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碧萱呆呆的看著陸琪灝,眼裡全是一片迷茫,沒有悲喜,沒有起伏,只是空蕩蕩的感覺。
剎那間,彷彿明白了所有,陸琪灝會一直勸說她認可她的父親,因為那個人是他的師父;若瑤的難過,不是因為介懷楚天闊的過去,而是因為那個女子是她師姐,而且是楚天闊從未愛過的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毫無音訊,甚至不知是生還是死的師姐那麼深刻的愛,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埋怨著父親的莫碧萱。
是她太傻,天真的以為若瑤是一個小心眼的女子,為二十年前的事兒而吃醋。一個江湖女子,一個讓楚天闊動心的江湖女子,定是豪氣的,胸襟廣闊的。只是,面對這樣的舊事,她為她的師姐遺憾,為她心痛,更會有愧疚的心情吧。
楚天闊這時跟著走到門口,有些緊張,有些期待的看著莫碧萱。
陸琪灝定了定神,輕聲說,「莫兒,你,怎麼在這兒?」
莫碧萱心有些亂,有些煩,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冷靜的說著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話,「師娘在準備晚飯,馬上就好。我累了,先去休息,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不給他們任何挽留的機會,迅速離開了。
雖然,確實很餓,但又確實,飽了。
看著莫碧萱漸漸消失的背影,楚天闊的眼神忽的變得黯淡,苦笑著,轉身又回到棋盤前,看著陸琪灝落下的棋子,喃喃自語著:「已經成定居了,改不了了。」
陸琪灝看著他,輕聲哀歎,曾經叱吒風雲,自命不凡的楚天闊也有這樣失魂落魄,認輸的時候。
當局者迷,此時的楚天闊,除了感傷與哀怨,好像什麼也不會做。
旁觀者清,其實莫兒並非像她說的那樣不能接受她的父親,以她的性格,大罵楚天闊,然後決絕的離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她沒有,不管怎樣,那都是她的父親。
莫碧萱床上靜靜的躺著,看著頭頂,燭光在跳躍著,她的臉龐映在紗帳上也跟著跳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依舊理不清頭緒。有些困惑,她到底該怎樣面對楚天闊,怎樣面對若瑤?
門被輕輕推開,不用看也知道是陸琪灝,隨著細風,傳來陣陣菜香。
「餓了嗎?先起來吃點東西吧。」陸琪灝將托盤放在桌上,語氣溫柔的說著。
莫碧萱本來是想賭氣說不餓,誰讓他知道真相也不告訴她。可這個時候肚子很不配合的「咕咕」叫了起來。她一癟嘴,爬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看陸琪灝,又能怪他什麼,她自己說過的,誰是她親爹,她根本不想,也沒興趣知道。
真的很餓了,她大口大口的扒著飯,想要宣洩自己的不滿,可是飯送入口中,卻味同嚼蠟,像是麥麩一樣難以下嚥。
「沒胃口嗎?」陸琪灝遠比莫碧萱想像的還要看透了她,她的一個眼神,他都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就是上天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理由嗎?明明是兩個人,卻好像真的可以心意相通。
莫碧萱放下筷子,歎了口氣,看著眼前若瑤準備的飯菜,其實很可口,只是心情可以決定一切,現在的她,食不知味,即使很餓,也吃不下去。
「不想吃也盡量多吃點吧,要不半夜會餓醒,就沒得吃了。」
陸琪灝總是這樣體貼,細心,但是只是對她。在外人眼裡,他依舊是那個冷漠王爺。
不想讓他擔心,莫碧萱硬是往肚裡塞了滿滿一碗飯,吃晚飯,又躺倒床上去了,整晚,一個字也沒說。
看著這樣沉默的莫碧萱,他有些心疼。但是她的心結,只有她自己能解。他能做的,就是一直在她身邊。
黑夜中,隱隱看著枕邊人,若瑤背對著自己,從知道這件事以後,她都顯得特別安靜,但正是這樣的安靜,讓楚天闊很不安,有些害怕,幾次都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還好,她還願意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若瑤紋絲不動的躺著,一直都沒有換個姿勢,哪怕動一動。
萱丫頭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莫碧萱不在,他們三個都靜靜的只是吃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那樣的氣氛讓她覺得壓抑,所以她很快吃完,收拾了下,就去了廚房。路上,陸琪灝叫住了她,告訴了她,他的話還在耳邊盤旋,「莫兒已經知道了,事情會發展成怎樣的情形,關鍵在於她的態度。但是這其中,你是個關鍵性的人物,她不擔心你接受不了她,反而會覺得你會因為歉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同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她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本來平靜的過了十多年,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是她這一生過的太順利了?還是上天在處罰她奪走了她師姐的最愛,讓莫碧萱從小寄人籬下,到現在,都還見過她的親娘?
好累,她的內心在痛苦的掙扎著。閉上眼,是假想的師姐當年生孩子時撕心裂肺的痛,沒有愛人在身邊的痛;一個剛學會說話的孩子,一直呼喚著「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