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有些涼,破廟內四周的牆壁殘缺不全,時不時的會灌進冷風。罵得累了,也倦了,翾舞的眼皮開始半闔,隨即又打了個機靈,趕緊提起精神密切注意身後的動靜。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她聽不出任何異常。那有規律的呼吸聲又令她再次垂下眼皮,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抬不起。
如星的眸子緩緩睜開,望著胸前的她,他露出了憐愛的笑。
一聲悶雷轟鳴,驚醒了翾舞。頃刻間便狂風大作,飄起雨點。雨越下越急,順著屋頂的裂縫打到廟裡。翾舞已感到臉上漸濕,身後的離愁驀然翻過身,將翾舞擋在牆壁與自己的胸前,寬背抵住了身後肆虐的風雨。
翾舞來不及驚呼,只能屏息對著他健碩的胸膛。全身緊繃,眉睫輕顫,想斥其輕薄的話語全部哽在喉間。翾舞可悲的發現,她竟不厭他的懷抱。那裡,令她莫名心安。天啊,她何時變得如此輕浮?
雨整整下了一夜,翌日清晨當翾舞睜開眼時,旁邊沒了離愁的身影。全身亦可行動自如,卻仍是無法使用內力。正想瞅準時機逃離此地時,離愁已捧著包子走進破廟。翾舞頓時洩氣的倚在牆邊。
「娘子,你醒了。」離愁將包子遞到翾舞手中,「娘子先吃點東西,待會好上路。」
翾舞一驚,「上路?去哪?」
離愁咧嘴一笑,「自是隨為夫浪跡天涯嘍。」
「不行。」翾舞斷然拒絕道,「我有要事在身,更何況,我並不是你的娘子。」
「娘子,」離愁黝黑的臉扯出一抹邪笑,「昨夜睡都睡過了,現今再說這話還有何用?」
他根本就是在裝瘋賣傻,翾舞恨恨的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樣?告訴你,我不會同你上路的!」說罷,翾舞一頭載到草蓆上,抵死不肯起身。
離愁搖頭失笑,走近她大手一撈,便將翾舞扛到了肩上,「娘子既不想動,為夫只好代勞了。」
「啊,」翾舞頭朝下雙手猛捶兩腳亂蹬,兀自喊叫著,「臭乞丐,我早晚會劈了你!」
想她聞人翾舞令多少江湖人士膽怯,即使為人奴婢也不曾受過這屈。明明一身武功,卻受制於人半點都使不出;明明是菱歌宮少宮主,卻被瘋顛乞丐認作娘子;菱歌宮若因此而被她所累,無法與遺蹤門聯盟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喂,你……你先放我下來,咱們慢慢說。」唯今之計,只有緩兵。
「喚為夫一聲『相公』,為夫便放你下來。」離愁笑得更加邪魅。
混蛋,混蛋,他是個混蛋!翾舞氣至全身微顫。
「咦?不願意?那好,今兒個一整天,你就在為夫肩上渡過吧。」
當真要被他扛著整日,招搖過市?翾舞咬著牙,硬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字,「相-公-」切莫讓她有機可趁,屆時她會毫不猶豫的宰了他!
聞言,離愁爽朗大笑,動作溫柔的放下她,「娘子,有你這聲『相公』,為夫可是死都甘願啊。」
翾舞忿恨的瞪他一眼,肅容道,「你我皆是江湖中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不管你有何目的,我若得閒定當奉陪到底。可此時,我確是有要事在身,離兄可否行個方便?」
離愁凝望片刻,烏黑的面龐瞧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那對眸子中的炙熱讓她有絲迷惑。沉吟半晌,離愁及其慎重的點頭道,「既是娘子有事,為夫也不阻攔。」
翾舞心中一喜,這乞丐莫不是要放了她?
「為夫陪你一同。」
「你是成心的!」她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娘子,為夫要護你!」離愁慢慢垂下眼斂,「不論何時何地,為夫護定你了。」
他的話如同和煦暖風,輕輕拂過她的心底,讓早已深埋在那的情種破土而出。
曾經也有一人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