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臥室,見母親倒在床邊,雙眼緊閉著。凌亂的卷髮,有幾綹從額邊掉下來,越更顯得那張臉嬌俏無比。
巫離坐下來,望著母親的臉,眉,鼻,唇。
那些男人喜歡的,就是這張臉吧?所以才讓她這麼驕傲,一次又一次想拋棄自己,想要遠走高飛?那麼,就毀了它,就讓她變成醜八怪!
巫離握著刀,在左臉上比了比,找準位置,穩穩地劃過去,沒有一絲的顫抖,銳利的刀鋒,將左臉上劃出一道平直的裂溝,深達臉骨,鮮血噴湧出來,流滿那張美麗的臉,滴落到地板上。
母親呻吟幾聲,臉擺動了幾下,睜開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見了巫離手中的刀。
巫離與母親對視了幾秒,再次舉刀向右臉劃過去,這次因為晃動,結果又劃在左臉上,與開始那一道交錯而過,成了個十字型。
然後,母親扭住了她,刀掉落在地,耳光扇到了她臉上。
母親氣急敗壞的樣子,忽然讓巫離十分愉快,開始嚇唬她:「壞女人,我爸爸和那男人都死了。」她笑著,說著,果然,母親眼中露出驚恐萬狀的神色,跌跌撞撞跑到客廳去了,一會,就嗚咽著,哭泣著,爬了回來,淚水和著血水,流滿一臉。那一刻,巫離覺得母親很醜。
這麼醜的女人,那些男人還會喜歡嗎?這麼想著,巫離不自禁露出微笑,看著母親爬過來,掐住了她脖子,她喘不過氣來,可還是想笑,跟著父母七八年,她就沒愉快地笑過。
終於,母親鬆手了,她咳了好多聲,緩過氣來,說:「壞女人,你從來沒愛過我,還想去和那個男人生兒子!你去生啊,去和他生啊。」幸災樂禍地笑著,直到母親撲過來,抓住她向床稜上撞過去。
一下,又是一下,巫離不覺得疼痛,她今天終於發洩夠了,只是控制不住想笑。頭皮被撞破了,血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依然咧開嘴笑著,直到意識飄渺,徹底昏死過去……
混沌中,巫離感覺身子在飛舞,那些山,那些水,那些人影,彷彿很熟悉,又彷彿很陌生,她惶惑不安地躑躅,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如大海的一頁孤舟,任憑風浪將自己顛簸到不知名的遠方……
有時,又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聲音,到處死寂一片,她置身於荒蕪之地,黑暗之中……
直到五天五夜後,她從那片虛無中醒來,朦朧中看見了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天花板,還有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們在問自己,誰殺死了冷縣長,誰殺死了父親,她不明白他們都在說什麼,只覺得他們很吵,她的頭那麼痛,炸裂般痛!她想這些人統統都遠離她,她只想睡覺。
又不知過了多少天,勉強可以聽清楚別人的問話了,她困惑地想了想,明白是什麼意思,想起了冷縣長,還有父親,原來他們都死了,母親被當成兇手抓了起來。
是被自己殺死的嗎?母親被關了起來?太好了,不用看到她了。
可是,為什麼要告訴那些人呢?她又不認識他們!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四爹,沒有任何人喜歡過自己,沒有誰對她真正好過,既然如此,憑什麼要告訴他們?!
巫離不想理睬,也不想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那些焦急的人群,或者,將臉扭到一邊去,閉目假寐。護士遞飯給她,她就機械地吞嚥,困了,倒頭就睡。
巫家,車家,都沒有人來理她,四爹來看過幾次,但不敢提接她回家的話,偷偷歎息幾聲,帶點土特產,讓醫生護士要關照下他ど女,然後走了。
有幾天,來了一個哥哥,坐在她旁邊看著她,陪她說話,陪她吃飯,雖然,她很少接腔,甚至,都很少看他。但,她喜歡他來,他的聲音很好聽,望著她時,眼中充滿了愛憐。她開始覺得,醫院比家好。
可惜,那哥哥後來不來了,她天天等,她想告訴他,是他殺死了他們,還想告訴他,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在她遙遙無期的等待中,被舅舅接到了他的家,開始了新一輪的悲傷旅程。
歲月流逝著,那哥哥,漸漸被她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