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禍害了誰 相離,掙扎的情 第二十一章 當場被捉姦?
    隊伍行至隨嶺時,已是九月末十月初,我看著黃葉落了滿地,那般蕭瑟。

    眾人皆因晨旭的面子而小憩於郭家莊,我也再次見到了郭莊主,仍然記得他對我點頭示意時,他那慈眉善目的眼裡流露出的驚訝,而我,仍是臉皮堪比城牆一般的厚,逕自對他笑的優雅而又不失身份。

    等著用過晚膳,一切打點好了之後,已是月斜天邊之時,屋內的紅燭忘情的燃燒著自己,匯聚成一滴一滴的淚珠,晶亮的環繞著燭身。

    我坐在窗前,凝神看著天邊曖昧不清的殘月,聽著夜裡寒冷刺骨的秋風,突然心生感應,微微側身,猛然回頭,卻也只來得及捕捉到來人倉皇逃開的身影。

    我連忙躍窗而出,對著那個我熟悉的身影,喊出了我久久不曾叫過的話,「旭哥哥!」

    晨旭至那日對我霍霍磨牙之後,就一直對我不理不睬,算算時日,也該有十來天未曾與我說過話了,但我能猜到,他定是在背地裡看著我的,他,我的旭哥哥,不管怎麼樣,都是關心我的,我知道。

    前面的身影頓了一頓,像是在掙扎,終是住了腳步,卻並不回頭,我也未動,只站在原地對著他的背影道,「旭哥哥,既然來了,為何急著走?」

    他的身影沒在幽沉濃重的夜裡,長長的如緞黑色髮絲滑落在肩頭,半晌,他終是轉過身,對著我抬頭,便現出了比天上的暈月更為皎白的臉龐,他那雙憂鬱如流水的眸子掃落在我身上,卻並不說話。

    我悄無聲息的歎息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嗅著茉莉香味,我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莞爾一笑,「旭哥哥,你最不適合做賊的,我一聞你這茉莉香味兒,便知是你!」

    他還是沒有說話,亦是沒有上前一步,就那樣一直靜靜的,靜靜的看我,黝黑眼眸裡暗藏的光影,讓我的心,微微不安。

    我略微垂下眼瞼,然後抬頭,安靜的走到他的身前,避開他的暗沉注視,輕輕開口道,「旭哥哥,你不用擔心我,我......」

    話未完,他便以一手指,輕點住我的唇,然後緩慢的摩挲著我的唇瓣,歎息著呢喃,「愛晚,要是......要是為你而死的那個人,是我,該有多好!至少,你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我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說話,卻在不經意間覺察到,他說這句話的決然和強硬,根本就是不容人拒絕轉圜的語氣,我勉力帶上一抹微笑,清淺開口,「旭哥哥,你別這樣說......」

    同樣是話未完,已被他的動作打斷,這一次,他是一把拉住我,將我擁入了懷裡,起初,是輕輕的圈住,而後,他的手臂一點一點的慢慢收緊,帶著微微的顫抖,那樣用力,就像是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裡面一樣。

    他將我抱的是那樣的緊,緊到他溫熱而紊亂的呼吸就拂在我的頸項間,讓我酥麻一片,也讓我無力掙扎,我知道,我在貪戀這個溫軟的懷抱,只是——此情不關風和月。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晨旭暗啞的嗓音傳入我的耳朵——「愛晚,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旭哥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不會原諒旭哥哥?」

    我倏然一驚,至他懷裡抬起頭來。

    一眼,便心驚的看到晨旭身後,靜靜立著的玉面郎中。

    他沒有說話,亦沒有打斷我們。

    暗沉夜色,他,雪白長衣,嘴角含笑,風姿驚世。

    那站在不遠處的人明明是笑著的,可,我忽覺這空氣沒來由的一陣一陣的冷冽,而我的身體也驟然僵直,心中漸生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浮浮沉沉,流轉不休。

    「原來是玉面兄!」晨旭感受到我的視線,便放開了我,接著對玉面輕輕開口,也不理會我瞬間緊繃的神情,只如往昔一般,跟玉面郎中打著招呼。

    玉面只靜靜的看著我們,目光輕輕掠過晨旭,然後定格在我身上,卻微微對晨旭點了一點頭,不發一語。

    我倉皇的低著頭,手指不斷絞著衣袖,用力的絞著,就十分不明白,為什麼我此刻有種紅杏出牆被當場捉住的狼狽之感?

    在玉面淡淡的,平靜無波的注視下,我的腳步,一點一點的,不受我控制的,悄悄從晨旭身旁往遠處挪。

    「無心,屋外秋風甚涼,進屋歇著罷!」許久,我聽見玉面在對面對我輕輕開口,抬首望去,便撞進他含笑的眼,我只覺,他的笑容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很像是,一種暗自的得意。

    對上玉面依舊含笑的臉,我想要解釋的話語硬是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也許,我也不知道我該向他解釋些什麼。

    在這裡多呆一下,心虛就更甚一分,立下,我扯著無比僵硬的面皮,對晨旭道,「旭哥哥,那我先回屋了!」

    語畢,我正想趕快逃開,右肘,卻猝不及防的被晨旭驟然用力握住,接著,他伸手將我往懷裡一帶,順勢便摟住了我的腰身,我們兩個人的身子密密的契合著,他身上的熱氣也源源不斷的向我身上傳來。

    我大駭,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鍋去,晨旭從未在人前對我做過這種親暱的動作,如今,這又是為何?

    「這樣,應該不會涼了?恩?」晨旭的氣息撲在我的耳邊,一陣熱麻,我有些慌亂的掙扎起來,而,晨旭摟我腰的手,又緊了一緊。

    周邊,安靜的甚至,能聽到風吹動屋簷下紅色燈籠的聲音,啵啵啵啵,一種無形的波動冷的讓我有點寒毛直豎。

    「不知玉面兄此刻來此,有何貴幹?」晨旭牢牢的摟住我,勾起嘴角對著玉面開了口。

    玉面的笑容一點一滴的至眉間斂去,臉色似乎下沉了不少,目光輕描淡寫的自晨旭身上一掃,聲音裡面卻是不帶任何情緒波動,「自是來看看我的病人而已!」

    我滿眼期待的欣悅都在玉面的這句話中凝滯,原來,我只是他的病人,除此,便無其他。

    嘴角帶了一抹頗為自嘲的笑意,我看向玉面,一字一句的開口,本不欲這樣說的,怎奈說出的話,卻帶著淺淺的尖銳,「玉面公子的好意,無心心領了,如此,公子請便罷!」

    晨旭摟著我的手,瞬間失了力道,毫不遮攔的痛心從他本就憂鬱的眼中慢慢溢出,而對面玉面郎中的眼裡,卻蕩漾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看見他的笑,我的心,便有些微澀的疼。

    晨旭低沉暗啞的聲音響在耳邊,帶著苦苦的無奈,「原來,再多的機會,再多的機會,也是枉然!罷了罷了,就如此罷!」

    我惘然的看著晨旭,「旭哥哥?」

    他忽然不置一語的轉過了身,秋風吹起了他的墨發,也將他暗啞的聲音再次吹進我的耳裡,「愛晚,明日一早,旭哥哥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晨旭快步決然而去的身影,我的眼中,神色深深,對旭哥哥,我忽然就有了一種模糊的憂傷和擔心,旭哥哥,你明顯在逃避著什麼。

    隨嶺的街道,較之幾個月前,變化並不大,如常的街巷,如常的花叢,如常的建築,如常的行人,可這裡,卻留給了我不可磨滅的記憶,只是,在這段記憶裡,最難忘記的,便是那一個雪白的身影。

    而如今,我再也尋不到那一個熟悉的背影了。

    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我隨著玉面,往前走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讓我心裡的愁緒也漸漸的隱了下去,極力壓下心裡的萬千苦澀,我強迫自己去想些開心的事,當我看見那一串串鮮艷欲滴的糖葫蘆時,我的腳步終是頓住了。

    玉面本是與我並肩而行的,見到我立在那裡不動,便好笑的取出銀子,拿起一串糖葫蘆遞與我,臉上的柔然之色清晰可見,接著,他翹起嘴角,吐出一個字,「嗯?」

    是寵溺嗎?但,這是,你對愛人的寵溺,還是,你對病人的寵溺?

    搖搖頭,我非常利索的將手一伸,便把糖葫蘆奪了過來,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對每個病人都這麼好嗎?」

    他微微一怔,我卻不想再看他,逕自往前走去,他跟了上來,伴在我的身側,很久都不說話,可我的左手,卻突然被他輕輕的握住,他的手還是那般寒涼,但沉穩有力,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幾欲掙脫,無奈他握的那麼緊,街上人又那麼多,我只好認命的不動。

    只是,我的心裡,卻有幾分不甘,為什麼,他總是那麼輕易的就能撩撥動我的心弦,而我,卻無力抗拒?

    我們的去路被一個撥開層層人流向我們走的堅定而執著的人擋住,此人看上去年紀甚大,但依舊慈眉善目,精神奕奕,配上些雪白的鬍鬚和頭髮,活脫脫的一個老壽星,這位老人的眼珠來回在我和玉面身上轉動,我以為他是要銀子的,便伸手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正欲遞上時,玉面的聲音率先響起,帶著些尊重和感激,「與老前輩數十年不見,在下甚是思念,老前輩,別來無恙?」

    這位老人朗聲一笑,極為優雅的捻了捻長鬚,點頭,「三十年前的那一卦,如今可算是兌現了,老朽心安甚了,只不過,老朽沒想到你竟選了這樣一條路,著實出乎老朽的意料,不過,個人終是有個人的緣法,既是你所選,便是你的路!看來,你的有緣人便是這位姑娘罷!不過,這位姑娘......」

    他的話音猛然頓住,看向我的神情帶著點探究和打量,而後它們統統被一種促狹之情所代替,「姑娘你印堂發紅,近日一定紅鸞星動!」

    他話剛完,便捻著鬍鬚圍著我打轉轉,我的頭都快要被他晃暈了,只好用肘碰了碰身邊的玉面,他依然看著面前的老者,清俊的臉上佈滿崇敬,不理我分毫,我縮了縮舌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好先自己嚥下,大約那老者轉的也有點暈了,只見他極為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閉上眼不再看我們,分明是在凝神屏息。

    「前輩,怎麼樣?」那老者剛睜開眼,玉面便急急的問道,我有些錯愕,玉面一向就像是一壺溫水一般,他的身上,總有一種萬事瞭然於胸的自信,總有一種不急不緩的坦然,有一種克制情緒的強勁,相處這麼多天以來,我沒見過他焦灼的樣子,如今,到底是什麼事,竟能讓他激動起來呢?

    那老者微微一笑,開口卻是對著我道,「姑娘,逝者不可追,來者已可卜,切記,你最珍貴,最需要的就是掌握當下!」

    我的心,微不可震了一下,深藏在內心深處的種種,都被這位老者一語道破。

    我懂他說的意思,珍惜當下,掌握當下,只是,我忘不了,最初給了我幸福的那個人。

    老者繼續對玉面道,「你不必擔心,她只要能挺過一劫,便能安然一生!而你在,她便平安!老朽話就至此,從此便歸隱山水,不再過問紅塵俗事!」

    玉面焦慌的神情在聽了老者的話之後,瞬間消逝,他的嘴角,重又帶上了他慣有的微笑。

    我們目送著老者離去,直至他的身影在街道的拐角處消失,我才問玉面,「他是誰?」

    「他便是,你我的命定月老!」半晌,我才聽到玉面輕微的歎息聲,而我,立即甩開了他的手,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命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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