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不是個奇跡!
所有的醫生口罩還沒有摘下來,就被緩過來的安峻熙震住了。
他……竟然在電擊心臟起搏器下都醒不過來,卻自己猛然間醒過來了?
轉臉去看心率的儀器,也已經從一條直線變成了越來越有利的彈跳。
患者傷得很嚴重,頭部出血,顱內積血,腿斷了一條,肋骨也摔折了兩根,緊接下來的搶救,也是非常忙亂的。
安峻熙睜開了眼,看著雪白的牆壁,清醒了只是五秒鐘,然後又陷入了昏迷。
這次的昏迷,卻不由自主地反覆盤旋著兩個問題。
一, 姜曉渠你要等著我……
二,那個小女孩掉到哪裡去了……
五天後,安峻熙終於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時,竟然一隻眼睛都是模糊的——顱內積血壓迫了視神經。
即便他一條腿打著石膏吊在空中,身上各處都插著管子,腦袋也是圍著厚厚的紗布,他卻在護士給他摘去氧氣罩時,對著床前的安夫人和方蘭說了艱難而堅決地一句話:
「我不想見你們……滾!」
對於方蘭的厭惡,對於母親的憎恨,已經到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地步。
方蘭咬緊了嘴唇,垂下頭,兩秒鐘之後,無聲地走出了病房。
而安夫人,呆了好久,才嚶嚶地哭泣起來,悲痛欲絕地說,「峻熙啊,媽媽錯了,請你原諒媽媽好嗎?」
安峻熙猶自惡狠狠地刺著母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對我太狠了……過幾天做一個DNA測試吧……」
安夫人立刻就火了,一拳頭鑿在了安峻熙的腦袋上,低吼,「胡扯!為了生下你,我差點丟了這條命……」
安峻熙疼得齜牙咧嘴地吸氣,「疼啊……」
安夫人這才恍然大悟,兒子是嚴重的病號,馬上癟起臉,撇著嘴,一個勁地道歉,「啊,對不起啊,兒子,媽媽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不過,你真的是我親生的……」
眼淚又那樣重新盈上眼眶。
安峻熙一看惡整安夫人也夠嗆了,才翻翻眼睛,說,「和那個方蘭的結婚事件如果你不想法澄清的話,那麼咱們就斷絕母子關係吧……」
安夫人愣了下,才知道病號正藉著病體來提條件呢。
想了想,安夫人不得不低頭服軟,低聲說,「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宣佈你和方蘭的婚姻無效……」
安峻熙那才拉拉嘴唇,不吭聲了。
十五天之後,安峻熙終於拆去了腦袋上的紗布,也不用打吊瓶了,只不過那只腿還吊在半空。
首先要回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一個小時什麼都不能做,光是看一大堆短信和未接來電的消息。
成千上萬的信息。
安峻熙遏制著悸動的心,給姜曉渠撥了過去。
有二十多天沒有見面了吧?也沒有她的絲毫消息,哎呀,不知道她突然接到自己電話,會不會激動地尖叫?還是會惡罵他一頓?再或者冷言冷語地窩囊他一番呢?
胡亂猜測著,臉上一份興奮的笑容,卻在幾秒鐘之後頓時消失——對方已經停機!
停機?!
即便手機沒有了,還可以買新的啊,再說了,迪仔應該會知道給她買一個新手機的呀。
安峻熙有點急躁了,馬上給迪仔打過去電話。
那邊響了三下就接通了。
「安總?是你嗎,安總?安總啊,可算有你的消息了,你讓我們惦記死了!安總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現在在哪裡呢?這麼多天你都幹嘛去了?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都是不在服務區,我這些天都是惴惴不安的,弟兄們也都很想你,還有啊,公司現在是夫人的外甥暫時管理,很多職員都說他的能力照比您可是差太多了,公司的董事們都想念你了,你不在這些天,我們的安氏重工業訂單有所下滑,被日本的……」迪仔突然接到了安峻熙的電話,就像個孩子一樣,原地都跳了起來。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蹦出來,氣都不帶喘一口的。
安峻熙聽得頭都大了,急沖沖地噴出來,「你先閉嘴!吵死了!我問你,姜曉渠的手機為什麼停機了?你沒有給她買一個新手機嗎?你怎麼這樣沒有眼力見了?」
迪仔一下子呆住了,剛才升上來的那份火熱,一下子凍成了冰棍。
「……呃……安總……」他不知道怎麼告訴安總,姜曉渠已經離開源海市這件事。
安峻熙卻抓著頭髮,焦急地問,「你倒是說話啊?姜曉渠的手機號碼為什麼任由她停機?誰給她辦理的停機?」
迪仔歎口氣,才低低地說,「我辦理的……」
「你?你小子找死啊?讓你給她買新手機,你卻給辦理了停機,你腦子進了水了……」安峻熙正嘟嘟地埋怨著,突然聽到迪仔那邊幽幽地冒出來一句話。
「姜小姐不在源海市了……」
安峻熙立刻皺了眉頭,「你說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迪仔吸口氣,硬著頭皮說道,「安總,您先不要著急,我覺得姜小姐不會跟那個千葉釋涵有什麼的……」
轟……一聽到千葉釋涵四個字,安峻熙的腦子瞬間就炸開了。
呆呆地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總,你離開源海市沒有幾天,姜小姐的弟弟就被查出來了白血病,因為延誤了最佳治療期,國內已經束手無策了,這時候,千葉釋涵提出來帶著姜小姐和她弟弟去國外治病,說這話也有半個多月的日子了,我們幾個人親自送他們去的機場,當時是去的加拿大。」
彭!
電話這頭一聲巨響,接著迪仔就聽到安總那邊亂糟糟的,一片人聲。
「啊,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從床上掉下來了?」
「快點看看石膏有沒有關係,還有他的肋骨……」
安峻熙因為情緒激動,竟然從病床上墜落到了地上。
等到醫生護士還有安氏手下的人把安峻熙重新抬回床上時,一位小護士發現,這個俊美的男人,眼睛緊緊閉著。
「怎麼了,安先生?是迷了眼睛嗎?」
安峻熙眼睫毛劇烈地抖著,鼻翼聳聳的,猛然大喝一聲,「都出去!」
都出去了,他才能獨自一人去好好的哭一場。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是未到傷心時。
此刻,安峻熙有種走到絕路的沒落感,他閉眼的緣故是,他眼裡已經存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