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低頭,看著身後的黑色靴子,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用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無聲地笑了起來。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家小姐今日為何會一大早地起來妝扮了,想必這就是所謂的『女為悅己者容』。
嚴夕涵愜意地漫步在這一片雪海之中,鼻尖圍繞著一股淡雅的香味,這是六月雪的花香。它的味道並不濃郁,即便是置身在花海之中,卻依舊還是淡淡的,顯得清雅脫俗。她不禁想起那日紫衣男子所說的雪霧花,那種傳說中會縈繞著霧氣的神奇花朵。她心裡泛起了一絲渴望,有種迫切的想去見識見識的心情。
她,纖手拂過那一層雪白的花骨,嘴角含著一抹笑意。在古代生活了這麼些年,她的心性早已被磨得平靜而無波。這種渴望的情緒,在她的記憶裡,似乎已經好久都沒過出現過了。久的連她也快要忘記了吧!
玉舒看著她,就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原本略顯戾氣的心漸漸地變得安寧下來。他學著她的樣子,伸手拂過花朵,淡淡的香氣鑽入了他的心裡。突然,他皺了皺眉,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妹妹,怎麼不走了?」走在中間的嚴凌珊不解地看著她,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這裡很寧靜。」嚴夕涵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見她似乎不明白,卻也只是一笑,沒有再多加解釋。
寧靜?心裡麼?玉舒按住自己的胸口,眸裡劃過了一抹陰鬱的光芒。只是那光芒一瞬即失,快的讓人看不清楚。
「妹妹,五兒去了哪?怎麼還不見她的蹤影呢!」嚴凌珊很是擔憂地說道:「剛才我瞧她似乎神色不對,莫不是身子不適吧。」
「多謝姐姐關心了,五兒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嚴夕涵淡淡地回了一句。
嚴凌珊嬌艷的臉上劃過一抹失望,她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玉舒,貝齒輕咬下唇,想了想,還是再次開口到:「妹妹,五兒去了這麼久,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呢?」
秀美蹙了一下後便又舒展開來,嚴夕涵看了一眼玉舒,微微一笑:「姐姐說的是,我也正在擔心五兒呢,這就去找她。」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之後,便悄然離開。經過玉舒身旁之時,她朗聲說了一句:「玉舒,我姐姐就交給你了。」隨即便舉步離開,絲毫沒有留戀。
嚴凌珊的臉登時變得通紅,她背過身面向大片的六月雪,心頭如小鹿般地亂撞。
玉舒看著她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花叢之中,心裡驀然一緊,似乎有什麼東西因她的離開而消失了。他閉上眼,似乎還能聞到,她之前在他身畔停留時,留下的淡淡香味。
「王爺!」嚴凌珊低低地喚了一聲。她久不見玉舒有什麼動靜,只好出聲喚他。
玉舒睜開眼,看著她,眼裡迅速地閃過一絲厭惡。然後,他溫和地說道:「我們再去前面走走吧。」他的語氣溫和、儒雅,讓嚴凌珊的心,不直覺地再次一動。
嚴夕涵憑著記憶朝五兒之前走的小路上尋去,好在,這是一條直路,途中並無什麼分岔。所以,她很快的就找到了五兒的所在。可是,卻也讓她的心揪了起來。
此時,五兒正背對著嚴夕涵,坐在一塊小石塊上面。她的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兩膝之間,肩膀一抖一抖的,還有些微的抽泣聲緩緩地傳入嚴夕涵的耳裡。
五兒……
嚴夕涵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將她摟在懷裡。五兒的身子先是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她伸手緊緊地抱著嚴夕涵,眼淚一滴一滴地透過衣衫,濕潤了她的皮膚。
「小姐!」她的聲音沙啞而又帶著鼻音,想必是哭了很久了。
「五兒,你這傻丫頭!」嚴夕涵輕輕推開她,指尖挑起她的下顎,果不其然,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的。「好好的哭什麼,不是還有我在嗎?」嚴夕涵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地說了一句。
五兒擦擦眼淚,低下頭,不敢看嚴夕涵。
「和我說說,為什麼一個人要躲在這裡哭?」嚴夕涵也找來一個石塊,放在了五兒的旁邊,與她肩並著肩地坐在一起。「小姐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是,若有人欺負了我家五兒,我一定會和她拚命的。」
五兒看著她一副豪爽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沒有人欺負我。」
「那你為什麼哭?」
「是……我娘。」五兒低聲說道。
嚴夕涵有些訝異,她與五兒相處多年,但從未聽過她提到自己的母親。所以,對此,她是一概不清楚的。「你娘她……過身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五兒點點頭,神情變得很悲傷。但卻沒有再哭泣了。
「五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總是充滿著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是再所難免的事情,既然斯人已逝,即便是我們在如何的悲傷、難過,他們也不會再活過來的。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活的更好,只有這樣,你娘才會安心。你明白嗎?」嚴夕涵說完便歎了一口氣。這些話,她何嘗又不是對自己說呢!
想當初自己父母相續離開,自己又何嘗不是整日洗面呢。甚至於……她搖搖頭,沒有再讓自己想下去。
五兒皺著眉頭,似乎是在體會嚴夕涵說的話。良久,她才幽幽地歎息道:「小姐,你不會懂的。」她的語氣很蕭索,完全不似往日的活潑與青春。
嚴夕涵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坐著。有些傷痛,沒有經歷過的人,就沒有資格說什麼。因此,有些安慰,並不需要語言。
五兒靠在嚴夕涵的肩上,一股莫名的安心在她的心裡繚繞,她閉上眼,安靜地想著一些回憶,神情逐漸變得平靜,她的心也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一直坐著,山風吹動了她們的衣衫與髮絲,在風中輕輕地舞動,淡淡的香味在空中淺淺地浮動著。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直到嚴夕涵聽到了一陣打鬥聲,以及無比熟悉的內息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