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巫台隔洛離的洞隙不遠,就在拜月洞的下方,洛離和藍沁慢吞吞走來,也很快就到了。見到她們,幾個正等待阿莎祭司治療的族人忙起身行禮,一個個都面露喜色:「洛離,很久沒聽到你唱歌,看,老蘇米都不行了。」「啊,我們的精靈天使來了,怪不得今天我精神好了很多。」「洛離,快來看看,這些小蛇不聽話了啊。」
此起彼落的招呼多少驅散了阿離的陰鬱,臉上開始露出歡快的神色:「老蘇米,你的頭又開始疼了麼?」「是啊,老蘇米快走了,要去見我們的先祖了。」老人顫巍巍起來,拉過洛離的手,放在自己腦際:「快給我祝福吧,我的天使。」
洛離輕輕劃著蘇米的腦際,念叨了幾句,說:「先靈已經祝福蘇米了,他們要你多陪陪洛離。」「啊,太好了,蘇米可不捨得離開克拉姆神山,也不捨得離開洛離。」蘇米那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阿莎祭司也呵呵笑著,看著洛離一一祝福旁邊幾個病人,將手上一堆花草遞給洛離:「看看這些,是我這幾天發現的,它們組合一起,可以減輕蘇米的病痛。不過,它總使人昏睡,醒來沒有精神。」洛離接過,說:「那等會我上山去,找幾隻兔子來,讓它們告訴洛離,是不是會做夢。」「無疆他們已經上山去找了,等會就會回來。你還是唱歌給他們聽吧,會比阿莎的藥草更有效。」
洛離忽閃著眼睛,問:「真的嗎?蘇米,你聽了洛離的歌聲後,會減輕頭疼嗎?」「是啊是啊,這段時間沒聽到天使的聲音了,所以頭就痛了。」蘇米雞啄米似地點頭。
洛離看著幾張期盼的臉,小嘴一張,唱了起來:「我是九天之上的精靈,有著天使才有的聲音,在天上遊蕩了幾千年,經過了多少春夏和秋分?是那神奇的不死鳥啊,把我變成了卡塔人。克拉姆山的花兒真香,狼落湖的水好純。太陽給我們溫暖啊,月亮給我們光明,每天有數不清的食物,還有唱不完的歌聲。先靈啊你們不要再沉睡,快起來聽聽我的歌聲。」
蘇米聽著,渾濁的老眼裡忽然溢滿了淚,等洛離唱完,說:「洛離,可愛的天使,你可要天天給我們歌唱,你就是那不死鳥的化身啊,你是先靈賜予我們的精靈,一定是,一定是。」旁邊幾個病人右手撫在胸前,感激著洛離的歌聲,感激著神靈。
藍沁望著洛離亮晶晶的眼睛,想到這三個月來遭受的苦,也不禁眼眶濕潤。不過,卡塔人是感性的,卻是不輕易流淚的。她只是默默扭轉開頭,心中卻在祈禱著,祈禱洛離已經忘了大山外面的那個世界,忘了哲瓦。她只要她快樂,只要她每天這樣歌唱,她暗自下著決心,要保護洛離,不能讓洛離走亞希的老路,卡塔人不能沒有落離,不能沒有洛離的歌聲。
阿莎祭司將做好的藥丸和藥汁配方給蘇米後,蘇米又說了會話,和幾個病人告辭了,走時說:「洛離,老蘇米要走了,如果明天能夠支撐的話,要去狼落湖看住那些小子們,免得他們出錯。來狼落湖陪陪老蘇米啊小精靈,別老陪著阿莎這個小氣鬼,他都不肯招待我吃飯的。」洛離說:「啊,阿莎是小氣鬼嗎?」阿莎笑著,推著蘇米離開,轉身又忙著接待新的病人了。
洛離和藍沁一邊幫著阿莎祭司忙活,一邊唱著歌,說著話,時間很快到了下午,藍沁正準備帶洛離回洞隙休息吃飯,一陣馬蹄聲響了起來,無疆幾個一陣風馳電掣般跑進來:「阿莎祭司,快,阿羅不行了。他摔倒山崖下面,腿斷了。」
隨著急促的話聲,阿羅被幾個男人抬了進來,滿身鮮血,臉色慘白,雙眼緊閉。腿軟塌塌地垂著。阿莎忙招呼著讓他們將阿羅放在獸皮木榻上,仔細檢查後,沉重地說:「沒用了,先靈們已經將他的靈魂帶走了。」
周圍的人沉默片刻,一起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朝著阿羅行禮,默念著往生咒,祈禱先靈能讓阿羅的靈魂安息。
很快,得到訊息的阿羅家人,趕過來用麻布包裹了阿羅的屍體,離開了祭巫台。不需要通知,大家知道今晚會舉行葬禮,他的屍體會在祭司的祈禱下被封閉在他們家族的葬地洞隙。卡塔人生於洞隙,葬於洞隙,因為他們相信,他們的靈魂會在往生界重生,只要先靈獻身,幫她洗卻今生的罪孽,他的靈魂就會回來。
洛離看著阿羅,突然想起哲瓦那次受傷的情景,在知州府的地牢裡,他全身都是傷痕,滿面血跡,她給他服用了藥物後,他在她懷裡沉睡了兩天一夜。當時,她曾為他祈禱了幾百遍,希望他醒來後,能夠像以前一樣強健,敏捷。
不知此時的哲瓦,是否在星空下吹著竹管,唱著《天靈引》,思念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