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奕兒,慢慢的挪著步子,走到家門前,還是忍不住回了頭。沒料到對上不遠處仍未離去的一人一馬,突然感到一陣名為寂寞的心痛。
卻還是要笑,笑著揮揮手,整理了心情走進家門。
娘早候著我了,見我回來臉上一片平靜:「天心,累了吧?去休息一下,待會兒晚飯額娘來叫你。」
「嗯,謝謝娘。」有母如此貼心關懷,再多的不開心都會成過眼雲煙。
「傻丫頭,對娘說什麼謝謝呀。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結蓮應該備好熱水了。」
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木桶澡盆裡,氤氳的熱氣帶著花精的香味裊娜飛騰。
結蓮走進來試了試水溫,又加了些熱水,站在身後給我擦背:「小姐,方才大小姐來找你的。」
「姐姐找我作甚?」
「過兩日便是那踏春節了,大小姐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往常小姐身子不好,從來沒去過。但大小姐如今在成親前,一個人也不好去與表少爺們見面。」
「那我哥是不是也要回來?」
「按慣例書院有放假,回不回家隨意的。」
「嗯,晚上我會再與他們說。」
躺在暖暖的被窩裡,一日疲憊居然也沒什麼睡意,腦子裡有點像是在搗漿糊,亂亂的。輕輕歎了口氣,還是睡覺吧。
迷迷糊糊的,連著兩日做夢夢見一個青衣的小孩子在哭,只是聽不見他在叫什麼,哭的我一陣心亂。早上起來頭暈乎暈乎的。
結蓮一貫的勤快,端著洗臉水聽見動靜就推門而入:「小姐醒了?快起了吧,少爺馬上就到家了。咦,小姐臉色不大好,可是晚上沒睡好?」
「沒什麼,做了個夢。」
哥回來了,靈心可是開心啊,這下子有哥和我陪她,和三表哥又能見上一面了。一整日勤快的跟前跟後,催著昕暘哥哥趕緊去和大表哥他們聯繫好明日出城踏青去,還義不容辭的自動負責了明日的吃食。
昕暘哥哥被她纏的沒法子:「好了好了,半斤妹妹,哥才回家就不給我安生。這就給你大小姐去跑一趟,行了吧?」
靈心歡呼雀躍:「謝謝哥,我明天一定準備很多你愛吃的東西。」
爹娘無語,女兒還沒嫁出去呢,這心裡已經只有相公了,哎,果然養了個小白眼狼。
明日是農曆二月二,俗稱龍抬頭,又叫春龍節或是踏青節,有很多活動,比如吃春餅、祭龍神。這日所有的東西都與龍字掛個夠,麵條叫龍鬚,米飯叫龍子,春餅叫龍鱗,水餃叫龍耳,餛飩叫龍眼,可是好玩的名字。
古時候靠天吃飯,一年風調雨順就代表著豐收。春天萬物復甦,這二月二若是一場春雨,這一年開了個好頭,大家心裡也有個盼頭。所以很是重視。
昕暘哥很快就回來了,說是舅舅家又來個什麼貴客的樣子,表哥們都在陪著沒見著。只是見到了管家給傳了話,與兩位表妹約好了明日城外老地方見面,說靈心知道時辰地點。
晚飯時候又說起這個事,娘順口問了一句:「貴客?那曹大人又來了?」
昕暘想了想:「其中一輛馬車倒是有些面熟,不知道是不是曹大人的。但門外守了很多家丁模樣的人,態度非常嚴厲,比上次可是嚴密多了。我連舅舅家門都沒能進,還是管家出來給傳的話。」
爹娘對視一眼,也沒說出個道道來:「這可奇怪了,什麼人這麼興師動眾的。」
我一口飯哽在嘴裡,忘了咀嚼。
「小妹,發什麼呆呀。吃飯啊。」靈心給我夾了一筷子菜。
「哦。」我反應過來,看到爹娘看過來的目光,滿是憐惜與心疼。
我收了心,乖乖吃飯,心裡雀躍不已,莫不是,莫不是比常寧更厲害的人來了……
一夜又沒睡好,還是那個青衣的小孩子身影,在夢裡像是迷路一般,在叫著什麼,哭得我心一陣陣抽痛。
早上起來,頭更暈了。本來都不想去了,可是靈心期盼了這麼久,不好掃她的興,只好勉強梳洗了一番出門去了。
昕暘敏銳的發現了我的不適:「小妹,怎麼臉色很差啊,要不還是別去了。」
我摀住昕暘的嘴:「輕點,姐姐興致可高了,我不去她就不好意思去了。我沒事的。」
靈心快手快腳的拎著巨大的食盒上馬車來:「看,都是我做的喲。」
昕暘果然沒好再說什麼,只是把我摟在懷裡:「靠著哥哥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小妹怎麼了?」靈心又甩了一個包袱和幾把傘上來,毫無淑女氣質的跳上了馬車。
「沒事,太開心了晚上沒睡好。」
靈心就開始笑話我。我也不多說,靠著昕暘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迷迷瞪瞪的半睡半醒。靈心輕手輕腳給我蓋了一塊毯子,暖暖的,漸漸真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頭腦有些犯迷糊,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自家馬車裡。疊好毯子,小心翼翼的跳下馬車,腳在地上震的有些發麻。看看周圍馬車停了不少,不遠處好幾撥人圍坐著邊談邊吃,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偶爾有幾絲春雨飄過,隨即隱沒無蹤。
萬物復甦的季節,真好。
「天——心——這裡,這裡。快過來!」溫雅的聲音在人群裡響起來,對著我揮手示意我過去。這麼張揚的叫人法,簡直故意讓我變成萬眾矚目麼。
我下意識的綻開笑顏,當某些討厭的桃花不存在,拎起裙角向家人們走過去。
倏地,意識到誰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看向我。我四處望了一下,誰也沒見著。真是怪異。
走過去,靈心和昕暘中間早給我留了一個位置:「小妹,這裡坐。還有不舒服嗎?」
「沒了,睡一覺好多了。」
奕兒也在,不過目光溫和,看向我雖然還有些一樣,但更多的是一種心底無私天地寬的守護:「小表妹昨晚沒睡好麼?」
靈心姐姐為了今日這聚會可真是下狠功夫了,這麼多菜色和糕點,全是見功夫的東西。我吃了一塊春餅墊點肚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睡覺老是做夢,有個孩子一直在我夢裡哭,哭得我心痛。」
三表哥汐止的手越過昕暘哥伸了過來,把住我的脈象,片刻:「身子有些虛,睡覺不太好,回去抓付藥。昕暘你順便去我園子搬盆香草回去,放小妹屋裡,有助安眠。」
有這種高手的大夫在身邊就是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