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才三歲——虛歲,已經因為日子極其無聊忍受不了整日被關在家裡的痛苦了,萬幸三月中旬宮裡姑姑的兒子生日了,特意請了聖意讓娘家女眷進宮。
我知道了也磨著額娘帶我去宮裡玩。
「額娘額娘,我也想去。」看著額娘和貼身丫鬟攏春姑姑正忙著在小金庫裡面商量著挑選進宮送給娘娘阿哥的禮物,我插不上手就在她身邊亂晃,順便撒嬌。
額娘抽空刮了刮我的小鼻子:「天心知道額娘要去哪裡呀?」
我趕緊聲明我知道:「知道,額娘要和太太她們去看姑姑和表哥。天心也想去宮裡玩。」
攏春在旁邊聽著就指著我笑了:「咱們家這位小格格可真不得了,什麼都瞞不過她的鬼靈精。」
額娘寵溺的摸了摸我的腦袋:「那天心見姑姑和表哥要給他們帶什麼禮物呢?」
攏春在旁邊添了一句:「要是說的好呀,攏春姑姑就幫你勸勸你額娘帶你一起去。」攏春是額娘自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以前也許過人家的,不過夫家嫌她命硬剋死了爹娘,對她諸多挑剔。她也是個硬氣的人,回來跟額娘說不要嫁了,就讓額娘出面要回婚書,死心塌地的跟著額娘。因此額娘對她很是信任。
我沒想到還有這一出,盯著滿屋子的寶貝努力想。姑姑是皇上的妃子,有什麼寶貝沒見過呀,送什麼都不起眼,送貴重了又容易和太太阿牟們起衝突,還不如送些個得體雅致一點兒的。我指了指櫃子頂上一套青瓷的茶具:「額娘你看那套茶具不是過年收的麼,天心喜歡那個。」
額娘眼前一亮,讓攏春踩著凳子上去小心的拿了下來,擦了擦薄灰。這是一套細膩的青瓷茶具,江南風格的簡潔雅致,上面刻著梅蘭竹菊,雖不是官窯汝窯這些兒名品,卻在簡潔的筆畫間透著一股子雅氣,聽著額娘對那落款兒細細琢磨了下,似乎也是位名師傅的手筆,當下就定了下來。
看額娘對我的第一個建議還算滿意,我也琢磨好了給表哥的禮物,我決定把瑪法送給我的那個羊脂暖玉分他一半兒,因為我捨不得全給他。反正那上面一半是「天」,一半是「心」。他以後可是未來的大帝,送他個「天」也不過分。
沒想到額娘和攏春姑姑一聽就捂著肚子笑了。
攏春姑姑笑夠了才終於解了我的疑:「剛剛才說我們小天心聰明,這下又變笨了。玉珮兒能隨便送人麼?」
「男孩子送女孩子玉珮兒才叫定情信物呀。天心送不算。」我記得以前的電視都這麼演的。女孩子送荷包才叫定情信物。何況表兄妹之間是近親哪能結婚呀。就算這世道允許我自己也接受不了啊。「這個可是天心最喜歡的寶貝了。」冬暖夏涼的,繫在胸口特別舒服。
聽著我振振有詞的解釋,額娘才緩過來的笑意再次崩潰。
「在笑什麼呢?大門外就聽見了。」阿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班回來了,換了衣服就直接過來找額娘。
額娘還沒緩過勁來,攏春姑姑憋著笑斷斷續續的解釋了,笑意也迅速爬上了阿瑪的臉:「我們小天心有心上人了。」
明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還是受不了這麼冷的笑話。姑且不說我還沒見過玄燁呢,他自己現在也是奶娃子一個,我還能喜歡他?
額娘看我滿臉黑線終於好心的不笑了,不過仍然憋不住,背過去又偷笑了好幾下才算正常了。
「佟妃娘娘早就聽說我們家出了個活潑伶俐的小格格,特意叫額娘一定要帶你去給她看看,哪能忘了你呀。」還是阿瑪最好,不會欺負我。
額娘看我實在年紀也小,純當笑話了,其實她早讓攏春姑姑幫我繡好了送人的荷包,就等我把我去年讓人收集的寶貝干桂花拿出來塞進去縫起來,一個別緻的花香荷包就做好了。送一個華貴的給姑姑,送一個小巧玲瓏的給玄燁表哥就當我的心意了。
我隨手放了幾片薄荷葉子進去,聞了聞味道還不錯,也算我的一點兒心意。
進宮的日子終於來臨了,一大早天還烏黑黑的就被奶媽從被窩挖了出來,我瞌睡得直點頭。
攏春姑姑一早就被額娘派過來給我穿衣打扮。身上一件粉嫩嫩的粉色小宮裝,上面用白色絲線在裙角繡了數枝寒梅,腳下一雙同色系的繡花鞋。腦袋上梳了個小巧的公主頭一樣的髮型,額前留了一排齊整的劉海,餘下的都往腦袋後面梳,再在腦後簪上一朵粉色的大蝴蝶,零星點了幾顆小珍珠。臉上淺淺的畫了一點兒妝,抿了點口紅,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就誕生了。
當然重點還是小人兒長得實在可愛,烏溜溜的大眼睛比起別的孩子來不知有神多少倍。攏春姑姑一向是這麼誇我的。
到門口集合的時候,我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大伯家的堂兄早就在阿牟身邊站得筆直等我了。這大戶人家大的,光載這些兒個正妻的馬車就一長溜了,別說留在家裡沒資格去的眾多妾室了。
晃晃悠悠一路進宮,我在馬車上窩在攏春姑姑暖暖的懷裡睡著了。
簾子突然被掀開,一陣冷風吹進來把我給驚醒了。看著簾子口一個一臉嚴肅的侍衛,我意識到這已經在宮門口了。
進趟宮不容易,一路盤查和通報的時間就夠我再睡一覺了。攏春姑姑是下人,早在二道門的時候就被攔下不許入內了,現在我正被我額娘一路帶著,跟著太太向景仁宮行去。
一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紅牆映著琉璃瓦,無與倫比的威嚴肅靜。皇宮的氣勢,我見過的建築物沒有一個可以和他比的。而這戰戰兢兢的人,顯得紫禁城愈發的不可侵犯。
「天心,不許亂看。還記得額娘教你的規矩嗎?」額娘緊了緊握著我的手,小聲的在我耳邊囑咐著。
我點了點頭,不就磕頭麼,還難不倒我。
「到時候不許亂說話知道嗎?要娘娘問起才能回話。」
我再點了點頭。早就被囑咐過多遍了,想忘也不敢忘的。另外知道了很多大丫鬟都是被尊為姑姑的,所以我也不敢輕易叫我尊貴的姑姑作姑姑了,還是跟著敬稱為娘娘好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景仁宮。隨行領路的姑姑才走進去通知娘娘我們的到來,佟妃娘娘已經走出門來接我們了。
太太帶頭給娘娘跪下了:「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祝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也跟在額娘旁邊乖乖跪下了。大概娘娘急著想見親娘,卻害的我們不得不在門外行禮了。宮裡禮節多,娘娘必須等娘家人行完禮才好把親娘扶起來帶進屋說話。
「額娘快請起,都是一家人,哪來這麼多規矩。」扶起了太太,又對著我們說,「快快平身,進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