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中的丫環僕人全往靜湖湧去,青城跟在二夫人的身後,也向著她們的那個方向奔跑。
靜湖岸邊,青青已經被人打撈起來,渾身濕透,平躺在地上沒了聲息。
「青兒,你怎麼那麼傻!娘只是說說而已。」二夫人一跑過去,抱起地上的青青摟在懷中,撕心裂肺的哭著。
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餘下的人員全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切。以青青為中心,丫環僕人圍得水洩不通。
有人前上,想將青青抬走,二夫人不肯放手,再後那人也只好作罷。
「青兒,你說話呀!」二夫人拚命搖著青青。扭頭朝人眾吼著:「大夫怎麼還不來?」
人群中有人小聲的說著已經去請了。
青城一急,推開圍觀的人群,蹲下身子就去拉二夫人懷中的青青:「讓我來看看。」
二夫人一看是青城,將青青摟得更緊了,凶狠狠的瞪著她:「難道你害得她還不夠嗎?如果青兒死了,那也是你逼死的。」
「二娘,你讓我來看看,我絕對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青城耐著性子柔聲道,說著並緩緩伸過手去。
二夫人一見青城伸過手來,將青青拖得更遠些,像個護著小雞的母雞,牴觸的看著她:「不許你碰她。」
青城有些無奈的看著她,扭首看向來時的小路,大夫還沒來,如果再拖延下去,青青肯定是必死無疑了。
狠了狠心,「啪」的一巴掌打在二夫人的臉上:「再不放手,害死青青的將會是你,而不是我,如果想讓她活著,那就讓我看看。」
二夫人愣愣的低首看了懷中的青青片刻,又抬頭看了看青城,緩緩放開手來。
青城一看立即將青青從她懷中拖出,平放在地上。跪在她的一側,用手探探呼吸,已經感覺不到了。伏下身子用耳聽聽心跳,已經有些微弱了。青城將她的頭微微後仰,捏住她的鼻子,伏身就做起了人工呼吸。
周圍的吸氣聲一片,還夾雜著嘻笑聲。二夫人也大聲驚呼著,似是要奔過來阻止青城,卻被誰拉住。
一呼一放,一呼一放,青城又以手按壓她的胸部,以助呼吸 。如此反覆幾次,青青咳嗽了幾聲,住外吐出幾口水來,眼睛也跟著緩緩睜開了。
「青兒。」一聲驚呼,二夫人大叫著,跑了過來,立即擁住了她。
青城站起身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退開幾步:「已經沒大礙了,讓大夫調養一下也就無事了。」
二夫人抬首看向她,目光有些複雜,其中好像還有一絲感激。沒說話,低首又去照顧懷中的青青。
「謝謝你。」
退出人群的圈外,正準備離開 , 一道溫潤的聲音鑽入青城的耳內。一看,是青澤,許久沒見的他變得沉穩了不少。只是青城覺得他那淡泊溫潤的面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失去了原有的光澤。明亮的眼中似藏著道不盡的心事,還有一絲落寞。
「我送你回去吧!」青澤笑著說,如春風沐過。
「嗯。」青城點了一下頭。顏府只有與他在一起自己才會沒有提防 ,才可以多一些坦蕩。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並肩而行的兩個人,異口同聲響起的問候。
面面相識,一絲驚訝,一絲瞭然,最後相視一 笑,沒了語言。
與青澤一路走來,去蘭苑的轉角處,青城看到了隨小斯急急而來的大夫,略有倉促的將軍與大夫人。青城心中一涼: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拉下來的途中,青澤一直沒有再語言,也沒問青城這些天去了那裡。
幾次青城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似有千言萬語。可一轉首,碰上青澤滿是溫和笑意的雙眼,立即唵下了所有的話,好像那一切都是多餘的,自己的開口只會打破這個眼前的美好 。
慢慢悠悠的到蘭苑時 ,青澤提醒般的輕說:「到了。」
青城「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走了進去。
站在房門口青城回首生生的喊了一聲:「二哥。」
青澤還站在院門口,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暖!揮了揮手,笑著示意她進去。
當天晚上,青青已經清醒過來了,並派了人過來請青城過去,說是有話要對她說。
幾經決定,最後還是因奶娘放心不下,青城只好與蝴蝶一起前往。
青青與二夫人住在聽濤軒,一處很大的園子,裡面種滿了竹子,夜風中濤聲陣陣,真是一處優雅的住所。
來請的丫環 一路將青城她們帶至青青的房間。
白色紗帳裡,床上的青青躬成一個瘦弱模糊的身影。
輕輕掀開紗帳,青青面色有些蒼白,一看是青城,立即掙扎著起來。
青城上前一步,連忙制止:「三姐身體虛弱,躺著就好。」
「青城。」青城虛弱的喚了一聲。
說著話,青青氣息有些虛弱 ,說話似是困難。
青城連忙讓丫環拿來一床軟被塞在她的身後,幫她斜斜坐起。看著她的眼睛:「三姐,你有話就說吧!」
青青感激看了青城一眼:「謝謝你救了我。我娘對你所做的一切,我很抱歉。」
「三姐,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想,你叫我來,應該不是就為了向我道謝吧!」
青青尷尬的看了青城一眼睛,目光越過青城,看向屋內的丫頭。
青城會意立即退避了房內所有的人,蝴蝶低叫了一聲小姐也跟著出去了。
轉過頭來笑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青城,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嫁給驚刃。」青青說著,顯得略有激動。
看著她,沉默了半晌,青城才幽幽的道:「可是如今他卻休了你,你不恨我嗎?嫁給他,被他休,一切都是因為我,你也不恨嗎?」
青青望著她苦笑著搖了一下頭,復又淡淡笑了一下,臉上洋溢著幸福:「不恨,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想自己永遠都沒有和驚刃拜天地被他掀開蓋頭的那一天。雖然他從來沒有碰過我,但只要能天天看到他,靜靜的陪在他身邊 ,我想,我就很滿足了。」
「可是,他現在連讓我看到他,靜靜的陪著他的權力也不肯給我。一紙休書,讓我回到顏府,也許自己死了會更好一些。」青青自語般的說到這裡。突然失控般的坐起來,用力抓住青城的雙臂,目光似是要將她刻到心裡 :「青城,我知道驚刃公子喜歡的是你,他休了我就是為了娶你。但你能不能讓我繼續留在他身邊 ,算我救你了。」
「我、、、、」
青青不等她回答,截斷了她的話,自語般說:「我從來不像大姐二姐還有青城那般勇敢,自己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什麼。一直以來,青青相信命運就是命運,無論怎樣反抗,它還是不可以改變。我喜歡驚刃,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在花朝會,也許這些妹妹你是知道地。」
說著,她羞澀的紅著臉垂下頭去:「以前從來沒有多想,可陰差陽錯,妹妹卻將我送入他的洞房。以為這一生都只是奢望的自己,也點燃了那星光般的希望之火。可是、、、可是因為你,他卻休了我。青城,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你喜歡大皇子,所以求求你,讓我留下。」
青青見青城聽了半晌,卻沒有語言,一下子急了,搖著手說:「你放心,我不會和你爭做他的妻,我只要靜靜的留在他身邊就很滿足,那怕是妾,不不,為婢也行,我只是想要看到他而已,不會與你去搶。」說完她哭了起來。
望著如此的青青,從自己腦中有了她的記憶起,一直以來,就如她自己所說一般,與世無爭,聽眾命運的安排,即使喜歡,心儀驚刃,也只是在花朝節上努力的作出一次表達,其他不再多想,也不曾奢望。將軍將青城嫁給驚刃,她忍著,聽從幫父親的安排替他策劃著一切,那怕愛人的新娘不是自己。曾經幾時,自己點燃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願望。或許有著不甘,向愛人的愛人卑微的訖求她的愛。可誰又能說你沒有勇氣呢?誰又能夠說她沒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呢?誰又怎能說她,命運她沒反抗過呢?只是她能做的,已經傾盡了她的所有罷了,包括尊嚴!
青青擔心的望著眼前沉默不語的青城,心道她只是不同意。內心滿是絕望。
「青城,二娘求求你,別讓驚刃休了青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二夫人也來到了房中,應該是聽到她們的談話吧!跑到青城的身邊拖著青城的手哭著說:「如果讓驚刃休了,你讓青兒以後怎麼活呀!你就當做做好事,救救青兒。來世我做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你的!」
二夫人平時對青青不是打就是罵,現在看來,她到是真的疼愛青青。
青青嫁給驚刃,也是當初自己的偷梁換柱才有的結果。如今被驚刃休了,也是自己逼驚刃重新嫁娶才會發展成如此結局。說到底,青青輪落到這般地步,間接的、直接的、都有一些自己的原因 ,傷害青青的,也許如二夫人所說的,不是自己,還有誰?
青城望著拖住自己哭泣的母女心中一酸:「我盡力試試看,驚刃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
二夫人與青青一見青城如此說立即喜上眉稍,連連道謝不已,就差沒有跪在她面前磕頭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