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小鎮,做著這樣一份工作,並不是樂眩眩渴望的生活,自考的文憑很快就要拿到手了,她不想在這裡繼續浪費著自己的青春。
晚上,和彭艷回到自己的小屋,樂眩眩還是忍不住將鄧小光懷疑她們告密的事跟她說了。
彭艷處世一向比樂眩眩更圓滑。她馬上拿了藥店正在熱賣的雀斑膏贈品下了四樓,那是唐瓊花跟她討了幾次的東西。
半個小時後,她滿面春風地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一包糖果。
在彭艷看來,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關鍵是看你有沒有解決它的慾望,至於事情解決得是否圓滿,則取決於你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
像今天的事,樂眩眩完全可以找上門去說個清楚,她卻沒有去說清楚的心情,可見她骨子裡是個很清高的人,不願意多說廢話,不願意討好別人——她所有的熱情與耐心,似乎都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磨光了。
彭艷沒有回自己房間。
從年三十晚鐘言帶女朋友小麗來作客開始,心裡就憋著許多許多的話,已經在心裡糾結了許久,幾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眩眩,我哪點不如她?」
樂眩眩有些意外,彭艷說話很少這麼直接。
「她哪點都不如你。」
為了朋友,也顧不得自己說話多刻薄了。畢竟,這也是事實。
「你錯了,至少有一點我就不如她:鍾言愛她!就憑這一點,我就徹底輸了。」
「唉,人的感情是不講道理的。」
「你知道嗎?鍾言昨天還在給我發短信,說他家鄉的朋友告訴他,常常看到他女朋友和另一個男人手拉手地走在大街上!」
「什麼?都這樣了,他還念念不忘?」
「你不是才說了嗎?人的感情是不講道理的!他把女朋友都帶到我面前來了,我還不是念念不忘的!」
「那他會怎麼做?還要繼續下去嗎?」
「是呀!他說只要她不提分手,他就永遠裝作不知道。」有淚從她眼角滑下來:「她這樣對他,他都不願意放棄,他從來不會回頭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呀!」
「至少你們現在是朋友。」
「對呀,是朋友,隨叫隨到的朋友,我心甘情願的。」
「你不試著放棄?」
「知道他有女朋友時我都沒有放棄,現在知道他女朋友心不在他身上,我更不能放棄!」
樂眩眩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作為朋友,只能在她傷心時給予安慰,做決定時給予支持——毫無保留。
大年初九,何昆雲從家裡回到單位上班。
至從年三十在這裡吃過一頓飯,他便厚著臉皮成了槐樹街三十六號的常客。這棟樓的住戶們,因為和他有著非同尋常的「緣份」,也就對他注入了非同尋常的關注。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是遮遮掩掩,窺視的人就越多,你越是坦然面對,別人反而會沒了興趣。
樂眩眩拒不承認和何昆雲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常常成人眾人取笑的對象;何昆雲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對樂眩眩的好感,卻很快得到了老鄉們的認可,畢竟正處青春年華的女孩子,有人追是很正常的。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比竇娥還冤」成了樂眩眩最新的口頭禪。
2003年3月,非典在全球爆發。
樂眩眩所在的藥店,得到消息已經是比較晚了。
3月12號,樂眩眩最先敏銳地發現:有一半以上的顧客,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問:「有沒有抗病毒口服液?」
她猛然想起,最後的八盒搞病毒口服液,被一個顧客毫不猶豫地全買走了——這,意味著什麼呢?又有什麼新的流行病出來了?
一個小時以後,藥店老闆打來電話:板藍根,漲價!口罩,漲價!消毒液,漲價!免疫球蛋白,漲價!抗病毒的一切藥物漲價!甚至連各類涼茶,也跟著漲價!
藥店的顧客越來越多,倉庫裡剩下的兩盒抗病毒口服液,賣出了一百五十塊一盒的高價!板藍根沖劑一開始是十塊錢一包,後來變成二十!三十!五十!八十!平時賣一塊錢一瓶的板藍根片,也猛地漲到了八十塊一瓶!
藥品在不斷地漲價,衝進藥店的人卻越來越多!似乎是突然之間,全世界的人都瘋了!
老闆從家裡搬來一個電視,讓所有人可以隨時關注新聞動向。
一夜之間,所有的電視、媒體,都充滿著那些恐怖的字眼——SARS!SARS!SARS!
電視上經常都滾動播放著尋人啟事:
乘坐某月某日某趟列車的乘客中,發現SARS患者,請同日同次列車全體乘客,請就近到醫院檢查,有發熱症狀的要立即隔離……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去,突然之間變得舉步維艱,彷彿比隔著太平洋還遙遠……
樂眩眩欲哭無淚:再過五天,自己的合同就到期了,再過十天!再過十天就是自己期盼了四年的日子呀!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地等待,自己怎麼能夠失約?
老天爺呀,幫幫我吧!
可老天爺似乎從來不理會她的祈求!以前是,現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