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洞外傳來君燁刻意壓低的焦急聲。
「君燁,」丘懿宸探出頭,輕輕喚了一聲。
吩咐小鈴鐺守在外面,君燁擠身鑽入假山洞中。
瞧見相思的模樣後,君燁恨得咬牙切齒,「我饒不了他們!」繼又氣道,「那個妖怪到父皇那裡告了一狀,誣陷相思姐勾結江湖人入宮行刺他。」隨即正色道「大哥,你們要盡快離開,再晚些只怕皇宮會被封鎖徹查。我已命人在宮外備好馬車,」隨手將帶來的包袱遞給他,「這裡有兩套禁軍衣服和出宮腰牌,事不宜遲,你們要馬上走。」
丘懿宸接過衣服,慎重的點頭道,「君燁,我們不在你身邊,凡事定要小心,」低下頭哀憐的注視著懷中的人兒,「我,恐怕再無心力幫你……」
「大哥,」君燁打斷他的話,堅定道,「我懂。好好照顧相思姐,」目光不捨的望著相思,「不要忘了,她是我的姐姐。」
迅速替自己及相思換好衣服後,丘懿宸摻著相思走出假山。自始至終,相思都未發一語,眼斂微垂,神情悵然若失,讓人瞧了就心疼不已。
告別君燁與小鈴鐺,兩人順利混出宮門,乘上馬車急駛而去。
夜色漸濃,皓月當空,為一路飛奔的馬車投下光暈。「咳,咳,」馬車內傳出一陣輕咳,丘懿宸當即勒緊韁繩,引得馬兒昂頭嘶鳴。
撩開簾子鑽進馬車,扶起臉色蒼白的相思,丘懿宸將她靠在自己懷裡,疼惜的輕拭她額上密結的細汗,柔聲道,「再忍一下,我帶你去找柳神醫。他定會為你醫好的。」
相思慢慢頜上雙眼,乾裂的唇襯得俏顏越發憔悴。懷抱柔若無骨的相思,知道她此時正在隱忍劇痛,經脈盡斷的痛,不是常人能受的,更何況是一個女子。他好想立即趕到七脈山,卻又顧及路上的顛簸會傷到她。此刻的她,好似置身冰天雪地中的孱弱嬌花,不堪霜打。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丘懿宸的劍眉鬢髮都已被露水沾濕。緊扯韁繩的雙臂業已麻木,可他仍是目光炯炯神情專注。
當馬車停在七脈山腳下時,他終於呼出一口氣。
摻扶出相思,將她身上披了兩件衫子,彎腰背起她朝著陡峭的山上行去。
「很累嗎?忍一忍,我們很快就到了。」
「千萬不要睡,山上濕氣重容易染上風寒。」
「不要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無論他怎樣說,背上的人始終一語不發。就似一具沒有生命的殘軀,沉默得令人心悚。心頭一緊,丘懿宸不覺加快了腳步。他不喜歡她這般沒有生氣的模樣,他的小丫頭該是能言善辯愛耍小伎倆的。他相信,柳神醫定能救她!
走了近一個時辰,走到半山腰處總算瞧見了那座簡樸的屋舍,丘懿宸欣喜道,「到了!我們終於到了!」背上的人仍是靜靜的俯在那裡。
丘懿宸迫不急待推門而入,走進去喚道,「柳神醫,柳神醫?」
聞聲,自屋內走出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瞧見丘懿宸後不禁眉頭微皺,「是你?」那個讓他女兒苦苦思戀的遺蹤門門主。
「柳神醫,請你醫救她!」丘懿宸來不及客套,輕柔的放下相思,懇切的著他。
淡淡瞥一眼,就已知靠在他身上的女子受了重傷。柳神醫如矩的雙目掃過兩人的親密,「她是你何人?」
神情微怔,不懂他問此話的目的,但丘懿宸仍是老實應答,「她是我的丫環。」
柳神醫抬眸,「哦?只是丫環?」瞧他對她的緊張模樣,可不像如此單純。
眉梢輕佻,丘懿宸疑惑道,「柳神醫何來此問?」
柳神醫雙手縛後踱了幾步,緊緊盯住他,「若她只是你的丫環,我可以救。不過,我有個條件。」
丘懿宸當即同意,「好,不管是何條件,我都答應。」只要救得了她,他不計一切代價。
「我要你娶我的女兒。」他的女兒為情神傷,他這做父親的瞧在眼裡疼在心上,直後悔當初不該救下他,害了自己的女兒。如今,他又求上門,他怎敢放過這個機會。為了女兒,他不在乎做個趁人之危的小人。
錯愕的呆楞原地,不敢相信他的條件竟是這個。「你要我娶采萱?」
「沒錯。」柳神醫點頭道,「你若答應,我沒二話馬上替這位姑娘醫治經脈。」
只看過一眼便知她被人斷了經脈?丘懿宸絕不懷疑,他有救她的能力。柳神醫是個怪脾氣,他決定的事就算是拿刀架在頸上也不會改變初衷。難道真要娶采萱才能救她嗎?
看著神色複雜猶豫不決的丘懿宸,柳神醫輕哼一聲,拂袖而去,「恕不遠送。」他秀美的女兒,江湖上多少人爭著來提親,哪容他在這思前想後?
「好,我答應。」
懷抱她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你能讓她恢復武功嗎?」她說過,她要做聞人翾舞。
柳神醫慢慢轉過身,瞥瞥木然的相思,「沒有十成,也有九成。」
「真的?」丘懿宸不確定的再次追問。
「我柳神醫的名號,不是打誆語得來的。」柳神醫略為不滿。
丘懿宸咬緊牙,目光堅定道,「你救她!」縱然他不願不甘,但與救她相比,那些私慾都顯得微不足道。
「小子,只要你跟采萱先拜了堂,我定會救她。」
「好,我拜。」冰冷的眸子,鎖在懷中的人兒時,迅速被柔情取代。不管他娶了哪個女子,他的摯愛只有她。
「我去命人尋回采萱,準備婚事。」柳神醫難掩興奮之色。這算是他這父親,唯一能為女兒做的吧。
風兒吹,花落隨。落花流水,風聲縈繞,終究是水無情亦或是花無情?
任外面的人忙得天翻地覆,丘懿宸只是靜靜的守在她的塌邊,瞧著她熟睡的容顏,貪戀的手指一遍遍劃過。當她窩在他懷中痛哭時,他恨不得毀滅所有。那時的她,好無助好脆弱。
「與誰成親都無所謂,只要救得了你。」深情的低喃化作和煦暖陽,緊緊包裹住她。丘懿宸輕笑,「別怕,你還會是聞人翾舞。累的時候,再回到我的身邊,做我的小丫環。」
門外小童輕輕叩響房門,「丘公子,師父請您過去。」
「嗯。」丘懿宸不捨的又望一眼,才慢慢起身走出房間。
雙眼緩緩,澈清的眸子如夜空繁星,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