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天心處(做你一天的皇后) 梨花若雪 第四十四章 大覺寺
    年初一的佛寺,哪兒都是香煙鼎盛的。熙熙攘攘的大雄寶殿裡達官貴人與平民百姓一起輪流候著燒香拜佛,為新年祈願。

    瞅著額娘與太太進內殿參禪的時候,我偷偷跟在後面,然後在進內殿的時候拐彎溜了。不是說我不喜歡聽佛了,只是難得出次門,聽說這大覺寺歷史悠久,還是遼時的建築。至今大雄寶殿,三世佛殿還保留著明代的木結構。參禪不在於這一天,而難得有機會好好看看這京城「八大寺院」之一,還不抓緊機會麼。

    「燕壘空梁畫壁寒,諸天花雨散幽關。篆香清梵有無間。蛺蝶乍從簾影度,櫻桃半是鳥銜殘,此時相對一言。」看著看著,想起那首浣溪沙,對這大覺寺就沒來由的親切。

    「哎,沒想到這裡還有知道人容若詩詞的小姐啊。」一個帶笑的聲音在耳邊突然響起來,「容若,過來過來。」

    一個雪白的身影迅速來到,對這個爽朗愛笑的朋友的無奈:「我說你能不能小點兒聲啊,還嫌今天不夠引人注目啊。」

    我沒空看周圍到底多少少女的眼睛緊盯著這兩個卓然不群的男子,看著後到的那個淡色長衫銀白馬褂的男子,在記憶裡搜尋這關於這個人的印象,總覺得有些面熟啊。我仔細的看,他也意識到了什麼,對著我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哎,容若你認識這個小姐?」先到的男子不明所以的看著我們。說起來是不相上下的俊,尤其他眉宇間的成熟世故比起另一人的英氣又是一種不同風格的明朗帥氣。

    容若?我腦子一下通了路:「冬郎?你是冬郎?」

    「天心,你是天心?」

    「哎呀,好久不見啊。」記憶的閥門也就這麼一下順利打開了,我們久別重逢啊,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激動,一時忘情,握著對方的手就蹦了起來。

    沒留神黑衣男子也在琢磨:「天心?這個名字怎麼聽著有點兒耳熟?」

    納蘭性德不客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說去江南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跟我們通個信的,之前和裕親王見面還說起你呢。」

    「哈,你們說我什麼呢?肯定沒什麼好話。」

    「哪敢啊,我們是誇你的棋藝高超呢。然後你走了我們就沒分出過高下。還想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一定再比比。」

    當年打遍上書房無敵手,容若和福全是最不福氣的兩個,可是始終沒贏過我。後來我懶得下了,他們為了誘惑我下棋,承諾輸了就給贏的寫作業。然後師傅那邊的作業基本上都不用我操心了。「我倒是無所謂啊,可惜沒有作業給你們寫了,我不是虧大了。」我故作無奈。

    容若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我的腦袋:「還敢說呢,你個小丫頭。說真的,什麼時候回來的?」

    「半個月不到,也是給你備了遲到的生日禮物的,不過沒想到今天會遇到你,沒帶。」容若出生在臘月,因此他的小名叫冬郎。小時候和他熟了之後就沒正經兒叫過他名字,跟著福全和玄燁就叫他冬郎了。

    「就你仔細,無妨,過些天我叫上裕親王去找你玩。」

    「一言為定。」

    「不過說起來,幾年沒見,天心你還真是……」他嘖嘖有聲的仔細打量了我一番,「裕親王和皇上要看見還不知道該多驚訝呢。要不是你叫我冬郎,我是怎麼也不敢在大街上認你的了。」

    「瞎說什麼吶。」承襲了阿瑪的儒雅,額娘的娟秀,滿漢血統的融合之下,我的容貌確實算得上上等,比我前世的清秀可是美多了。可是美麗太過也不定是什麼好事,還是尋常心些好。

    「這麼久沒在京城,回來可還習慣?」

    「就是太冷了,你看我包的。」我展示了一下我被棉襖圍脖大氅包的嚴嚴實實的身子,逗得他一陣笑。

    這邊廂黑衣男子還在琢磨:「這個名字怎麼在哪兒聽過似的?」

    容若看看他的愁眉苦臉,不給面子的大笑了起來:「我說世南,你連自己堂妹都不認識了啊?」

    「啊?」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傻眼。搞半天我們居然還是一家人啊。今天的驚喜可真夠多的。

    半晌,算是反應了過來。我們不認識也是正常啊,小時候我不能出府,後來直接進了宮,再後來直接去了蘇州。估摸著也就我週歲抓周那回他可能來過大瑪法這邊,但那時候大家都小,哪有空管這個啊。

    他摸摸鼻子,說道:「一直聽說大瑪法家有個堂妹冰雪聰明,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啊。」

    我看向容若:「這詞是冬郎寫的,我只是背一下而已,堂哥你這不是變著法兒誇冬郎冰雪聰明,順帶貶低我麼。」

    他一愣,和容若對看一眼,一起笑道:「哈哈,名不虛傳。你這個妹妹,我認了。初次見面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塊玉珮給天心堂妹陪個罪,以後在京城若讓人欺負就拿這個。大哥我沒容若那些本事……」

    容若不客氣的招呼了他一下,世南堂哥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可見兩人情誼深厚。

    「在京城叫人賣個面子的本事還是有的。」世南堂哥嘻嘻哈哈打鬧著說完了方纔的話。

    「誤交損友啊。」容若不理他,「天心是第一次來大覺寺吧,要不我來給你帶個路介紹一下。」

    「那敢情好,有冬郎帶,這佛寺也詩情畫意多了。」

    這大覺寺確是始建於遼時,因香火一向鼎盛,加上幸得免於戰火,故維護良好。很多遺跡都是明時的建築。大覺寺院落寬闊,殿堂高大,花木繁多,以玉蘭、銀杏最為著名。大殿中保留著精美壁畫、懸塑。至今主佛像、「二十諸天」、「十二緣覺」的塑像保留完好。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偏殿楹柱上寫的偈語,一下引起了我舊時的些許回憶,「六祖慧能的偈語啊——」心不由的就有些犯沉。

    「天心對佛也有研究?」世南堂哥看我神思的樣子,問道。

    容若接了過去:「你可別小看了你這堂妹,她隨太皇太后啟蒙,蒙學讀的就是佛經,當年可是和北宗玉林琇宗師論過道的。就連那位,也是……」

    世南堂兄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他對我入宮自然有所耳聞,但他記得那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啊。

    我卻沒什麼想法:「都是一些舊事了,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遠。就冬郎你還記得清楚,說出來人家還當我顯擺呢。」

    「天心是有資格顯擺的人,何懼人言呢。」容若不以為然。

    人言可畏啊。「眾口鑠金,冬郎不知麼?」

    「難怪福全哥總是說你人雖小心卻明如鏡呢。」容若和世南對看一眼,都感到了對方眼裡的意味不明。

    「好了,別光說我了,我一回來就聽說了『京城四公子』,冬郎和堂哥都位列其中啊,可喜可賀。」我笑著轉移了話題。

    和世南堂兄算是認識了,過些天府裡宴客,世南堂兄也難得出席了。堂兄魅力果然不小,家裡的一溜兒小堂弟都是他的粉絲,跟前跟後不亦樂乎。隆科多也不例外,對佟家的這個遠離朝堂的意外產物算是崇拜到了極點,看我不明所以的樣子,對我一股腦兒灌輸起了佟世南的江湖豐功偉績,什麼京城懲惡霸啊,千里追兇盜啊。說白了,六扇門的編外號,別稱「賞金獵人」。

    每個男孩子都有一個美好的江湖夢,而佟世南把這一切完美結合。家世,容貌,人品,文采武功,無一不是上上選。也莫怪成為男孩子的偶像,女孩子的夢中情人了。

    但他不知好心還是壞心的故意和我表示親密的交情,又為我引來眾堂姐妹嫉妒若干,哎,惹上帥哥就是麻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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