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移過目光,看著梔娘,一字一句的說:「梔娘,如果身邊有人受傷了,你不要怕,以你的醫術一定能保住性命,到時候回迷蹤林找師公就好了,記住了嗎?」凌寂雲是個謹慎穩重的人,可也不保證他不會中了連鶴樓樓主的道,如果他有什麼閃失,梔娘和孩子們可該怎麼辦啊?此時他真是恨死了凌寂傑,如果當初不是他讓凌寂雲帶走了兩個孩子,梔娘就不會回到他的身邊,對他的感情依舊封在心裡,她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那他的生死就與她無關了。
可如今已成事實,江山卻也不能再回到凌寂華那個卑鄙的小人手中。凌寂雲不失為一個好皇帝,自己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管,這是他能為梔娘做的,也算為天下百姓做件好事吧,也不枉自己在世上活了近百年。
他就不信他藥王一輩子行醫,解不了凌寂華那小子用肢體換來的毒。如果凌寂雲平安無事,那他將那奇毒解了,到時候在武林中傳開來,不也算是奇事一件嘛。
梔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師公,梔娘記住了,您一路小心。」
「好,我走了。」
師公除了自己和孩子,別無親人了,看著那孤獨的背影,梔娘忍不住想追上去,凌寂雲將她攬進懷裡,由著她輕聲抽泣。
憑著方才藥王的話,凌寂雲猜到他肯定是有事瞞著自己,方才在御書房談論的事情也只有吐嗜血蟲,既然風清已找到了對付此種盅蟲的方法,他為何還愁眉不展呢?
銜月落下的盈光,滋潤了萬物,也溫柔了夜色。梔娘倚在窗前,讓思緒飄得很遠,卻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樂音輕輕的來到她身後,說:「主子,您在想什麼呢?窗口風涼,小心身子。」
回眸輕笑,說:「樂音,陪我去個地方好麼?」
「好呀,主子想去那裡?」
與她擦肩而過,梔娘歎息道:「錦華宮。」
夜裡幽幽的花徑,彷彿沒有盡頭,走在途中,露水濕透了裙角。至有這個想法開始,她便不曉得自己這樣做是對與否?若然她心甘情願,自己就當多事幫她一把,若然她不願呢,自己豈不是自討興趣。
一路的苦惱到了錦華宮外,樂音去敲開了宮門,走了進去。
蘭妃正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慵懶的抬了抬眸,不屑了音調說:「你來做什麼?是想來看我獨守空閨的笑話嗎?」
而一旁的姚謹則是一臉的不解。
樂音擰眉扯了扯梔娘的袖子,示意她回去,不要來這裡遭人唾棄。梔娘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色說:「樂音,你先出去等我。」
「可是,主子……。」
「聽話,出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樂音極不情願的走了出去,蘭妃說:「姚謹你也出去吧。」
他拱手道:「是,公主。」
殿門被關上了,蘭妃放下了茶盞,一甩絲帕輕輕的掩了掩唇說:「本宮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何事?」
淡然一笑,從懷裡掏出藥王帶來的小錦盒,走到她身旁放在茶盞邊說:「還記得那日在御花園我們的對話麼?」
疑惑的看著梔娘,律心蘭憶起了那日的談話,說:「那又怎麼樣?你敢明目張膽的毒死我?」
搖了搖頭,梔娘側過身子走至一邊,道:「我當初就是吃了它失去記憶的。」
律心蘭記得自己說過,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從來都沒有來過傲然王朝,想不到她記下了自己的話,還找來了可以讓自己感覺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藥。怔怔的看著她,她為何要這樣做?是真的想幫自己,還是讓她在這後宮裡少一個敵人?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她在皇帝心裡的位置,根本用不著這麼做,只要她一句話,她絕對相信皇帝會立即清空後宮,獨留她一人。「你為何要幫我?你不恨我嗎?」
心生無數的歎息,為何要幫她?其實她也不清楚,說:「我不想再說什麼,這藥若你服下,會睡上七個時辰。」
殿門打開了,見著梔娘走了出去,打開錦盒,裡面有一粒白色的藥丸,律心蘭拿著手裡,陷入了沉思……。
宮門口,樂音焦急的不時朝裡張望,害怕出了事情,這個側妃娘娘可不是好惹的,以前在城主府的時候,自己沒少讓她欺負。
看著梔娘走了出去,緊擰的眉宇才舒開來,「主子,你沒事吧。」
樂音拉著自己上下打量,她的反應卻是有些誇張了,好像自己剛受完刑出來似的,穩住她搖晃的身子,梔娘說:「樂音,我沒事,回去吧。」
確定梔娘真的沒事,樂音笑了出來說:「是,主子。」
剛離開錦華宮不久,卻在回去的路上見到了凌寂雲,只見他神色慌張的朝自己走來。
「皇上,你怎麼來了?」梔娘欠了欠身子,笑著說。
見她沒事,凌寂雲笑道:「朕出來散散步。」
散步?那有人如此焦急散步的?定是他聽宮女說自己去了錦華宮,不放心這才趕出來。挽著他的手臂說:「皇上,我們回雅絮宮吧。」
途中,凌寂雲緊緊了梔娘的手說:「梔兒,你可有事瞞著我?」
搖了搖頭,梔娘說:「如果有,我會告訴你的。」
前面太監小心冀冀的提著燈籠,照亮了前面本漆黑模糊的路。
拿藥去錦華宮已是三天前的事情了,連日來宮裡靜得如一池秋水,看來自己注定是自討沒趣了。
清早,餐殿裡——
「娘,給你吃這個。」落溪遞上一個點心,梔娘接過說:「謝謝溪兒。」
「娘,一會兒你教我繡花好不好?」
梔娘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溪兒,怎麼突然想到要學女紅了?」
落溪偏過頭說:「樂音姨姨說女兒家要學會女紅,將來嫁人的時候可以作訂情禮物。」
女紅?訂情禮物?梔娘心忖:樂音這丫頭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溪兒,你知道樂音姨姨的心上人是誰嗎?」
落溪咬了一口手中的點心,似懂非懂的說:「不知道。」
梔娘換了一個問法:「你和樂音姨姨在一起,經常看到她和那個叔叔見面最多呀?」
這回落溪明白了,笑著說:「馮叔叔,樂音姨姨經常帶溪兒去看馮叔叔。」
原來是馮添來呀,梔娘笑了笑,自語道:「樂音也真是的,有了心上人也不說出來,什麼都放在心裡,這可是關乎她的終身幸福呀。」
「娘,什麼心上人呀?」落洵眨了眨眼,天真的問著。
輕柔的撫著她的頭髮說:「心上人呀,就是樂音姐姐想成親了,想和馮叔叔一輩子在一起。」
落溪看了看對面的落洵說:「我想和哥哥一輩子在一起,那我和哥哥能成親嗎?」
一句話逗得身邊侍候的宮女們掩口而笑,落洵心忖:我才不要跟你這個小丫頭騙子一輩子在一起呢,不然還不得讓她煩死。
梔娘說:「溪兒和哥哥是兄妹,所以不可以成親,但你們也會永過在一起的。」
落洵故意嘟著嘴說:「誰要永遠跟她在一起,話那麼多,煩都得被她煩死。」
落溪立即不樂意了,扯著梔娘的衣袖說:「娘親,你看哥哥欺負我了。」
知道她的小姐脾氣又要發作了,落洵趕緊站起來,想抽身而退,卻在門口時遇到了進來的樂音:「參見皇子。」
落洵酷酷的從她身邊走過,樂音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表情。
「樂音,你過來。」梔娘輕喚,招來了樂音到身邊說:「樂音,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下一怔,樂音羞紅了臉,語無倫次的說:「沒有——,主子——誰說的?」
看到她這表情,梔娘知道定是八九不離十了,說:「你別緊張,樂音,你有心上人,我真的為你高興。」
樂音卻突然黯淡了神色說:「主子,您還是別為奴婢操心了,奴婢想告訴你皇上昨夜留在了錦華宮。」
難怪他昨夜沒有回來,還以為他整夜待在御書房呢,原來是去了錦華宮,心裡有小小的難受,放下手中的點心,因為胃口在一瞬間消失了。
「今日早晨,宮裡都傳遍了,這可是皇上登基以來頭一次在嬪妃宮裡留宿呢。」樂音說著,詞裡行間皆為梔娘生氣。
「樂音,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梔娘淡淡的笑著說。
樂音剛閉上嘴,門口有個小太監進來說:「主子,錦華宮的姚謹求見。」
姚謹?他來會有何事?擰眉道:「請他進來吧。」又對樂音說:「樂音,帶溪兒下去玩。」
「是,——公主,我們出去玩吧。」
「你們也都下去吧。」梔娘起身,對留在殿內的宮女太監說。
「是——。」
姚謹走了進來,拱手道:「夫人。」
「不必多禮了,坐吧。」
「屬下不敢,屬下是來替主子給您傳句話的。」姚謹恭敬的說,他並不討厭她。
勾起嘴角,說:「蘭妃讓你跟我說什麼?」
「主子讓屬下給你四個字:多謝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