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蠱惑的聲音輕輕響起,似乎壓抑著萬千悲痛和躊躇,似乎還帶著濃濃的怨恨和滿腔思念。
「蘇蘇——」
溫柔蠱惑悲痛欲絕的兩個字猶如巨石般狠狠撞向我的胸口,我的心一片恍惚,緩緩轉身,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站在廳中,面色慘白,搖搖欲墜。
四目相對,昔日深邃瀲灩的紫眸黯然無光,臉色慘白如紙,形容憔悴,這是風華絕代的雲天嗎?薄唇烏紫,烏紫?
「雲天,你……」我飛奔過去,耳畔彷彿聽見風爸爸的喃喃自語,「紫眸?怎麼會是紫眸?難道……」
「雲天,你中毒了?」他一把甩開我要探脈的手,努力撐直身子,唇角上揚,勾勒出一抹苦澀悲淒的笑意,「恭喜公主新婚之喜,雲天道賀來遲,還請公主見諒!」
「雲天,你中毒了,讓我幫你看看!」我著急的想把他的脈,卻被他粗魯的推開,猝不及防的我狠狠撞在柱子上。
「姑娘——」月歌擔心的撲上來扶住我,婚禮被中途打斷,我知道他很難過很失望,可現在,他還是那樣關心我,讓我無地自容,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月歌。」
「姑娘,有沒有傷著哪裡?」月歌躲開我的眼神,抽出手檢查著我的身體,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努力笑了笑,「我沒事,月歌。」
「姑娘沒事就好。」月歌衝我一笑,飛快低下頭去,那嫵媚的眸裡分明含了晶瑩的淚滴,失望,不安,擔憂,害怕,全在那藏在眸裡的眼淚裡展露無遺。
「月歌——」我心疼的握緊他的手,他抬起頭來,妖嬈笑道:「姑娘有故人來,月歌不好打擾,先退下了。」
說完,未等我開口,便轉身急急離開,兩顆冰涼的水珠毫無預兆的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浸濕了一大片肌膚,燒得我的心窒息般的疼。
「看來是雲天多事了呢!」雲天淒楚一笑,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搖搖欲墜的身體轟然倒下,凌亂的長髮大片大片的遮掩著慘白的臉,緊閉的眸,垂下的睫毛,烏紫的唇,唇邊細絲般的鮮艷血絲,組合成一幅淒艷的畫,刺傷了我的眼,刺疼了我的心。
「是七步殤。」魑爸爸探了探雲天的脈,站起身來淡淡開口,似乎說的是無關緊要的毒藥,我的心卻如同被晴天霹靂擊過,震驚得失去跳動的能力。
「七步殤?有……有……解藥嗎?」
「沒有。」語氣淡淡的,「蘇蘇也知道的,不是嗎?」
對啊,跟隨魑爸爸學醫十載,我又豈會不知七步殤無解,可是……
「怎麼會是七步殤?怎麼會是七步殤?」我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摔倒,娘親飛快的攙扶住我,心疼的勸慰道,「蘇蘇不用擔心,你魑爸爸可是神醫,什麼毒解不了呢?對吧,魑?」
「我是神醫,天下無毒不解,除了七步殤!」魑苦笑著看向愛妻,「七步殤是由七種毒蟲七種毒花七種毒草,再加以七種製藥的工序方能製成,即便知道七種毒草毒蟲毒花,可製藥工序七七排列,順序變化得出的毒藥也會隨之變化,將有五千餘種可能,用錯任何一種,都會致命。」
「那不是無解了?」
「也並非無解。」我的心裡升起希望,誰知魑爸爸下一句話又讓我的心跌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下毒的人自然有解!」
一個暗衛走了進來,在藍爸爸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藍爸爸的臉色頓時嚴峻,「蘇蘇,暗衛說,在明湖畔發現一具屍體,屍體邊有一柄紙扇,扇尖鑲嵌著利刃,那人就是被紙扇的利刃劃斷喉嚨而死。」
「紙扇?是雲天的!我去看看!」話音未落,那一抹紅色身影已如離弦之箭飛掠出去。
乾瘦佝僂的屍體蜷縮在明湖湖畔,沒有一絲神采的灰白眼珠瞪得渾圓,脖子處有一處明顯的傷痕,血已經凝固了,鐵杖被扔在三丈之外,讓原本平靜美麗的明湖平添了許多肅殺之氣,就連春日的暖風也有了寒意。
「是胡天。」魑爸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七步殤就是他下的吧?如今連下毒的人都死了,還有誰能知道是哪七種毒蟲哪七種毒花哪七種毒草,七道製毒工序又是怎樣排列的……」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我緊咬著唇,恨聲發誓。
「用錯任何一種,都會讓他提早死亡,七步殤又名七日殤,蘇蘇,他還有七天的命,你可以陪他度過這最後七天。」
「我說了我會救他!我不會讓他死的!絕對不會!」我開始歇斯底里,失魂落魄的大吼,魑爸爸愛憐的看我一眼,不再說話。
「好吧!魑爸爸會幫你,我們現在就去藥房!也許會有一絲希望!」魑爸爸過來握緊我的手,堅定的點了點頭,在魑爸爸疼愛關切的眸裡,我慌亂茫然的心慢慢鎮定,我用力回握住魑爸爸纖長柔軟的手,那雙手正源源不斷的給我勇氣和力量,「我們現在就去藥房,魑爸爸,我一定會救醒他!」
馬不停蹄的到了藥房,我馬上將自己埋入各色藥瓶中,草藥,藥丸,藥劑散亂一地,我毫無察覺的在藥房裡來回奔波。
「七步殤,七步殤,到底是哪七種毒草?毒草,毒草,哪七種?」我茫然的翻動著藥草,思緒開始陷入混亂,我想不起來,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腦子裡像天地未開時那般混沌,我集中不了思考的能力,「哪七種毒草?到底是哪七種毒草?」
「胡天常年生活在西極,陰寒潮濕,七種毒草中一定會有西極有名的毒草斷腸草和失心草,其餘五種……」
「其餘五種是什麼?是什麼?」我撲過去,揪住魑爸爸的衣襟,狀如瘋癲,魑爸爸愣了愣,溫柔的握住我的手,輕聲撫慰,「蘇蘇,別太緊張,我們慢慢想,一定會有頭緒的,別緊張,一定會想起來的,慢慢想……」
魑爸爸溫和柔軟的聲音彷彿有凝神靜氣的魔力,在他一遍一遍的撫慰中,我煩擾焦躁的心終於暫時安寧,走到雲天的床邊,仔細聽了聽他的脈,又仔細查看他的唇和舌頭,舌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紫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