了身,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垂著眸,看著他手中的那根銀針。
「會刺入血管,針尖十字開口,入血管後張開。刺孔雖小,但卻會瞬間放掉人體內的血液。」逸非凡看著手中的銀針,卻想起了季銘秋。因為是他特意將他手中的暗器改了模樣,只為了加快死亡的速度。
「如果被刺中之人未死呢?」涅玉鏤的眉仍緊緊鎖著。
「未死?」逸非凡頓了頓,猛的抬起了眼。
「如何?」涅玉鏤彎下了身子,平視著他的眼。
「針孔一寸之內,血管會浮於皮層。黑紫色。」逸非凡看著涅玉鏤唇角漸漸勾起的笑意,微微的愣了下。難道……
「噓……」涅玉鏤笑著將手指輕壓在了逸非凡的唇上,眼中那陰沉之色卻已是淡去了不少。
……
漆黑的夜,攏著詭異的雲。淡淡的月影下,兩個身影漸漸隱在了樹影後。
「回?怎麼樣?還好嗎?」涅玉明緊張地看著他,將他扶到了一旁的粗壯大樹下。
衛回看著他眼中的驚慌與擔心,輕扯了下唇角。
「沒事。我很好。」收回了眼光,他閉著眼靠在了樹上。輕捂著左肩上的傷。
涅玉明看著他,月下的他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是因為肩頭的傷嗎?他的視線移至了他那映著血紅凝漬的肩上。
「回……」他看著他,幽幽地開了口。
「這傷,是怎麼來的?」
「不小心弄傷的。」衛回沒有抬頭,沒有看向他的眼。
「回!你看著我!」涅玉明冷著聲音命令著。
「這是您的命令嗎?」衛回抬起了那雙冷眸,雖說不帶感情,卻仍透著些許的傷痛。
只因他不清楚,現在的他應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人。他是他的王,亦是他的仇人,卻更是他心底所愛之人。而對著他,擁吻著他,這一切都讓他感覺到了欣喜,卻又偏偏帶著沉重的負罪感。
他究竟應該如何?去面對著這個用刀指著自己咽喉去救他的他呢?
命令?涅玉明看著他眼中微微閃過的掙扎與痛苦,移開了眼。眼中那還打著轉兒的淚,硬生生地打著轉兒,不肯落下。
看著他別過去的側臉,看著他脖頸間還留著的細口。衛回低下了頭,他清楚,他讓他難過了!
微合雙眸的他,卻突然睜開了眼。
「刖!過來。」他突然的聲音,讓涅玉明身子輕輕一顫。轉回身,看著身後的他,不解的皺起了眉。
「怎麼了?」話音還未落,就見衛回一個飛身撲向了他。
「小心!」他的手護住了他的頭,生硬的摔在了地上。
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涅玉明被他壓在了地上。好痛!再一抬眼,卻見一旁之地插著一支長箭。
「衛護衛,想逃去哪裡啊?宮主這般嬌貴的身子,若有個閃失,可是你擔待得起的?」
衛回冷冷地抬起了眼,看著眼前那坐於馬上的那個高大身影。
「呵。我當是誰。原來是洛將軍。」衛回一手拉著涅玉明的手腕,一手按在了掛於腰側的配劍上。
「衛護衛犯了如此重罪,竟還想要抵抗?放了宮主,放下利器,方還有可能饒你一命。」馬背上的洛玉塵輕捻馬韁,唇角淺笑。
「呵。辦不到。」衛回將涅玉明護於身後。腰側之配劍已緩緩抽出。冷月之下,劍光粼粼。
「回,不可。」身後的涅玉明輕扯了下他的衣角。側身走到其身前。
「洛將軍。」涅玉明微仰著臉,看著跨坐在馬背之上的洛玉塵。輕輕一笑。
洛玉塵不明為何涅玉明突露淺笑。手中不覺地拉了拉馬韁繩。
「既見本宮,何以不跪?」涅玉明冷著口氣,注視著仍騎於馬上的洛玉塵。
「這……」洛玉塵輕帶了下馬身,徐徐的打了半圈的轉兒。馬兒的蹄交錯輕落,而他的眉卻只是輕輕皺了下,隨即又展開了。
「涅王令!所逃之犯衛回,挾持玉明宮主。現玉明宮主竟已招惡人之手,英靈早亡!」說罷一個抱拳,向天敬仰。那雙帶著狡笑的眼,緩緩地回落到了涅玉明的身上。勾了下唇角,又掃了眼圍在一旁的士兵。
「誰見得玉明宮主了嗎?」那語調說得緩慢,就好似那塊看似巴掌大個雲,卻可攏去明月一般。
眾士兵相互看了眼,低下了頭。
「這裡哪有玉明宮主的身影啊。這小廝怕就是害了宮主之人。」一旁坐於馬上的副官,瞇著一對老鼠眼,光溜溜地打著轉兒,一臉獻媚地看著一旁仰胸輕笑的洛玉塵。
「好!說得好啊!」洛玉塵微轉了下頭,看了眼那一臉討好的李分仁。笑了。這斯真是個溜鬚拍馬之輩。回了,定不可留其在身邊。
李分仁見洛玉塵唇角帶笑,心中暗喜。怕是自己走開運的時辰到對了捻兒了!微微俯了下身,帶馬於一側了。抿著唇,看著涅玉明那漸漸變得發白的臉。
「你!……」涅玉明握緊了拳,怒視著那馬背上的兩人。明明剛剛還口口聲聲的尊稱他為宮主,何以一轉念就稱『他』已英靈早亡了?皇兄怎麼養了這樣的一群叛逆!
衛回在一旁看著端坐於馬背之上的洛玉塵,心中卻暗自打了個冷顫。難道,他們要連涅玉明也一併剷除?那畢竟是涅玉鏤的皇弟,他怎麼會下如此狠手。僅為了剷除一個他這樣的人,而犧牲自己的皇弟?
這也太過好笑了吧?
洛玉塵端坐馬上,嘴上揚著得意的笑。抬了抬手!位於四周的衛兵有些遲疑的相互看著。不想卻換來了洛玉塵的一聲暴喝!
「上弓!」虎目圓睜,他如雷般的聲音貫穿了整個樹林。
「還不上弓?」一旁的李分仁拉了下馬韁繩,掉轉了馬頭。伸著手,比劃著。
士兵們緩拉起弓,對準了眼前的玉明宮主。
「好大的膽子!」涅玉明星眸怒睜,喝了一聲。
士兵們面露難色,卻又無力違背洛將軍之令。在這兒裡,他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即使玉寧宮主親駕在此,卻也無法改變什麼。
只因為,在他口說,玉寧宮主已死!
涅玉明看著眼前緩緩張開的弓,閉了下眼。冷笑了一聲!
這般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