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丘老夫人硬是要留瀟瀟多住幾日,瀟瀟好似跟丘老夫人頗為投緣似的,白天在『惜教園』呆了一個晌午陪她說話,晚上則被丘老夫人刻意安排進了『懿狂園』。
相思將丘懿宸旁邊的廂房打掃乾淨,將瀟瀟引到此間。「瀟瀟姑娘,你就在這裡休息吧。」相思退出房外,「有事喚相思便好。」
「嗯,謝謝。」瀟瀟淡然一笑。目送著這個受丘懿宸另眼相看的丫環退出去。
相思頜首,替她關上了房門。采萱神色複雜的走上前,「相思,她……要在這裡住多久?」
相思示意她不要在此說話,待出了閣樓後,才轉身正色道,「采萱,我不管你是出於何意關心此事,聽我一句勸,凡事莫強求,命裡無時,妄自擅奪只會擾人擾已。」
采萱淒婉輕笑,倒也不打算再瞞昧,「人若能約束自已的心,便不會有所謂的七情六慾了。」
「縱是七情六慾,尚有心智未失,」字句擲地有聲。
「相思,」采萱一聲幽歎,「你從未對人動過心吧。」
相思微怔,腦海之中似有一個身影閃過,隨即被她揮開了殘像。
見她不語,采萱當其默認,轉而無奈道,「真正動情時,你分不清何為對錯,辯不明何為是非。」抬眼瞄向相思,「能保有心智,便是未愛到深刻。」
像她娘一樣失了心智,愛到深刻?相思搖頭失笑,那不是她想要的。
「采萱,這種情只會傷了你。」一如她娘。
采萱嬌靨黯淡失光,「我情願被它傷。」
又是一個明知會傷得遍體鱗傷,卻仍要飛蛾撲火的癡情女子。蠟炬成灰時,她們亦是油盡燈枯。這種情,她不要也罷。
「我的兩個丫環好閒情啊,居然躲在這裡談天?」丘懿宸懶洋洋的站在閣樓前,雙手斂後,幽黑的眸子瞧不出情緒。
采萱忙掩起失意,溫順的回道,「二少爺,您有何吩咐?」
是啊,故意找上兩個丫環的薦究竟為何?丘懿宸微微垂首,明知瀟瀟在隔壁,怎就令他心亂煩躁。
「依奴婢看啊,二少爺定是想喝燒刀子了。」相思抿嘴掩笑,想不到鬼魅也有懊惱與無措的時候。
「丫頭,你又知道了?」丘懿宸不悅的冷下臉,憶起上次被她戲弄猛灌烈酒時的情景,也不禁莞爾。隨即展顏道,「這次你應該識得烈酒了吧。」
「奴婢這就去給您取來。」相思輕巧的應下,剛想轉身,卻被丘懿宸喚了住,「讓采萱去吧,你留在這陪我說會話。」扭臉對采萱淡然道,「采萱,去取兩罈燒刀子。」
「是,」采萱似也麻痺,不再對丘懿宸的冷淡有任何反應。
「相思,」丘懿宸步下台階走近她,「為何選做丫環?」
相思明白,這話該是問聞人翾舞。「因它身份卑微。」
靜靜凝視她半晌,丘懿宸輕笑,「我說過,你不該是個丫環。」
「你也不該只是個少爺。」尊卑不再,此刻沒有二少爺和丫環,只有坦誠相見。
「哦?」丘懿宸挑眉,「看來,我的小丫環似要有番作為嘍?」言語中盡露興奮。
相思嫣然一笑,「你心知肚明,不是嗎?」
「呵呵,相思,我手中可有你的賣身契呢。三年之內,你只能是我丘懿宸的丫環。」
「三年之內,二少爺可能護相思?」晶瑩的眸子不帶一絲閃躲。
「有何不可?」丘懿宸勾起邪笑,「我想護的人,還沒有護不住的道理。」
「相思的安危,二少爺恐怕是護不了。」相思搖頭道,「為一個丫環,不值得。」
聞人翾舞是他鬼魅八桿子都搭不到的陌生人,為她確是不值得。
「值得與否,我自有分寸。」頃刻之間,丘懿宸便板起了臉,相較眼前淡泊世俗的聞人翾舞,他更喜歡討巧機靈的丫環相思與他耍心機。「你是簽與我三年賣身契的丫環,三年之內我定護你。」
「是,您是二少爺,您的話大過老天。」扭過臉,相思又是極盡乖巧。
丘懿宸滿意的點點頭,「知道就好。」
此時,采萱捧了兩罈燒刀子,神情木然的走過來,「二少爺,您的酒。」
丘懿宸看都未看她就揮手道,「嗯。你先下去吧,」
「是。」轉身的間隙,采萱的眼底似掙扎又似猶豫,最後咬咬牙退出亭子。
透過窗子,瀟瀟遠遠的望著丘懿宸與相思相談甚歡。聰慧如她,深知女子切忌善妒,即便這是她到『懿狂園』的第一晚,即便她只在鬼魅的隔壁。做大事必要有不一般的胸襟,與人爭風吃醋?那可不是她瀟瀟的本色。或許丘懿宸確是對那丫環不同,挑在此刻昭顯示眾,無非就是做與她看。
瀟瀟慢慢走回屋裡坐在書案前,拿起兵書細細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