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裡,梔娘微微動了動身子,失血過多的暈眩加上濕氣的地面,本就虛弱的她此時更喪失幾分氣血,雙眸緩緩的睜開一條縫,迷離的看著高高的氣窗中透落的月光,嘴角浮起一抹憂傷,吃力側頭看著手上的傷口,雪白的帛巾早已被髒亂的地面給變了樣。是風清幫著包紮的吧,那個師哥可有記住自己的話,不要告訴凌寂雲是自己救了他?一切都過去了,只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就好。
朦朧中,似夢境般看不清,往事已如煙逝去,耳畔亦飄浮著曾經的聲音,若冥冥中早有注定,何苦自己禍不單行?
意識裡,破碎的心不安靜,淚水雖早已風乾,卻睜眸盯住氣窗等著天明,期待著熟悉的身影,無奈承認緣份已盡。
聽到了鐵門開啟的聲音,梔娘知道是誰來了。
放棄了苦睜的雙眸,眼皮如釋重負般合上。風清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裡,梔娘感覺到他在顫抖,吃力的拉著他的手,一滴眼淚掉在了她的手心,暖暖的。「師哥,謝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
風清說:「你堅持一下,等寂雲醒過來,我會告訴他你為他付出的一切。」
「不要——。」梔娘虛弱的說:「不要——,師哥,我就要死了,我們都瞭解王爺,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定會痛苦一生,梔娘不想他痛苦,若他怨梔娘,就會很快忘記我的存在,那樣他就不用痛苦了,師哥你答應過我不說的,別說。」
風清帶著哭腔說道:「梔娘,原諒師哥的自私,是師哥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輕輕的擺了擺頭,抬手拭去為她掉了眼淚,緩慢的說:「唔——,梔娘很幸福了,至少梔娘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師哥疼我。」
「梔娘,你別說了,我心疼。」緊緊的摟著她,風清害怕得一塌糊塗。
微微揚起嘴角,給了他一個心碎的微笑,睜開眼睛看向透氣天窗的方向,無力的問:「師哥,天是不是快亮了?」
風清重重的點點頭說:「嗯,我剛才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日出了。」
良久,緩緩開口道:「我好想回迷蹤林裡看日出呢?也不知道小當家有沒有好好幫我看家。」
風清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淚水如絕堤的潮水,止不住的湧出,「好,我答應你,等你好起來後,就帶你回迷蹤林去看日出。」
微抬首,吃力的笑道:「師哥,別逗梔娘了,明知道梔娘等不到回迷蹤林看日出了。」
「別瞎說,梔娘,我不准你自己咒自己。」風清哭出了聲,安慰自己亦安慰梔娘。
「師哥,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你說吧,什麼事情我都答應你。」風清慌亂的說,害怕她下一刻就不會再跟自己說話了。
梔娘想了想,輕聲道:「我走之後,把我帶到邊城十幾里外的清水河邊,把我放到竹筏中,我要順水飄流,隨水而去。」
「梔娘,求你了,別說了。」風清顫抖著聲音,不知所措著聽著梔娘交待後事。
「師哥不答應我嗎?」努力支起身子,豈求的問道。
「我答應,我答應,我答應。」風清瘋狂的點點頭,痛恨自己不能替她去背負一切。
「謝謝師哥。」
「那寂雲怎麼辦?你們之間的誤會難道就不能解開嗎?你真的忍心讓他忘記你麼?」
呼吸微弱的梔娘心跳再次緩了一拍,正摔倒之際,風清急忙扶住她:「梔娘,別嚇師哥,我好怕。」
「前生欠他的,此生已還清了,再無瓜葛,倒是你,師哥,好好照顧自己才是呀。」
「梔娘——。」風清輕聲喚著,胸口異常的抑悶。
柔弱的一笑,輕起唇瓣:「師哥,很快爹會照顧我……娘會……照顧我,還……有有師伯……會……。」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眼前的人兒重重地靠在了自己的胸膛,風清瞪著漆黑的雙眸,忘卻了呼吸,隨即緊緊的摟著她,彷彿世界被黑暗包圍,心碎得聽不到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