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風拂綠柳揚梢頭,線女淡笑掩絲愁。
今天洗的絲線特別多,都晾在了溪邊的小樹枝上,隨風輕輕搖著,甚是好看。
偶聞得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本不在意,誰料那踐起的塵埃染髒了新洗的絲線,如風般飛馳而過,馬上的人兒沒有停下的意思,梔娘心下一緊,擰眉心忖:難得今天洗好這麼多,可以多換些錢,卻被來人如此折騰,來不及交差,得如何向楊府交待?
看著馬兒在不遠處停了下來,馬上的人也翻身下馬,動作好不灑脫逸美。梔娘放下手中正待洗淨絲線,抱著被弄髒的絲線朝那幾個人追去。
有人正向為首的人說著什麼?他正欲轉身離去,梔娘瞬間擋在了他的面前,也許有人會說眼前的女子不要命了,可梔娘卻是從容得理直氣壯,直視著他深不見底的瞳眸。
眼前的人一裔銀衫著身,威嚴高貴,面若冠玉,舉手投足間瀰散著一股高不可攀的氣韻,只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冷若冰霜,讓人一見不由得怯了三分。
「你想死嗎?」梔娘若知曉般聽著這幾個能冷死人的字從他嘴裡蹦出來。
梔娘定了定神,淡淡的應道:「你弄髒了我的絲線,想一走了之嗎?」
凌寂雲看著眼前大膽的女子,一雙明眸似清澈的泉水,不染一絲雜質,柳眉輕彎似月初的銀月,肌膚有些蒼白,卻顯得一付病美人態。只是她懷裡抱著的絲線與不怎麼細緻衣衫顯示她是一位身份低下的洗線女。然——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藥香,卻令人不得不在意,冷冷的揚起嘴角,邪魅一笑道:「你是想找本王賠錢,還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呀?」
這典型的戲虐讓梔娘覺得眼前的人好是不堪,聰明如她,微側身子漠然了聲調,說:「王爺玩笑了,民女高攀不起,只是想請王爺賠民女絲線錢而已。」
「若是本王不賠呢?」興味的輕起簿唇,頭一回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頭一回有人敢若無其事的在他眼前移過視線。
梔娘亦冷笑,一雙澄清的眸子不屑的微轉:「王爺向來愛民如子,應該不會為難民女吧,還是說高高在上的王爺,喜歡與普通民女一般見識,傳出去不是有損王爺的威名麼。」
看著冷笑的的俊顏上隱忍著一絲怒意,梔子心下一緊道:「王爺,總共是五兩銀子。」
凌寂雲一揚手,身後的人從懷裡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遞到梔娘手上,凌寂雲邪美的笑著說:「給你銀子,買你的絲線,包括你。」伸出來手抬起梔娘的下頜。
梔娘打掉他的手後退一步,警惕著眼前人的不可理喻:「王爺您是天人,梔娘高攀不起,而且民女要的只是五兩銀子而已。」
「你覺得本王身上有這些散碎的銀子嗎?」
誰都能聽出他是在嘲笑自己,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梔娘的心涼到了極點,不是她生來無助,是這個世界本來無情冷酷。
凌寂雲再想說什麼,梔娘家隔壁的小玲兒在不遠處朝她喊:「梔娘,你還在這兒啊?你娘又暈倒了。」
梔娘擰眉看了看手中的銀子,權衡一下對凌寂雲說:「王爺,民女會還您錢的。」說完淡漠的轉身,沒有半分留戀。
輕風拂過她的髮絲,一根紅色絲線從她懷裡揚起,隨風飄到了凌寂雲的胸前。她的淡漠讓凌寂雲怔了一下,心下卻又多了幾分無聊,取下胸口的紅色絲線,冷笑一聲,策馬離去。
時間如流水般遠去不復返,半個月後在楊府書房裡,她向楊老爺說明的來意:「楊老爺,小女知道血殘葉對您來說很重要,可只有它才能救小女母親的性命,求您恩賜。」
胖胖的楊老爺,拍拍大肚子,狡猾的轉著鼠眼,忽然笑道:「華姑娘,這血殘葉老夫可以給你,可你得答應老夫一件事情。」
聽到血殘葉可以到手,梔娘想到就要完成父親的遺願,沒有半點猶豫就應下說:「老爺就吩咐,梔娘一定答應。」
楊老爺朝門口喊了一聲:「來人啊,去把小姐找來。」
梔娘有些不解的看著楊老爺,楊老爺笑著說:「華姑娘,你也看到了,今天府裡張燈結綵,是因為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
梔娘勉強笑道:「恭喜老爺。」
「唉——。」楊老爺一聲長歎說:「有什麼好恭喜的。」
「爹,您叫我。」門口出來一位氣質上等的美女,只見她踩著蓮步緩緩的向楊老爺走去。
楊老爺摟過美女的身子說:「這是我女兒,秀珍。」
梔娘禮道:「小姐。」
窗外鳥兒吱吱的叫得正歡,臨近三月的天氣,日漸變暖,院子裡的春花開得紅紅的,百花爭研。
從楊府出來,梔娘皺著的秀眉就不曾散開。楊老爺開出的條件,真是讓梔娘左右為難。
原來明日楊秀珍出閣的日子,嫁到城主府去做第二十三位侍妾,可惜她賴不住閨閣寂寞,與男子私會破了身子,無奈如今又被凌寂雲看上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非完壁之身,按照他的性子,這楊府怕是要大禍臨頭啊。
現在與梔娘做了交易,若她能在新婚之夜替了楊秀珍,過了初夜這一關,楊老爺便將血殘葉奉送。
梔娘乃一黃花閨女,這種事情怎麼替代,可眼下母親的餘毒待發,實是不能在耽誤了,反正此生注定孤獨,身子給誰不是給,罷了,應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