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天心處(做你一天的皇后) 梨花若雪 第四十六章 人如草芥
    四人一起下樓來,溫順在我們走進人群的時候快手的擋在了我的面前:「小姐,人死了,你還是別看的好。」

    我心一驚,怎麼大街上就有人這麼死掉了。還是忍不住偷偷伸出腦袋去瞄了一眼,卻詫異的看到正在人群中哭的就是方才為我們唱小曲的小姑娘,躺在血泊裡的除了那老漢不作第二人選。這又是唱的哪門子戲啊?

    我不敢看死掉的老漢,只聽的容若從旁問明了原因,居然就是我們給他們的那錠銀子惹了禍,街上的潑皮問他們收保護費,老漢不從就被活活打死了,銀子也被搶走了。

    我簡直不能相信,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啊?

    我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聽到這樣的無理,一條人命就這麼簡單的去了。

    「爺爺,爺爺,你醒醒啊。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各位大叔大嬸大爺大媽,你們可見到方纔的事了,可要為我們作證啊……」

    聽著女孩聲嘶力竭的哭喊,周圍的人群除了惋惜居然淡漠的很。

    「姑娘啊,你還是快些走吧,我們幫不了你。」

    歎著氣搖著頭,人群就要散去。

    小姑娘一見這樣的情景,眼淚一擦,反而不哭了:「我就不信了,這京城還沒人作主了。」她抓住最為他們祖孫倆可惜的走在最後的老頭子,「老爺爺,我不用您作證,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打死我爺爺的究竟叫什麼名字。」

    老頭子露出難為的表情。

    小姑娘一下哭了出來,楚楚可憐的樣子:「老爺爺,求您了。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這下連他也去了,我女孩子家一個人可怎麼過啊。」

    老人家果然心軟了,趕忙扶小姑娘:「姑娘啊,不是老頭子心狠,這人啊你得罪不起的。」

    「老爺爺,我只求我爺爺死個明白,求您了。」說著,就毫不猶豫的磕起了響頭,老人家沒攔得住,三個響頭一過,小姑娘白嫩的額頭已經出現了血印。

    老人家這下不說都過意不去了,瞅著周圍沒圍觀的人了,才悄悄說道:「他叫圖梭隆,這條街都歸他們神原幫管,背後靠山大,姑娘你可多加小心。」說完就趕緊離去了。

    小姑娘的淚水還未流乾,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戾的憤怒。默默爬回死去的爺爺身邊,為爺爺擦去身上的血跡,整理著衣服。

    我們四個人都在店門前看到了這一幕,福全看出來我是做不到這麼袖手旁觀了:「天心你過去,我和容若不便出面,有什麼難處回頭告訴我即可。」

    我點點頭。那孩子的堅強很是難得,這樣的女子在古代實屬稀罕物。而她眼中的狠戾讓我心驚,世道所迫讓她一瞬間成熟。我一是做不到袖手旁觀人命的人為脆弱,二來我們給他的銀子或多或少也有我們的錯在。再來,天子腳下都如此黑暗的話,遑論其他。即使皇親國戚也不是犯罪的理由。

    我走過去,她敏感的抬起頭,不善的看向我,憤怒與悲傷在她眼裡混雜刺目的心疼。她也不過和我差不多大小,卻不得不沿街賣藝養活自己。現在唯一的親人也離去,相比較而言我真是幸福多了。

    我在她面前蹲下來,遞過去我的絲帕:「可不可以讓我幫你?」

    她不語,也不做任何的表示。

    我低聲說道:「我沒有惡意,你爺爺的死,我也有責任。」

    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東西。她認出了我是方纔的客人,在聽完我的話後終於有所軟化,仍然刻意的隔出距離:「不能怪公子,公子也是一番好心。」

    想來再說也不會得到更好的結果。我掏出十兩銀子,遞過去她也如預料之中的不接受。我又摸出堂哥送我的玉珮:「姑娘,你爺爺既然死了自然入土為安方好。我沒有惡意,也不求任何回報。若再有人來欺擾你,這塊玉珮或許能幫上你什麼忙。待你爺爺入土,你可以帶著這塊玉珮去佟府找玉珮的主人,他會幫你。你單身女子一個,可千萬小心。」說完,我就把銀子和玉珮放在地上,帶著溫順離去了。

    感覺到身後她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我,我只希望她千萬不要因為報仇走上不歸路。而堂哥那邊,我也要去找他問問,任何一個時代都避免不了黑幫的存在,可是他這三教九流就混成這樣讓京城的人怎麼過安生日子啊。

    走回客棧屋簷下,我和福全容若心情沉重的離開了明德軒。

    「福全,冬郎,你們知道神原幫嗎?」

    容若文人一個,不太接觸如此市井。福全自然的接了口去:「神原幫幫主以前是鰲拜的門客,藉著鰲拜的威勢沒少做壞事。後來鰲拜倒台,牽涉者甚多,他們不是朝廷中人,而皇上不欲過分株連因此沒有連根剷除。但這神原幫雖然不如當年,手中仍然握有許多鰲拜的秘密,勢力不小。世南知道的應該更詳細,不過天心你還是慎重些不要牽涉過深才好。」

    「京裡勢力多,天心你一個姑娘家千萬量力而行。尤其我看那個小姑娘心性強韌,不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人,你這麼幫她也不知是好是壞了。」容若客觀的說道。

    「我知道我是不該管這閒事,可總覺得不做點什麼心中有愧。如果我們都什麼也幫不了她,那這京城是不是太過分了。」

    兩人聽著,也沉默了下來。福全和容若不是膽小怕事之徒,只是牽涉到朝廷的泥潭,萬事便不得不慎重了。

    我把給福全和容若備下的珍版棋譜和手抄文集給他們,就和他們分道揚鑣,允諾正月十五進宮陪皇祖母賞花燈。

    看天色不早,就直接回府了。

    第二天,還沒等我去找堂哥,堂哥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了:「小妹,昨天你是不是去明德軒了?」

    看來就是衝著賣唱祖孫那事來的了:「是我給她的玉珮。」

    他無奈的揉揉我腦袋:「就知道肯定是你,京城還沒出現過我不認識的俊秀脫俗無人能及的年輕男子呢。」

    哎呀,這是什麼形容詞啊。我捂著嘴偷笑。

    「今天那個小姑娘找上門來了,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麻煩人物啊。」

    「怎麼說?」

    「先不提神原幫那邊,這小姑娘不肯給她爺爺下葬,說要留著爺爺屍體上的傷痕作證據,問我怎麼才能給她爺爺申冤。」

    我愣了,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如此聰明有心,可造之材:「那大哥可有解決之道?」

    佟世南顯然也是一路思索過來的了:「這個神原幫,是鰲拜暗示門客建起來的,一方面幫助他欺壓百姓,一方面手裡掌握了不少官員的把柄為他所用。現在雖然鰲拜死了,但神原幫仍然沒人敢惹。我和他們幫裡的幾個堂主熟,今天上午已經去談過了,那個圖梭隆算是幫主的心腹,一貫的橫行霸道不是第一次打死打傷人了,但因為有幫主撐腰也沒人敢奈何他。如果要徹底解決這個事,不容易。」

    「大哥,黑道歷來有之不足為奇,可是他如果為非作歹擾亂治安就不能允許存在了。俗話說盜亦有道,而黑道也應行之有道方是。如果朝廷不能剷除黑道,那怎麼就沒人能夠為黑道立個準則呢?」我直直盯著我那始終不願參與政事的大堂兄佟世南,突發奇想。如果大哥真不願為朝廷效力為何不能讓他喜歡的這種自由自在也成為一種更加龐大的正義力量呢。

    「談何容易。」堂兄搖著頭說道。可是他頭搖到一半,猛地停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放在扶手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越來越緊,直到握到指節發白都不鬆開。

    我急忙湊過去:「大哥你沒事吧?」

    佟世南腦中百轉千回,閉上了眼睛,嚇得我以為大哥有什麼舊疾發作了要去叫大夫了,他才躊躇滿志的睜開了眼:「小妹無妨,大哥只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說的對,大丈夫本就該成就一番事業才是。既然朝堂不為我所好,我為何不建立一個更自由有道的世界呢。也算為我朝廷做一番建業。」

    就這麼簡單的,又一個耿雄謙誕生了(註:耿雄謙,席絹小說人物)。

    不過成就「耿雄謙」的道路可不會這麼簡單了。

    佟世南既然被稱為京城四公子,除了容貌出色外,武功才學人品也都是人上人,尤其人脈廣泛。如此心智出眾之人,既然有了目標,施行起來自然也不是那種虎頭蛇尾的人,如此大的事業成就了也是一番英名。他慎之又慎的慢慢展開了事業版圖,而我居然因為那幾句話成了他第一謀士。我無語。

    他把那個小姑娘帶到了我身邊,說明事由後小姑娘倒真是個堅忍明理之人,只說只要我們確能為她報得此仇,她能等。

    我看她本意似乎更願意就近更隨世南堂兄一邊學的一招半式一邊也好瞭解事情進展。可是她的心現在太急了便成不了事,跟在堂兄身邊太過招搖不好,所以還是先跟了我做丫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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