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出門的好日子。幾天沒見到周昌這些相關人等在我視野出現了。
坐在街角清幽的高檔茶館,等著敏妍出現。賽馬會結束時候我約了她,畢竟她是我在京城唯一且最好的朋友,而且我相信她。
點了一壺鐵觀音,我喜歡看它大大碧綠的葉子在水中展開帶來奇妙的香味。我會基本的茶道,不過完全不擅長,只知道憑單純的味覺挑剔喜歡不喜歡的茶水。有時候,富貴人就是有這特權。我現在很少想起前世的事了,感覺離我越來越遙遠。或許那些人也差不多該遺忘我了。我的存在,不過一張相片與一盒永不見天日的灰塵。但即使讓我回去,我這被富貴養出的一身毛病可能也不適合現代了。
一個身影不客氣的出現,佔據了我對面的位置。半杯茶水下肚,滿足的喘氣:「這茶水真香。」
也是一個茶盲,我給她再次斟滿:「一路跑過來的呀?看你急的。」
敏妍又吃了塊點心才接口:「差不多,剛剛路見不平了一下。」
「你就是閒不住。」
「這個世上永遠沒指望沒有雜碎,看著就心裡不舒服,不說他們了。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敏妍的神經還是很細的。
「不,只是以後可能不太方便見面。」
「你又要出門?」
「我,要進宮了。」
「可是現在並不是選秀時候啊。怎麼會?」敏妍訝然,警覺的看了看周圍才出聲,「早知道還不如去你家說了。」
「無妨的,這茶館是我堂哥的。」不然溫順和秀歌也不會放心去幫世南處理事情了。上次去賽馬會我知道他一直在暗處。
「那就好。究竟怎麼回事啊?那天你那個表哥看來不簡單的樣子,不會有事吧?」敏妍仍然很緊張。
我感激的抓住敏妍喜歡舞刀弄槍而不算細膩的雙手:「敏妍,我真高興能認識你。」
「說什麼傻話啊,趕緊說正事。」
她這麼緊張的樣子反而讓我覺得想笑,也不客氣的笑了出來:「不會有事的,放心吧。不過我倒是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有你陪著剛好,走。」
偷溜回府換了衣裳,隨著人流走在城外的林間道上,敏妍還是摸不著頭腦:「你說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看大戲啊。」
敏妍很不客氣的送我一個大白眼。穿著男裝的敏妍即使扮僕人也完全中性帥氣,不像我過於秀麗仍然太明顯的女生像,所以我只是換上花秀歌的丫鬟服梳了個丫鬟頭而已,和敏妍還頗有夫妻相。
原本人煙稀少的城外破廟修葺一新,裡裡外外坐了不少民眾。看衣著打扮都是貧苦百姓的樣子,看來三郎香會在京師的發展還是頗有掣肘未敢大肆擴張,不如傳說中的聲勢浩大。但京師富貴卻難說了,雖不易被他們的宣揚蠱惑可是卻很容易為一些「治病良方」心動。
撿了個角落坐下來,不多時等來了三郎香會的人說話。其貌不揚的樣子,神神鬼鬼的穿了身僧色的長衫,繫了個繡著圓形圖案的頭巾,裝模作樣的念了些不明所以的東西,就開始宣揚教義。
這些東西真是不聽都知道會講什麼,聽得犯困還要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以免行蹤暴露過頭。一無所獲啊一無所獲。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敏妍無聊的揉了揉眼睛:「你說的很有興趣的事情就是這個啊?肚子好餓,好想睡覺。真不知道你玩的什麼,聽得我無聊還不許睡覺,老擰我——你看我手臂都被你擰青了。」
「安啦安啦,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故意神秘兮兮的說道。
果然挑起了敏妍的興趣:「什麼什麼?」
「朝廷正在抓的反賊。」
「啊——」敏妍大驚失色,「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玩?」
額,貌似我果然沒找錯人參與。
正和敏妍商量的津津有味的時候,被個傢伙一下撞到,正要繞開,只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怎麼來了。」
誰?仔細看了看周圍,沒有我認識的人啊。
「美才人,我。」
呀,曹寅。只有這傢伙會這麼叫我,可是眼前只有一個其貌不揚的僧衣人,一副三郎香會的打扮,莫非曹寅正在上演清版無間道?
「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回去,主子會知道的。」
看他端著缽盂一副請香客添香油錢募捐經費的樣子,我也假模假樣的湊過去放了塊銀子:「這不就走了。」知道他不敢暴露身份,無視他的瞪視,閃人。
在街上找了家飯莊,要了個包廂點菜吃飯,兩人都餓死鬼投胎來著,可是吃著吃著……越來越沉的腦袋和意識提醒我們大事不妙了,我們都想即時提醒對方,可是……
睡了不知道多久,被入骨的冰冷喚醒了意識,頭受了涼,痛的要裂開一樣。慢慢想起來昏睡前發生的事,想動卻意識到自己被反綁著根本掙脫不開來。拼了命的睜開眼睛,入目一片黑暗,依稀聽見滴水的聲音,伴著腐朽難聞的氣息讓人更加難受,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感到身邊有人的溫暖:「敏妍,敏妍,醒醒。」
喚了好幾聲才聽見敏妍的聲音傳來:「天心,是你嗎?」
「是我,你怎樣了?」
「我還好,你呢?」敏妍慢慢的蠕動著身體靠過來,看樣子確實沒事。
「沒什麼,就是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味道好難聞。」頭痛,這裡估計不是山洞就是地下室,不然不會有如此冰涼入骨的寒氣。敏妍長年練武,身子骨比我好,但待下去也未必能抗得住。
「誰會綁架我們的?」敏妍也想不通,大聲叫了幾聲「有人嗎」也沒人理我們。
真是奇了怪了,若是因為三郎香會的事情被綁架那好歹得有人來用刑問案之類的啊,除此之外也想不到還有誰要這麼對我們。兩人想來想去沒想到任何的仇家會如此對付我們,只好努力自救了。
頭痛的沒辦法思考,血管一下一下的搏動清晰的感覺得到,就好像脈搏移動到了腦子裡一樣,每一下搏動都帶來疼痛欲吐的感覺。
敏妍靠在我身上:「天心,你身體好燙。」
「大概這裡寒氣太重了。我們背靠背,先解繩子再說。」
粗糙的繩子綁的很緊,深深勒在手腕上難解的要命。
感覺過了好幾個時辰,我們筋疲力盡的時候繩子方稍有鬆動,仍然沒有人來,這種詭異的感覺很不好受,就像電鋸驚魂似的。寧願有個人來告訴我們究竟怎麼回事,即使會遭到一些虐待,死也要死個明白。
「休息一下,」平靜了會子腦子裡的搏動,我靠著緩緩深吸氣壓下胸口噁心的感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敏妍你在京裡久,知道那家飯莊什麼來歷嗎?」
「天心你身體不太舒服吧,待著讓我來解就好。那飯莊兩年前好像換了個老闆,本來那店生意不好快倒閉了,後來換了老闆後專營淮揚菜,做的很地道吸引了不少人。我想你大概會喜歡就帶你過去了。」
「淮揚菜?這麼說來是江南人氏開的?可見過老闆?」事情不簡單。
「見過,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隱約覺得是個練家子,不過他總是和和氣氣的樣子所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腳上隱約踢到了什麼東西,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山洞深處,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京裡最近有人失蹤嗎?」
「沒聽說。」
繩子打的死結,看來綁架我們的人根本沒打算讓我們活。我們解解停停,要不是因為有兩個人的體溫和神志彼此支持著,肯定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