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半掩,室內放著一個大大的木桶。氤氳暖濕的霧氣繚繞中,隱隱約約看得到一個女子的窈窕背影。
黑黑的長髮,濕濕地垂下,拖進水裡的黑髮,水草一樣。露出水面的肩背,纖婉細膩,滑若美玉。
夏荷進來時,便是看到這樣一副情景。
直到今天,被王爺喚來伺候千尋沐浴,她才知道千尋是女子。
想到那個翩翩如玉,俊美無儔的錢公子,突然變成了一個絕色女子,她真的有些不習慣,不過,還是同樣的喜歡。放下手中的衣物,輕輕走過去。
千尋聽見聲響,身子微微往水裡沉了些,然後轉頭,對著夏荷淡淡一笑。
一笑如花綻放,天下間,還有誰有如此美的笑顏?夏荷不由地癡了,聲音都有些結巴:「小,小姐……」
「水有些涼了。」見她癡怔在那裡,千尋唇畔笑意越濃。
「奴,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換,換熱水。」不知道為什麼,就算是女子,但是,這樣美的一個女子,對著自己笑,都覺得臉紅,不敢再看。
夏荷退下後,千尋閉著眼,靠在木桶壁。空氣中散著淡淡的清香,是木桶裡放的一些藥草發出來的淡香。因著自己身上的傷以及那陳年的毒,才放了這些藥草來浸泡,說是有些用處的。
她唇微微勾起,涼涼的笑,心知那毒已經無法解的,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有人推門而入,腳步輕緩沉穩,她沉浸在思緒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腳步聲,不是夏荷的。等到那人直接走到自己的背後來了,不回頭,也能覺察到異樣。
倏地驚醒過來,轉首,輕呼出聲:「啊,是你——」
鷹眸亮湛如黑曜石,目光灼灼,唇畔帶著笑的男子,正是墨修。
千尋立即往水裡沉下,臉紅嗔怒:「你怎麼進來了?」
「這裡是本王的地方,本王想來便來。」他笑,眼底促狹意味甚濃。深黑眼眸,將那水妖般的女子,深深鎖進心底。
被他灼灼目光燙的渾身不自在,她越加往水底沉去,只餘纖細的脖子和秀氣的頭在水面。面容紅潤,眉眼羞澀。
他卻揚眉朗笑,非要挖出她的窘迫,「不用躲了,我都看見了。」
千尋羞憤,狠瞪他一眼,轉身背對他。
他卻走過來,寬厚手掌,搭上她柔細的肩頭。
暖熱的氣息襲來,千尋一顫,驚道:「墨修,你——」
「怎麼了?你怕了?」他故意低頭,溫然氣息在她耳旁繚繞,不意外的,嫣紅染滿粉嫩雙頰,甚至白皙耳後,纖細脖頸,都沾染了粉色。
千尋輕顫,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近身「交戰」,她明顯沒有他如此自然,掌控力都在他一方,她如落入掌中的小鳥,惶恐驚顫。
她的驚惶,落在他的眼中,更加的點燃了黑眸裡漾著的火焰,俯身,含住那柔軟的紅唇,吞下她的驚詫和駁斥,勾動生澀的她一起糾纏,一起沉溺……
輾轉吮吸,她唧唧嗚嗚怎麼抗議都無效,卻又無奈地被他誘惑沉淪……
追逐嬉戲半晌,他才不捨放開,黑眸微瞇,笑道:
「我說過,我會娶你的。」
不料此話卻擊中千尋痛處,她蹙眉,側首,眸裡有微微的憤恨:「我不要你可憐!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如此輕薄於我?你以為你娶我,我便感激你,任你胡來,任你羞辱嗎?」
墨修眉宇間黑氣集結,惱的不是她的憤恨,而是那句你以為你是誰?說這樣的話,彷彿對著陌生不相干的人。那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一把撈起她,抱離木桶,水聲嘩嘩而響,他側目,盡量讓自己不去看這妖嬈的身子,迅疾地順手扯過旁邊木架上的袍子,將她遮住,也控住自己眸子裡壓抑的情愫,將她抱往榻上。
她驚懼大呼,揮打著他的手,滿眼戒備。
「不要動了!」怒喝一聲,他突來的嚴厲,驚怔了她。他抓過她纖細的手腕,控制住她,看著她漆黑驚惶的水眸道:「你以為我要幹什麼?在這王府裡,本王若是想幹些什麼,你以為你逃的掉嗎?」
這句話直接卻也不無道理,震住了千尋,卻也讓她無比的羞惱。剛要掙脫他的鉗制,他卻突地放手,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玉瓶來。
她怔怔看著他擰開玉瓶,倒了些晶瑩剔透的玉露來,強橫地拉過傻愣著的她,扳轉過身背對著他。將她長長黑髮撥離開,扯開一點外袍,露出白皙的背,那背上,還有著猙獰的鞭打傷痕。
他看了一眼鞭痕,眉心微擰,手指蘸上玉露,細細地給她的傷疤塗上,指間輕輕柔柔的觸碰,貼著肌膚,讓千尋感到一陣陣的酥癢。
她臉色又紅,突然想起那個晚上,他也是這樣溫柔的神情,給自己紅腫的腳踝塗著傷藥。
難道又是自己妄自作小人,猜度他原本坦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