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相思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不愛成傷
    寂靜瀰漫在別苑四周,如水的月色透過窗子,灑下一片黃暈。當門外的腳步聲時,她已然醒過來。門被輕輕推開時,她繼又頜上眼。

    月光悄悄的照在來人身上,修長的眉多情的眸,晶瑩白皙的皮膚疑似女子,卻又更美過女子。

    望向塌上傳來均勻呼吸的人兒,他輕扯唇畔溢出溫柔的笑。走過去,只是靜靜的坐在塌前,深情的凝望著緊閉雙眸的她。

    他的注視,令她不禁輕蹙眉頭。即使沒有睜開眼,也能感覺到那道專注的目光緊緊包裹住她。她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她在等,等他有不軌之舉時出奇不意的制服他。

    段孤寒無語輕笑,她蹙起眉頭的模樣煞是可愛。她的心思,他怎會不知。可她卻不瞭解,未得到她的同意,他是絕不會做出半點強迫她、傷害她的事。二年來,他無時不在忍受思念的侵蝕,如今,只是安靜凝視就會令他幸福不已。

    他還在等什麼?這種注視令她全身都不自在。恨不得現在就一掌劈了他。

    她的眉間褶印又加深幾分,段孤寒搖頭失笑,看來,她還是不懂他。

    他起身了?她全身緊繃,時刻準備好出手,他是要……門又傳來響聲,直至外面的腳步漸行漸遠。

    床上的人睜開眼,不解而又茫然。

    一大早的,段老夫人便帶人敲開了翾舞的房門。看著小廝手中托盤上的紅色嫁衣,翾舞淡然轉過身,「放在桌上吧。」

    段老夫人面色複雜的瞅著她,猶豫半晌開口道,「寒兒從沒有帶女人回來過,看得出,他對你用情至深。」

    翾舞靜默不語,伸手撫了撫艷紅的嫁衣。

    「我知道,你對他無意。」段老夫人緩緩坐到椅子上,「也知道,他與你成親定會嘗盡苦楚。縱然知道,卻也無能為力。他自小便跟在我的身邊,孤兒寡母的靠著賒債過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小小年紀他便受盡了冷眼鄙夷,卻從不跟我抱怨。他被債主辱罵棍打,也從沒哼過一聲。」段老夫人憶起當年的苦,也不禁悲從中來,「小時候受的苦令他變得落落難合,亦不肯輕信別人,不願以誠相待。他還給自己改名為『孤寒』。我從未見他為誰動容過,除了你。」她輕輕歎息,「哎,這些年寒兒做什麼營生,我從不過問。卻只求他能夠娶個知冷知熱的娘子,」抬眼望向翾舞,「你不是尋常的女人,自第一眼我就已看得出。可惜,卻是我那孫兒唯一愛的女人。我不管你為何要嫁他,只想求你,求你不要讓他再受苦。我活不過幾年了, 不想扔下他一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

    段老夫人佈滿歲月殘痕的臉上神情苦澀,「你可以不愛他,但求你一定不要傷害他。」歎息一聲,帶著小廝蹣跚離去。

    望著她蒼老的背影,翾舞輕輕低喃,「既然不愛,便注定會傷。對不起……」

    不再看一眼桌上的嫁衣,伸手入懷掏出那只通體晶瑩的相思鐲。

    她曾對自己起誓,此生定不會動情,絕不會像她娘一樣被它所累。這只鐲子本應隨她娘一起長眠地下,卻突兀的出現在她面前。正如她的心,超乎了意料。

    門外又傳來腳步聲,翾舞忙把相思鐲塞進懷裡。

    白衣溫文,風流倜儻的段孤寒長身立於門口。這樣一位天姿秀出的男子,任誰看了都會動心。

    看了看未動的衣服首飾,再看了看淡然自若的翾舞。段孤寒莞爾一笑,「不喜歡便不要穿這些俗物了。」在他心中,怎樣的她都屬完美。

    他緩緩踱進來,「我段孤寒不是個在意世俗之人,不管你是否著嫁衣,不管你是否……我對你絕不會變。」此生,只要她陪在身邊就足夠了。

    「我只在意你應允過的事。」翾舞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這種薄情寡義的惡女模樣,她必須要發揮極致。他和她的交集,本就這麼簡單。

    「呵呵,是嗎?你只在意此事……」段孤寒輕笑,心底的傷痛卻越扯越大。他的愛,難道就換不來一絲眷顧?

    媚眸瞬間冷卻,「若不出我所料,鬼魅今日定會來此。」

    翾舞秀眉微蹙。他說得沒錯,依鬼魅的性子,今日定會前來。

    段孤寒走到翾舞跟前,溫柔凝望的眸中卻多了絲陰鬱,「翾舞,把你安置在身邊有多麼危險,你知道嗎?」修長白皙的手指遊走在她的俏顏上,「除了防犯菱歌宮的人,還要提防遺蹤門的人,可悲的是,」他緩緩逼近,妖艷的紅唇近在咫尺,「最可怕的敵人,將會是你。」

    他明明都知道,卻仍執意而為。有那麼一瞬間,她竟十分同情眼前的男子。這樣深的情,落在女子身上,該是幸福的吧。

    「但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你。翾舞,世上不會有男子如我這般愛你。不會……」手指劃上了她的櫻唇,似情人的嘴唇般流連輾轉。「我已命人守在龍脈處,若得不到我的信號,他們午時便會炸斷龍脈。」

    翾舞面色驟變,沒想到他已走到此步。段孤寒終是受不住紅唇的誘惑,收回手指,倏地吻了下去。

    找死!翾舞氣的臉色脹紅揮出一拳擊。段孤寒閃身避開這拳,人業已站到了門外,「翾舞,待會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神情仍舊俊逸清朗,好似沒做過先前的唐突事。

    「滾!」翾舞厭惡的擦著唇瓣,看在段孤寒眼中卻如針刺。他就這樣令她不屑?

    「半個時辰後行禮。」轉過身,背影寫下一路落寞。

    「混蛋,」翾舞忿恨的咒罵著,觸及桌上的東西,她惱怒的全部掃到了地上。

    「狗屁龍脈?與我何干?!我為何要操這份心?要毀便毀,天下誰來坐與聞人翾舞毫不相干!什麼使命什麼責任,全都是放屁!」

    氣過了,惱過了,罵到渾身無力。翾舞頹然的坐在地上,緊緊抱住雙臂。她不想擔下這些,不想。二年前的殺戮,令她再不想執屠刀。她只想做個平凡女子,而不是人人口耳相傳的女魔頭。二年後,她又為了菱歌宮少宮主的身份嫁與他人。

    她懷念無憂無慮的相思,想念平淡下的一切。

    行禮的廳堂被喜慶的紅色裝飾一新,觀禮者卻只是自家奴僕,及從外面臨時請過來的媒婆。段老太太一臉愁容的端坐在主位,段孤寒坐在椅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口。一身新郎官的喜服,越發襯得他玉樹臨風。

    媒婆神態誇張,尖著嗓子叫道,「喲,新娘子怎麼還沒到啊?再晚些可就誤了吉時啊。」若不是這家紅包給得豐厚,她才懶得跑這麼遠。她還從沒見過如此冷清的婚嫁,再看向座上的老太太和新郎官,哪有點喜慶樣。

    「寒兒,」段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派人去……」

    「她會來的。」段孤寒語氣篤定。

    話音剛落,丫環便摻著翾舞走進來廳堂。段孤寒終於揚起淺笑,而段老夫人也著實鬆了一口氣。既已到這份上了,她還是希望少生差池的好。

    看到嫁衣披身,頭戴喜帕的新娘子,媒婆趕緊上前,嘴上說著討巧的吉利話,「新娘子真是好福氣哦,新郎官長得好俊呢,我當媒婆這麼久啊,還沒瞧見過哪家的公子這麼好看。想必新娘子也一定是花容月貌,跟新郎官真是佳偶天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媒婆還想再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下去,卻被翾舞手中的銀子吸引住了目光。她趕緊接過,喜笑顏開道,「謝新人打賞。」

    「閉上嘴就好。」蓋頭下語氣淡漠,翾舞越過她逕自走到堂中。這樁交易得來的婚事,承受不住那些美好的字眼。

    媒婆收好銀子,暗付道,這一家子還真是古怪,大喜的日子搞得跟奔喪似的。

    段孤寒起身走到翾舞身側,瞥一眼她身上大紅的喜服,嘴角溢出滿足的笑,「你這般模樣,不知已在我的夢中輾轉過多少回。」如今夢已成真,她終是為他披上嫁衣。

    「快行禮吧。」翾舞生硬的態度,令段孤寒的笑僵在了臉上。

    「媒婆,可以行禮了。」段老太太急忙喚來媒婆。

    「好,好。」媒婆站到堂前一側充當儀賓,她清了清喉嚨,「一拜天地。」

    「呵呵,天不受地不納,拜又有何用?」門外倏地響起一道突兀的男聲調笑。接著,身著銀衫,半面罩銀色面具的男子灑脫的走進廳堂。臉上掀起嘲諷的笑,泛著怒氣的眸子緊緊盯著翾舞。

    段老夫人和媒婆面面相覷。翾舞身子微微一震,他還是來了。

    段孤寒好似意料之中仍是面不改色,他輕笑道,「師弟,師兄正等著你來拜見大嫂呢。」轉頭立即吩咐丫環將段老夫人扶進內堂。又打賞了媒婆,讓她先行離開。

    「寒兒,這位是……」

    「祖母,您先進去歇會,我與師弟有些話要說。」

    「哎……」段老夫人看了看兩人,僅是幽幽歎聲氣,便隨著丫環走進去。

    鬼魅步步緊逼翾舞,怒意隱忍,「今日我的小丫環成親,過來討一杯喜酒不為過吧?」她為何不聽他的話,為何不能將此事交給他處理?這會居然敢擅作主張的嫁給他!

    隔著喜帕,翾舞不必逃避不必躲閃,雙眸貪婪的描繪著他的輪廓。

    「她不再是你的丫環了,」段孤寒走到翾舞身邊,牽起她的柔荑,「她即將會成為我的娘子。」

    眼中的怒氣已被殺氣彌蓋,死死的盯住兩人牽在一起手。「放開她!」

    「你走吧,」翾舞恬淡無慾的態度,讓鬼魅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你說什麼?」

    「我已決定嫁給段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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