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突然消失了,變成一片黑白的雪花,就像那些古舊的電視機乍然失了訊號。
疑惑發現臉上一片冰冷,伸手摸去,卻什麼也摸不到。
哦,我又忘了,我只是靈魂而已,靈魂怎麼會有眼淚呢?可是我為什麼想流淚呢?電視機是什麼東西?我怎麼還是不明白?
想累了,便睡著了。
夢裡,又看到幾個熟悉而陌生的女子。從樸素的農家孩子,到藍衣黑裙的女學生,到洋裝的精緻小姐,再到……或頑皮,或優雅,卻一個接一個有著越來越嚴重的心傷。還有最相同的,都對佛理一見傾心。
每次看見她們倒下去的時候,都有一縷似有似無的白煙從心口的地方飄出,消失。
直到再次看見有著和她一樣的臉,卻帶著和那主子一樣淡然氣質的女子,在14歲的睡夢中因為心痛而糾纏成一團,停止。不過,飄出的不是一團白煙,而是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靈魂。只是那顆眼熟的滴淚痣卻長在左眼下,彷彿鏡子裡的我,在看著鏡子外面的我。
她渾身瀰漫著一股淡然的煙氣,飄渺不似凡人,眼神虛無,用不起波瀾的心述說著一些唯有天知地知的命中注定:
「前世因,後世果。
你本康熙年間衛氏琳琅愛人之心,原該隨其度此生因入輪迴嘗來世果,卻因衛氏飲下孟婆湯前決絕棄愛而被遺留陰世。所幸有龍氣保護宿念糾纏遲遲不散,為奈何橋畔曼殊莎華尊者所憐惜,助你地魂轉世為人。
人本應有三魂七魄方為人,你縱得轉生卻只有地魂在身。即便龍氣護體,卻也因此前世糾葛造成你心傷難癒,故九世轉生皆不得善終。
好在你佛性不滅,佛心不改,虔誠感動上蒼,並以九世修行完善己身命魂。佛祖念你一片赤誠,令你轉生為佟氏驗你真心。
佟佳氏天心,生於順治十四年一月,本應於康熙十二年地府歸位。卻得愛新覺羅福臨、愛新覺羅玄燁、愛新覺羅胤禛三條真龍之氣守護,直至康熙二十八年染青龍病氣、二龍未在身側守護,方因急病而卒。
而衛氏,即便因你延壽而得遇所失靈魂,加之有你以佛經感化,轉世前卻仍然選擇因恨遺愛。
自此,衛氏琳琅遺棄之心,正式修行為命魂天心。
現今,命魂天心,十世圓滿,佛祖助你圓此輪迴——
上天賜你天魂一枚,佛前七彩蓮花化作七魄予你來生。
如今七魄齊全,天魂地魂等你歸位。
命魂天心,輪迴由你始,也當由你結。」
鏡子漸漸模糊,鏡中人形幾度變幻,最後化作一朵七彩蓮花。
腳下的曼殊莎華把我包圍了起來,像個搖籃一樣暖暖的,熟悉的感覺飄上心頭——
那年,我隨著衛琳琅走進地府。她喝下孟婆湯走了,我卻在她「永不要愛情」的誓言後,被遺棄了。
我知道我終究會因為主人的遺棄而散去,在一團醇厚氣息的守護中保持著最後一點清明,等待消亡。
那天,奈何橋邊開了一朵妖紅妖紅的花,美得驚心動魄,卻孤單的沒有葉相伴。
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
此花此葉長相映,翠減紅衰愁煞人!
花果種子獨共存,三身同駐我佛征。
百花中唯蓮花以花、藕、蓮子同時存在,以此象徵我佛「法身、報身、應身」「三身」同在,可是——
可是佛卻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