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跟自己說好久不見,如此說來亦是位失憶中的故人麼?不習慣別人用這種眼光注視著自己,垂眸道:「梔娘身在何處?」
「連鶴樓。」 凌寂華不假思索的說。
有些詫異他的爽快,重新迎上那對柔眸,梔娘淡然的問:「能告知帶梔娘來此的目的麼?」
凌寂華愣了一下,目的?是為了不久後成就大事拿他做對付凌寂雲的人質?還是自己發現她的蹤跡後,終忍不住將她劫來一見?
他的緘默讓梔娘覺得不妥,啟口說了句讓凌寂華訝然的話:「請問——你是誰?」
溫柔的眸子變得深沉,探究的打量著梔娘,她是故意裝作不識得自己?還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梔娘,你會不記得我是誰了?」
哀漠的別過目光,眸中無盡的憂傷,幽幽的說道:「該記得麼?」
心下一緊,她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說:「來人啊,好生侍候姑娘。——梔娘,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是,樓主。」兩個丫環站在了床邊。
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梔娘方想起忘了問樂音那丫頭是否無恙。重新躺下,連鶴樓?應該是個江湖門派吧,自己又何時認識這江湖中人了?難道他是父親生前救過的某個傷者,所以識得自己?但回想後便將這念頭打消了,凡進迷蹤林的傷患,皆被用父親的獨門秘技給弄傷雙眸,若說聽過聲音還可以,但說見過真人還真是不可能,那這所謂的連鶴樓樓主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次日醒來後,以為能看到樂音,直到用過早餐之後門口依舊不見任何人影。昨日那趕車的小哥定然難以生還了,不由得替樂音擔起心來,立在窗前,側眸問著丫環:「可知與我同行的丫頭身在那裡?」
那丫環恭敬的躬身道:「奴婢不知。」
梔娘沒在問下去,淡然的揮手:「你們都下去,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是——。」
兩個丫環剛到門口,梔娘便聽到一聲輕喚:「夫人。」
夫人?梔娘側身回眸,瞧著進來一位美麗女子,高崇的雲鬢,柳眉杏眼,膚若桃花,一身紫色的衣衫,微抬蓮步,起手間,盡顯高貴。
秦雨潔看著眼前的素衣女子,如瀑似墨的髮絲,一對清澈得讓人心碎的眸子,幾近蒼白的膚色,窗外有風透過,揚起一縷髮絲拂面,起手輕掩至耳後,一切皆顯得淡淡的,卻讓人無法移開眼去。難怪他會心動,苦心將她劫來。
梔娘微微躬了躬身,秦雨潔說道:「你就是華梔娘,果真是名不須傳呀。」
聽她的語調,應不是曾經的故人,微揚嘴角:「您是樓主夫人吧,不知來找梔娘有何指教?」
明明她揚起了一抹淡笑,可是那雙澄清的眸子卻讓人感到冷漠,秦雨潔心下一怔,隨即說:「沒事,聽說樓主請來了位客人,本夫人特來相探,如果不方便,那我就先告辭了。」
「慢走——。」
梔娘沒有留她,秦雨潔倒有些訝然,皮笑肉不笑的離開了屋子。
待到她走後,梔娘機械的笑顏緩緩的恢復了平靜,從新回轉看向窗外,心飛到了兩個孩子身邊。溪兒,可有調皮?洵兒,可有好好照顧妹妹?
天空飛過幾隻大雁,留下一陣鳴叫,聽得人心似快碎了。
皇家馬場上,馮添來正有氣勢的訓練著騎兵。閒來無事,凌寂雲帶著落洵和落溪來到馬場上巡查,汪洋與風清自然要跟來。
本來落洵不想來的,因著落溪覺得好玩死活要來,他不放心落溪便跟來了。
站在城樓上,說實話,落洵完全讓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那些騎在馬背上的人高高的揮著長鞭,馬兒便揚蹄馳騁,英姿颯颯的動作讓他移不開眼。
身畔的凌寂雲偶爾側眸,看著落洵定格的眼神,揮手朗聲道:「去把朕的馬牽來。」
「是——。」
凌寂雲挑釁的看著落洵:「可有膽子騎馬?」
落洵依舊冷著一張稚顏,不懼的應道:「有何不敢?」
少頃下得樓來,去到了旁邊一個空場之上,溪兒說:「爹爹,騎馬好玩嗎?」
凌寂雲笑著,卻讓風清接下了話:「溪兒是不是也想騎?風叔叔教你好不好?」
「好,好——。」溪兒拍著手,開心的叫著,風清牽著她讓人又牽來一騎馬。
御馬侍將藏青牽了過來,凌寂雲先翻身上去,將手伸向了落洵,眼中還帶著挑釁,落洵賭氣的搭上他的手上了馬。
溪兒和風清也騎在馬上了,走了過來說:「皇上,我們比賽吧。」
凌寂雲笑道:「想跑贏我的藏青,可沒那麼容易。」
風清只是一笑,揚起了鞭子,瞬間塵土飛揚,在耀眼的陽光粒粒閃爍。看著風清和落溪跑得老遠了,落洵明顯有些急了,凌寂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說:「放心,我們一定會追上他們的——駕——。」
平常自己沒怎麼和他講話,他也很少跟自己講話,不知為何,此時他的話讓落洵堅信,他們一定會贏的。
風呼呼的拂過耳畔,揚起的髮絲始終飄著不曾垂下。
凌寂雲滿臉的柔光,因為他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兒子笑了,笑得那樣開心,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會從這一刻開始得到緩解。
很快就追上了風清和落溪,投去感激的目光,風清亦是一笑。
回來起點後,落溪開心的由風清抱下馬,而落洵雖然臉上冷冷的,卻掩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哥哥,騎馬真好玩。」剛著地,落溪就拉著落洵說起來。
落洵依舊白了妹妹一眼,說:「那裡好玩了?」
「哥哥臉紅了。」
「沒有。」落洵狡辯的側過頭去,對上凌寂雲的眼神後,立即窘迫的垂眸。
「明明就臉紅了。」落溪仍然不停的說。
「是太陽照的。」這個蠢丫頭別在問了。
「可今天沒太陽。」
「那就是雲照的。」落洵慌亂之中給了落溪這樣一個回答。
落溪竟仰起頭看了看天上的白雲,問著風清:「風叔叔,為什麼白雲只把哥哥的臉照紅了,不把溪兒的臉也照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