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的要我喝這碗『安胎藥』嗎?」
皇帝只覺得柳如蘭臉上的笑容非常詭異,可是卻說不出為何詭異,扯起僵硬的唇角,壓下心裡的憤怒,「愛妃快喝了罷!」
柳如蘭笑而不答,柔軟的手指撫摸著平坦溫熱的小腹,「皇上,我的胎兒安穩得很,不需要喝什麼安胎藥。」
語氣雖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愛妃真的不喝嗎?」皇帝凌厲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柳如蘭。
「不喝!」柳如蘭毫無懼意迎向皇帝森冷陰鷙的目光,皇帝忽然有些察覺柳如蘭的笑容為何怪異了。
今日的她,一點也不像過去一個月裡,笑容迷茫,眼神迷茫,反而像是原本該有的柳如蘭!她是柳如蘭!不是蘭妃!
皇帝剛有些察覺,正想開口,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沉,疑惑的眼神掃過剛喝的茶,「你在朕的茶裡下了什麼?」
因為極度憤怒,他根本沒注意茶的味道,也沒注意茶裡是否有被下藥,看這麼一次疏忽,卻害得自己被下藥,傲御天拚命搖著頭,想保持清醒。
「沒什麼?迷藥而已,皇上快睡吧!等皇上睡醒了,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你還是皇帝,我還是柳如蘭!你我再無交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宮去,可是她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帝殺死自己的孩子!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竟敢給皇上……」所有的話全堵在喉間,陳太醫驚愕的看著自己冒血的喉嚨,不敢相信的瞪著身如鬼魅的柳如蘭和她手中滴血的利刃,她什麼時候閃到自己身邊的?
「我不想殺你!可是,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殺我的孩子第二次!」柳如蘭微微一笑,輕輕推了推陳太醫,陳太醫僵直的身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喉間鮮血噴湧,在地板上流成小河,雙目圓睜,這就是大家口中的死不瞑目吧!
「你竟敢在朕的面前殺死太醫?」傲御天捂著暈暈沉沉的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凌厲的眼神如利刃般射向柳如蘭。
柳如蘭微笑不語,靜靜的等著傲御天昏睡過去。
忽然,傲御天如獵豹般撲向柳如蘭,狠狠一掌擊向柳如蘭的胸口,柳如蘭大吃一驚,忙施展清風隨影躲開皇帝的攻擊。
好在皇帝因為中了迷藥,行動不如之前的敏捷,柳如蘭才險險的躲過這一擊。
傲御天見一擊不中,忽然陰冷一笑,咬破手指,一滴滴鮮血被逼了出來,同時被逼出的還有混在血液中的迷藥。
柳如蘭一驚,毫不遲疑的攻向傲御天,她不能讓他把迷藥逼出,長腿夾著十二分勁勢狠狠攻向傲御天的下盤,傲御天冷笑一聲,部分迷藥已被逼出,頭腦清醒了一些,柳如蘭的攻擊在他看來,只是小菜一碟。
身形快如蕭玉,劍法高如南宮劍,在他面前都不堪一擊,何況是柳如蘭?
傲御天冷冷一笑,長腿毫無憐惜的踢向柳如蘭攻過來的美妙長腿,一踢即中,一掌狠狠攻向柳如蘭的左肩,柳如蘭見狀,慌忙收回被踢傷的右腿,足下輕輕一點,將身子硬生生退離,險險的躲過傲御天的一掌。
「連蕭玉在朕面前都不堪一擊,愛妃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傲御天僵硬冰冷的唇角上揚,扯出一抹得意陰寒的冰冷笑意。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捕獵遊戲,他自然是那掌控全局的獵人,而她,就是在他腳下驚慌失措的獵物!
柳如蘭揉著被踢傷的右腿膝蓋,如今右腿受傷,行動不便,而皇帝的迷藥又被逼出許多,逃走的希望更渺茫了!
可是,不拼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她是一個母親,一個誓死保護孩子的母親,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皇帝殺死自己的孩子!絕不可以!
「你是皇帝,我只是誤闖入皇宮的平民女子,我們本不該有交集,可是你卻不顧我有婚約的事實,強行將我擄進宮來,還殺死我三個月大的孩子,為了夫君的生命,我再次忍受屈辱進入這吃人的皇宮,可是你不僅將我的夫君打成重傷,以致他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還想殺死我腹中才一個多月的孩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我至此,還想讓我乖乖束手就擒?」
柳如蘭嘲諷的看向皇帝,冷笑著吐出倆個字,「做夢!」
「原來你根本沒有失去記憶?」皇帝本就陰冷的眼神愈發森寒,柳如蘭只覺得後背一片冰冷,如果逃不出去,她和孩子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她死不要緊,可是,肚子裡的可能是她和玉的最後一點骨血,她一定會竭盡全力保住他!
溫柔的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柳如蘭的聲音溫柔親切,「寶寶,別怕,媽媽在這裡,保護著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看著柳如蘭溫柔的眉眼,柔和的笑容,傲御天只覺得分外刺眼,她只能是他的!憑什麼讓蕭玉捷足先得?憑什麼她肚子裡懷的是那賤民的種?不!不可以 !
傲御天的雙眸忽然變得暴怒無比,身子如獵豹般撲向柳如蘭,狠狠一掌打向柳如蘭的小腹。
柳如蘭只覺得十足的勁風撲面而來,下意識的用一隻手護住小腹,另一隻手毫不遲疑的與傲御天對掌。
內力懸殊,不用想都知道結果,兩掌相擊,柳如蘭的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重重撞在牆上,又狠狠摔在地上,口中一股腥甜之氣傳來,口一張,一口鮮血噴射在地板上,妖艷的紅,開得如同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那麼艷麗詭異。
柳如蘭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震碎似的,劇烈的痛楚從心口傳來,胸腔裡血氣翻湧,幾乎撐破柳如蘭的胸口。
看著柳如蘭口吐鮮血,傲御天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憐惜,轉瞬即逝,她只是他的獵物!他只是不喜歡她不受控制!越是烈的馬,他越想馴服!
看著步步逼近的傲御天,柳如蘭下意識的用手護住腹部,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子。
皇帝看著柳如蘭怒視的樣子,只覺得有趣,他從沒看過她這樣的表情。
「愛妃,朕說過別仗著朕的寵愛為所欲為,你懷了蕭玉的孽種,朕本該把你處死,可是朕喜歡你,所以只會處死這個孩子,保住你,愛妃,朕的一番苦心,希望你明白,不過,你不明白也沒關係,反正,這個孽種,朕今天一定要殺掉他!」
柳如蘭沉默不語,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求饒只會激起皇帝的獸性,更快的殺掉腹中的孩子。
柳如蘭掙扎著坐起身子,一隻手護著腹部,另一隻手悄悄往腿部滑去,這一切全部落在皇帝眼中,皇帝快如閃電的扣住柳如蘭的手,「愛妃這麼不乖,又想在朕的眼皮底下做什麼?」
該死!柳如蘭毫不遲疑,另一隻手,飛快探向自己的大腿,皇帝濃眉擰緊,另一隻手快如閃電的攻向柳如蘭的小腹。
該死!柳如蘭低咒一聲,想也不想,硬生生去接傲御天的一掌。
「皇兄,不要!」被紅蓮找到,心急如焚趕來的傲御風剛踏進房門,就看到傲御天攻向柳如蘭的這一幕,而柳如蘭唇邊沾著刺眼的血絲,貌似受了重傷。
傲御風這一聲大喝,喝止了傲御天,傲御天看著飛撲過來護在柳如蘭身上的傲御風,想也不想狠狠一掌擊在傲御風的後背上。
鮮血從傲御風性感的薄唇中噴射而出,灑在柳如蘭的臉上,柳如蘭呆呆望著傲御風俊美溫柔的臉,「御風,你……」
她不值得這麼多人對她這麼好!她一直都在生氣,她以為那次皇帝找到她和蕭玉的竹居,是傲御風告的密,可是,如果他真想把她擄劫回宮,又怎會冒著危險放走她?等到想通時,卻沉浸在思念蕭玉的悲傷裡無法自拔,對他的關切視而不見。
她知道除了今天來給她送生日禮物,很多次,他都在蘭苑的門外偷偷的看她,她卻故作不知,等到他鼓起勇氣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又故作迷茫,故意裝作忘記了他。
她不愛他,卻知道他深愛她,這樣的情意,沉沉的壓在心上,她害怕,她內疚,所以不願面對。
閉上眼,心,彷彿在哭泣,而眼淚,早已順著眼角悄然滑落,看到柳如蘭眼角的那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傲御風忽然輕輕笑了,「得你一次心疼,足矣!」
「御風……」
「對不起!當初不該趁著你受傷昏迷,把你帶入皇宮,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和蕭玉分離,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失去第一個孩子,我明明可以阻止,卻什麼也沒做,眼睜睜的看著他這樣離開,對不起,如蘭,對不起!」
「御風,已經過去了,我不生氣,我不怪你……」
她真的從來沒怪過他,即使沒有他,心狠手辣如皇帝,也會派其他人將她擄入皇宮,即使沒有他,她和玉的第一個孩子也不會保得住,皇權如刀,而他們只是砧板上待人宰割的肉,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怎麼逃?
大顆大顆的眼淚狠狠砸在傲御風的臉上,即使不愛他,看著他奮不顧身的為自己擋下這一掌,心,也如萬箭鑽心般痛。
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傲御風的聲音溫柔而愛憐,「別怕,如蘭,我在這裡保護你……」
除了蕭玉,他是第二個說在這裡保護她的女子,第一次,蕭玉用自己的生命為她打開通往自由的路,這一次,他用自己的生命為她護住腹中的孩子。
她不愛他,卻感激他!
如果沒有蕭玉,她一定會愛上這個外表風流倜儻內心專情的俊美男子,謝謝你,御風,對不起,御風。
謝謝你奮不顧身的保護,對不起,無法回應你的愛。
「別哭,蘭兒,放心,一切有我……」
他是除了蕭玉,第二個叫她放心,說一切有我的男子,他的聲音沒有蕭玉溫潤寧和,卻透著獨有的性感低沉,一樣的溫柔迷人,一樣的深情繾綣。
如果沒有蕭玉,她一定會愛上他,可是有了蕭玉,她卻注定辜負他!
修長柔軟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拭去柳如蘭臉上的臉,轉過身,將柳如蘭的身體護在身後,迎向皇帝慍怒森寒到極致的眼神,「臣弟願以所有的榮華富貴,甚至是生命交換,求皇兄饒過蘭兒,及她腹中的孩子。」
傲御天沉默著,濃眉擰緊,似乎在沉思,空氣彷彿凝固一般,柳如蘭清楚的聽到三個人的呼吸聲。
忽然,傲御天唇邊露出一絲笑容,這抹笑容如陽光般照進傲御風心裡,可柳如蘭心裡卻生出不好的預感。
「皇兄,你答應了……」
所有的話全堵在唇邊,胸口中了一掌,傲御風修長的身子倒退著撞在牆上,又從牆上狠狠摔了下來,壓垮了牆角的椅子,口一張,大口大口的鮮血溢出,不敢相信的看著傲御天。
「皇兄,你!」
他沒想到皇兄會這樣對他,難道在皇兄心中再無半點兄弟情誼了嗎?他只是想求皇兄放過蘭兒和她腹中的孩子而已,蘭兒已經那麼可憐了,難道皇兄就沒有一點悲憫之心嗎?殺了蘭兒的第一個孩子,還想殺第二個嗎?
皇兄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殺害無辜的孩子?
「朕最討厭受人威脅!」傲御天冷冷的看著身受重傷的傲御風,他這個二皇弟連中他八成功力的兩掌,受的內傷夠他躺三個月,再無能力阻撓!
就在這一瞬間,柳如蘭忽然飛快從大腿上的槍夾裡掏出雙槍,對著皇帝毫不猶豫的射出兩槍,兩槍都打中傲御天的胸部。
傲御天不敢相信的看著冒血的胸口,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柳如蘭手裡的暗器怎麼快到這種地步,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中了暗器,望著柳如蘭手中冒煙的手槍,傲御天濃眉擰緊,幾乎滴出水來,這是什麼暗器?他怎麼從沒見過?兵器譜上也沒有記載!
「你竟敢刺殺朕?」皇帝暴怒得如同被強烈刺激的獅子,雙眼通紅,凶狠的眼神彷彿吃人的野獸,沒等柳如蘭反應過來,傲御天高大的身軀已如獵豹般撲向柳如蘭。
柳如蘭身受重傷,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根本就躲不過皇帝的攻擊,身子一輕,人已被一掌擊飛,如斷線的風箏般撞向牆壁。
「如蘭!!!」本已受了重傷的傲御風見到柳如蘭被擊飛,強撐起全部內力,凌空掠起,奮不顧身的接住被打傷陷入昏迷的柳如蘭,剛後退幾步好不容易站穩,見皇帝又如獵豹般撲了過來,雙眼通紅,誓要將柳如蘭擊殺的模樣,傲御風略一遲疑,飛快做出那個讓他痛苦的決定。
對不起了,皇兄!
閉上眼,凝聚了十成功力的一掌飛快擊出,只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似乎是擊中了傲御天的什麼部位,緊接著一陣『乒乒乓乓』『辟里啪啦』的雜亂聲音過後,屋子裡陷入沉寂。
傲御風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被擊飛撞在牆上,又摔在地上,壓碎了牆角的花瓶的傲御天,忙放下柳如蘭,奔了過去,「皇兄!」
伸手探向傲御天的鼻息,還好,還有氣息!看著皇兄淤青的左腦,看來自己剛才閉眼打出的那一掌,正好打中皇兄的頭部。
「對不起,皇兄,我不能讓你傷害蘭兒,所以才……」
傲御風還沒說完,就聽到那昏迷的女子發出一聲呻吟,傲御風忙扔下皇帝,奔到柳如蘭身邊,輕輕將柳如蘭抱在懷裡,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最珍愛的珍寶,毫不猶豫的拿出一個藥瓶,將藥瓶裡唯一的藥丸塞入柳如蘭的口中,又用內力助她服下。
「蘭兒,這是師傅毒王的獨門療傷藥,雖比不過百花玉清丸,可也有很好的療傷功效。」
柳如蘭服下藥後,蒼白的臉色很快好轉了一點,只是受傷過重的她還是昏迷不醒,傲御風伸出手指,遲疑著撫向那傾國傾城的臉頰,「蘭兒,我知你愛他,亦知自己深愛著你,可是,蘭兒,我不會犯皇兄的錯,將你禁錮在深宮裡,看著你如花的笑顏一點點凋謝蒼白,看著你的快樂一點點消逝。」
「蘭兒,如果將來,你和他幸福的在一起,還能偶爾想起我,便足矣!我想要的,不過是你幸福快樂的笑顏,美得炫目,傾國傾城,足夠我用一生來想念。」
低下頭,輕輕在那光潔如玉的額上落下一吻,修長柔軟的手指緩緩摩挲著那嬌艷欲滴的唇瓣,不知過了多久,才淺淺的落下一吻,如蜻蜓點水般,那溫柔柔軟,帶著淡淡清香的感覺,已經足夠他用一生來回味。
他不敢再抱著她,不敢再輕嗅她身上的幽幽蘭花清香,害怕自己捨不得放手。
「怎麼回事?皇上,皇上!」
一大隊侍衛衝了進來,領頭的正是張虎。
「有刺客潛入娘娘的寢宮,殺死了陳太醫,打傷了皇上和娘娘!」傲御風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一點波瀾。
「屬下參見王爺,那……刺客往哪個方向去了?」
傲御風隨手一指,張虎便帶著手下追了出去。
「來人,備轎!本王要出宮!」
隨著一聲低喝,蘭苑的宮人們忙了起來,而夜色,似乎明亮了點,黎明,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