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梔娘在一片雀鳥的歡叫聲中醒來,靜靜的聆聽了一會兒才睜開眸子。習慣性的看著帳頂,先是腦子裡空白,漸漸讓發生過的事情填滿。
傷口涼涼的,怕是用了只有皇宮大內才會擁有的續肌膏吧。直起身子,偶感頭暈目眩,看來昨夜定是失血過多了。
「樂音——。」梔娘朝外喚著,寢殿的門讓人推開了,樂音走了進來。
「主子,您醒了。」
迎上樂音滿臉的笑意,梔娘微頜首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溪兒呢?」
「主子放心吧,公主沒事,宮女們正侍候公主吃點心呢,奴婢這就去喚她前來。」樂音剛轉身,落溪意外的跑了進來。
「娘親——。」撲到床前,落溪喊道。
緊張的看著她,梔娘問道:「溪兒,你怎麼樣?昨夜可有讓那刺客傷到?」
落溪笑道:「娘,溪兒沒事。」抬起脖子說:「只是這個地方有點紅了,風叔叔已經給溪兒看過了,說很快就會消了。」
梔娘這才放下心來,又突然想到那個刺客,問著樂音:「那個刺客呢?皇上可有將他如何?」
樂音微愣,不知該如何回答梔娘的話,梔娘說:「告訴我。」
樂音跪在地上為難的說道:「主子,求您別逼樂音了,皇上吩咐過奴婢不能把這事的任何情況告訴您。」
深吸口氣,梔娘掀開了雪蠶絲被,樂音急忙扶著說:「主子,您身上有傷,皇上吩咐過您要好好休息呀。」
「告訴我皇上在哪兒?」
樂音還是不肯說,不黯世事的落溪說:「娘,爹爹去了錦華宮。」
「公主——。」樂音使勁給她遞眼色,可落溪根本就不明白樂音這般是何用意。
微彎身子,梔娘含笑問:「溪兒,告訴娘,爹爹去錦華宮做什麼?」
落溪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說:「早上在御書房的時候,我聽到爹爹和風叔叔說昨夜要害娘的刺客是錦華宮的奴才。」
「還有呢?」
落溪搖了搖頭說:「溪兒覺得不好玩就出來了,然後就看到爹爹和風叔叔一起朝錦華宮的方向去了。」
「樂音,幫我穿衣裳,我要去錦華宮。」自己雖然沒死,可也要弄清楚受傷的原因才行。
「主子,您就饒了奴婢,您如今身上有傷,若是再有個閃失,奴婢的命可賠不起呀。」樂音跪下求著,帶著哭腔。
扶起樂音,歎息道:「樂音,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心裡有分寸,你就別阻止了,你不想我把事情弄清楚麼?」
樂音猶豫的看著梔娘,咬了咬牙,妥協了:「是,奴婢陪您一起去。」
司徒零在宮外傳來了連鶴樓的消息,所以落溪看到凌寂雲與風清出去後不久,他們便又重新回到了御書房,根本就沒有去錦華宮。
「西域國內現已確定暗中集聚了不少的兵力,看來他們馬上就會有行動了。」遇到這類正事,風清都會嚴肅了神情。
凌寂雲坐在龍椅上,放下手聽玉杯,諷笑道:「一群烏合之眾。」
「西域國雖是小國,兵力也就數十萬人罷,我在想的是我們能想到連鶴樓也一定會想到,既然他知道我們會想到,那他為何不中止計劃,難道他有必勝的把握?」風清仔細的分析了一下。
凌寂雲微蹙眉,支手撐住下頜,陷入的沉思。
幾許楓葉帶著濃濃的秋意輕輕的隨風飄落在身畔,提起的步伐路過,輕揚起又垂落。
指著眼前的宮所,樂音說:「主子,這就是錦華宮了。」
梔娘抬眸看著錦華宮三個若大的燙金大字,門口站著兩個太監,梔娘駐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樂音,你去問問皇上可有來過?」
樂音點點頭走了過去,看著她與太監說著什麼,距離不遠卻也不近,她聽得也有些模糊。
少頃,迎回樂音,她說:「主子,真奇怪,皇上上午沒過來錦華宮。」
沒來過?梔娘緘默的想著,這是怎麼回事,小孩子不會說假話,她斷定昨夜刺客之事與這錦華宮有關,明明聽說皇上來了這裡,這會兒怎麼又沒來呢?難道是出了什麼事麼?突然又覺得自己有些衝動,僅憑落溪的話就來了這錦華宮。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從進了傲然城後,淡然的性子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為何要這般上心?是因為他麼?
「樂音,我們不去錦華宮了,既然出來了,就去御花園坐坐吧。」她需要冷靜一下,整理好這些天來幾近混渾的思緒。
蔚藍的天色下,沒有一絲雲彩,靜靜的澄英湖畔,如絲的柳絮輕輕隨風搖曳,枯黃的樹葉佔滿了花徑,看上去有一種殘缺的美,蹋在上面發出的聲響,似一支清脆歡快的曲子。
湖心亭中,淡雅女子靜靜的單手撐著下頜,那如柳的眉梢上掛滿了愁思,手中的白絲帛巾,正輕輕的隨風搖晃。
「樂音,你以前就認識我的對不對?」風從湖英湖上走過,腳印掀起了層層微波。
梔娘從來沒問過她關於以前的事情,此時突然說來,樂音著落有些吃驚,點點頭道:「嗯,奴婢以前就認識主子了。」
「能告訴我以前發生的事情麼?」她想知道,也許當初自己選擇忘記的初衷是覺得不會再遇到,如今天意使然,那麼她得面對。
樂音覺得今天的梔娘有些反常,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樂音想了想,覺得說出來也不是壞事,便想著要開口,「其實主子您……。」
話音起聲未落,便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你剛才不是上門興師問罪麼?怎麼又反轉腳步躲到這裡來無聊了?」
看著律心蘭,這個她記憶中僅有一面的女子,此時正趾高氣昂的看著自己,那眼神帶著憤怒,帶著不屑,帶著蔑視,她就這麼恨自己?
「你就是錦華宮的主子?」梔娘平靜的問著,心下卻犯起了漣漪,這個女人就是樂音口中的蘭妃麼?
看著梔娘,律心蘭挑了挑眉,將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帶走了話裡:「少跟本宮來這一套,我不管你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我,我可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