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瑤瞭然的笑了笑,說:「不要用這麼驚訝的眼神看著它們,說起來,我和萱丫頭還真是有緣。」若瑤的眼神變得迷離,記憶回到從前。
「十七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我還沒下山,有一次去山上採藥,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毒性很厲害,到現在,我都還沒搞清楚該怎麼解那種毒。師父也解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換血。」若瑤看著莫碧萱,唇畔帶著笑意,還有多年的感激。
話說到這兒,莫碧萱就清楚了,是她娘親用自己的血救了師娘。
換血?也就是說……
莫碧萱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若瑤也突然間明白了,換血,她怎麼早沒想到,還一直埋怨著這麼多年師姐都沒回去過,她怎麼這麼傻?
師娘身體流淌的是她娘親的血液,難怪會有莫名的親切與依賴,難怪她的血液是為若瑤而跳動。她的娘親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愛著她,也愛著他。
「是我害死了師姐,是我奪走了她的生命,她用她的血救了我,卻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死的應該是我,不是她。」若瑤突然哭了起來,淚如雨下,心裡很痛,那是從小都最疼她的師姐。若瑤覺得自己好壞,她不僅奪走了師姐最愛的人,還奪走了她活下去繼續愛的權利。
剛剛解開的心結,又打上了死結。
楚天闊只覺得心裡堵得慌,他是她們傷心的根由,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看著眼前自己最親的兩個女子,還有那個被他傷的碎了心的女子,他能做什麼去彌補這一切?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沒有遇到過莫爾音,那樣的話,她應該好好的幸福的活在某個地方。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後悔是最沒有意義的事。
沉默著,還是沉默著……
感覺到自己手中莫碧萱的手在顫抖,陸琪灝用力的握著,他要讓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給她力量,一直陪伴著她。
看了眼陸琪灝,看到他眼中的擔憂,感受到他手心的溫暖,莫碧萱帶著淚水笑了,她對若瑤說:「師娘,你不必難過,不必自責。我娘做這一切,都不曾後悔。你們姐妹一場,救你是值得的。更何況,那個時候,娘早已經心灰意冷,沒有了生的念頭,即使是我,也不能改變什麼。只是天意如此,雖然她離開了塵世,卻仍然在你的身體裡以你的名義愛著,」莫碧萱頓了頓,艱難的開口說道:「愛著我爹,也小小的分享著爹對你的愛,我相信,娘在九泉之下知道這些,也會很欣慰的。」
「真,真的嗎?」若瑤霧氣朦朧的看著她,實在難以置信,「你這樣說是在安慰我吧?」
陸琪灝看著她,會心的笑了,她總算放下心中的包袱,願意接受楚天闊,這樣心中無所糾結,她才會真的快樂。他相信她說的話,愛到深處,即使失去生命,也會將愛延續下去。
「師娘,我沒必要這樣安慰你,因為娘愛的太深,愛已經成為她生命的唯一,沒有愛,不如離開。就算當初她沒有救你,她也不會再繼續留戀人間,這裡已經沒有她的牽掛,離開時最好的選擇。只是她不知道你會和爹相遇,相愛,知道了,她也會選擇祝福。她也希望她的人過的幸福,更何況那個人是你。」
說完,莫碧萱轉頭看著楚天闊,舒心的笑著,說:「爹,我說的對嗎?」
楚天闊站在那兒,身形一顫,整個人有些控制不了的失神。爹?她叫他爹?他是不是聽錯了?
看著楚天闊這副不知所措的模樣,莫碧萱仍舊笑著,這一聲爹,她花了很大的決心和勇氣才如此平和的叫了出來。這一聲爹,就代表著,所有舊事都止於此,她不再怪誰。
似乎是突然間明白,莫爾音的愛,如此深刻,愛到以離開人世來放棄。但是她從來沒有恨過,只是一場傷心,一次心碎,否則以她的能力,楚天闊不可能如此平靜的過這二十年。
既然她娘都沒有埋怨過,她又何必違逆她娘的意思去怪罪於娘一生的摯愛?
她看開了,也放下了,雖然有些替娘惋惜,為愛情傷的遍體鱗傷,還要放棄生命,但每個人活得都不一樣,她不能以自己的思想去評判娘的選擇。
莫爾音如此決絕的愛,她選擇尊重。
在聽到莫碧萱那一聲爹之後,若瑤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她反應過來,輕輕推了楚天闊一下,開心的說:「天闊,發什麼愣,萱丫頭在叫你呢,你給個反應啊。」
楚天闊回過神來,看著莫碧萱,下意識的應著,「對,對,對。」說完,爽朗的笑著。
老天爺真是捉弄人,這幾天,他嘗夠了世間百中滋味,前一刻還喜笑顏開,這一刻又傷心絕望,下一刻又是高興。
人間種種,所有事情都毫無預見性,這一刻,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重要的是,這一刻,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麼。
四個人圍在石桌前,開心的笑著,楚天闊突然有種感慨:人世間最美妙的事情莫過於此,只要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就足夠了。
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塵土飛揚。
到了小院門口,來人跳下馬,走了過來,原來是張文張武二人。
「王爺,楚老爺。」張文張武恭敬的行著禮,看到莫碧萱也在這兒,有些意外。
昨天,王爺飛鴿傳書告訴了他們他的所在,以免他們擔心,但是信上沒說莫姑娘也在這兒。更何況,他們不在的這兩天,張武已經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張文,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切,莫姑娘竟然是以前的皇后,更是王爺的親侄女,那現在他們怎麼還在一起,看起來,他們相處的很融洽,沒有前兩日的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