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軒的話說得不緊不慢,但是字字句句都敲擊著祁齊和林正航的心,周庭軒沒有威脅他們,他說的是事實,現在裸照的事兒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了,裸照延伸出來的林正航的背叛像蠶兒吐出的繭一樣,一層層把他們包裹起來,你說是周庭軒是只毒蜘蛛,吐出毒絲纏住了他們也好,還是他們作繭自縛也好,總之,他們是被困住了,動彈不得。
祁齊果然變得沉默了,她不得不思考這其中的利害,她理解林正航背叛公司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她理解得更加透徹。祁齊恨自己,為什麼來的時候,沒在身上藏一把刀帶來,如果是那樣,這個時候,她肯定會撲上前去,宰了這個惡棍,就算下半生是去蹲監獄,也比現在來得痛快。
周庭軒一看達到了效果,又換了一種口吻,苦口婆心地說道,「祁齊啊,其實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樣複雜,我現在只有一件事,只要你答應,裸照我可以當場銷毀,林正航背叛的事兒我就讓他爛到我的肚子裡,你看怎麼樣?」
「什麼事?」祁齊面無表情地問道,她無計可施,只能暫且聽聽周庭軒的條件是什麼。
「把我的兒子還給我。」周庭軒眼巴巴地看著祁齊,他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他不是怕祁齊說不,而是怕祁齊仍然堅持「兒子已死」的論調,那是他的全部希望,絕不能破滅。
也許是周庭軒的神情不自然地有些怪異,從而牽動了祁齊的神經,祁齊的嘴角漸漸浮上一層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稍稍思忖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好。」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足以令周庭軒發狂,這說明他的希望還在,他知道祁齊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但是那一刻,他顧不上許多,只是一門心思想驗證這一切都是不是真的,只要祁齊不是耍他就行。
「真的?我真的有兒子是嗎?他還活著對不對?他在哪兒?」周庭軒異常激動,那種極度渴望的表情很白癡,全然不像一個老謀深算的陰謀家。
「是,他還活著。」祁齊很肯定地回答。看到周庭軒那種眼神,她的眼裡升騰起一種難以描摹的快感。
「他在哪兒,你快告訴我他在哪兒?」周庭軒幾乎失去了他往日的本色,他沒有看到祁齊眼裡的複雜神情,「祁齊,是兒子是嗎?」
「是,不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他在哪兒!」祁齊此刻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林正航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她,眼前的這個祁齊,他不是很熟悉。
「為什麼?」周庭軒神色一變,狼的本色再次顯現出來,「祁齊,你不要耍我,否則沒你什麼好果子吃!」
「你放心吧,我說得句句都是真的,我不會騙你的,騙你有什麼用,騙得了一時又騙不了一世,但是我說了,現在不能說,你要想見到你的兒子,可以,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說到這兒,祁齊故意打住話頭,不再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周庭軒一定會有很激烈的反應,她十分想看這個惡魔氣急敗壞的樣子。
「你跟我談條件?」周庭軒瞬間變得面目猙獰,這一生,只有他和別人談條件的份兒,哪裡輪得到別人用條件來要挾他,他很不習慣這種方式。
「是,我還要感謝你呢,是你教會了我,是你讓我學會要生存就要和別人談條件……不過,我不會強迫你,一切全憑你自願,這件事有好幾種可能,結果可以由你來選擇,一是你可以繼續用正航的事兒來要挾我們,但是我肯定不會說出你兒子的下落,結果我們也只能落個兩敗俱傷,我們在公司抬不起頭來,你永遠也別想找到你兒子。還有一種可能,是你接受我的條件,我告訴你孩子的下落,那樣我們就是皆大歡喜。周庭軒,你活這麼大,一直在玩弄權術、權衡利弊,現在同樣是一次需要抉擇的機會,你決定吧!」祁齊故意先把結果拿出來晾在周庭軒的面前,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目的,她的態度很堅決,寧死也不會說出孩子的下落,她的目的很明確,讓周庭軒接受她的條件,雙方都能走出困境。
周庭軒有點傻眼,他萬萬也沒想到眼前這個曾經被自己看扁了的女人竟然以牙還牙,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防不勝防。
「先說說你的條件吧!」周庭軒強忍住心中的憤懣與怒火,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屈辱,他第一次敗了,而且敗在一個被他低估了的女人身上,他認為她永遠也掀不起風浪,永遠是被他捏在心裡的,她永遠得哄著他高興,不然他稍稍一用力,就會讓她粉身碎骨,但是他錯了,他真的錯了,雖然現在仍然沒有顯露出結果,但是他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是個弱者,他沒有還擊的力氣和資本。
「我的條件很簡單,只有幾個字,你也完全有能力做到,就看你做與不做了……」祁齊反而賣起了關子,她感覺到周庭軒已經進入她的埋伏圈了。
「少廢話,快說你的條件。」周庭軒又露出一種近乎於掙扎的猙獰,就好像被縛住手腳的野狼的咆哮一樣,雖然聽起來可怕,但是已經不具什麼威脅性了。
「把『三年大變樣』工程讓給方子迪。」祁齊重重地說。
「你何必對方子迪那麼鐵,就算他拿了那個工程,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會給你多少提成啊,我可以加倍給你。」周庭軒一聽是這個條件,自然而然地認為祁齊一是為了交情二是為了錢。
「哼,周庭軒,你的眼裡只有錢,這就是你和其他人最本質的區別,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在乎的不是錢,之所以要以這個為交換條件,是因為這是我和正航欠子迪的,而這兒也正是拜你所賜,所以我們也只是拿回我們應得的東西。周庭軒,你自己權衡吧,是你的兒子重要還是金錢重要!正航,我們走。」
說完,祁齊拉著林正航,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個愣呵呵頭腦暫時不靈光的周庭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