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件蓑衣,頭上戴了一頂草帽,匆匆地跑入了雨霧。
雨不算很大,可是也足以打濕我的衣服。
中雨。
假若,僅僅是假若。假若小染染這樣子在雨裡淋上一會,那一定會淋得透心涼的。
對不起,小染染,我竟然睡著了,忘記了你的約會。
用手背擦了擦滿是雨水的臉,我在泥路上小跑著。
啪……
泥路太滑了,我摔了個狗啃泥,連嘴巴裡都是泥漿子。
「呃……好痛啊……」摔得我膝蓋和下巴都好痛。
雨水辟辟啪啪地打在我臉上,我幾乎睜不開眼,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算爬了起來。
上次去山頂,那是楚不煥抱著我飛上去的,一瞬間的,就到了最高頂峰,不知道爬起來,原來是如此費勁。
奶奶的,小染染為什麼要選擇這麼高的地方見面呢?難道他不知道,如果享受過了飛上去的美妙滋味,再來個徒步爬的,就會非常懶惰嗎。
突然就那樣會想到了楚不煥這廝,再然後就是想到了花叢上的作惡,立刻,雨天中,冰涼的臉上瞬間就發燙了。
不要想,不要想!好沒有出息的自己!不要被美男的一次性服務就收買了,這應該屬於性賄賂範疇。
胡亂想著,我迎著越來越大的雨,終於爬到了山頂。
哇,好黑啊!什麼都看不到,真正的是伸手不見五指。
後悔了,自己獨自一人跑到這山頂做什麼,被夜巡的野狼吃掉我怎麼辦。
在山頂上,我逛蕩了一圈,沒有發現一個人,於是很沮喪的打算下山。
這時候,我突然發覺了一簇火光!
在前面不遠處,一個山洞裡!發出了昏黃的火苗!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悄悄地向裡打探,看看裡面到底有誰。
辟辟啪啪的燃燒著木柴,一縷縷青煙向外飄著,而不算很大的山洞裡面,竟然靠著牆,閉著眼倚著一個人!
我揉揉眼,驚愕出聲,「啊!那不是小染染嗎?小染染!金淮染!你怎麼睡在這裡?」
我噠噠地跑了過去,一鑽進溫暖的洞穴,立刻身上的汗毛都舒服了。湊過去摸了摸小染染的臉腮,「小染染!你怎麼睡在這裡?」摸到他臉腮有些發燙,我的手一抖,把自己額頭湊過去與他一抵,才驚覺,他發燒了!
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尚且露著淺淺的濕意,肯定是等我來的時候淋雨淋病了。我感覺歉疚萬分,去摸他的手,手心冰涼!
「小染染,嗚嗚,你醒醒啊,小染染……」我心疼地輕輕推了推他,害怕他這樣發著燒睡過去,會病情更加嚴重。
「呃……」他緩緩的,有了一點反應,很慢地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瞳孔裡有了喜悅,「曉雪啊……你可來了……」
我的眼淚撲簌簌下落,戳了戳他的額頭,很輕很輕的,「傻子!你看我沒來,不會先走嗎?」
「咳咳……」他輕輕咳嗽起來,在我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癡癡地看著我,一眼不錯,「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萬一你來了,看不到我,那怎麼辦?我就那樣站在上山的入口處,被雨淋著,總是告訴自己,你馬上就會出現了,馬上……」我給他的後背捶了捶,他蒼白的臉上仍舊是蒙著一層楚楚動人的神色,讓我看得幾分呆傻,幾分流涎。
「小染染啊,對不起,我來晚了……」
「來了就好,沒有關係。我後來昏過去了,渾身都是泥漿,實在撐不住了,只好到了這裡,點燃了火,等著你來,想著你來了看不到我,也應該能夠看到這火……咳咳!」
我一把摟緊了他的肩膀,哽咽道,「傻子!你真是個大傻瓜!你可以一開始就在山洞裡等著我啊!以後不許你這樣虐待你自己,今天的雨多大啊!」
頓時回想起,小時候,半夜的時候小赫子發燒,都是我一次焦灼的考驗。我 眼中的小染染,竟然演化成了惹人憐惜的小赫子,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是疼痛。
「你發燒了,小染染,我們盡快下山,找大夫醫治。」
「不!」他斷然拒絕,粗喘了一聲,才支起他發沉的腦袋,悠悠的看著我,說,「你看那邊……」
我順著他目光往裡看,赫然發現了一個大包袱,心裡一驚,「那是……什麼?!」
「呵呵,曉雪,我要和你,私奔。」
「私奔?!」
我瞠目,嘴唇哆嗦,「到哪裡去?」
「到沒有認識我們倆的地方去,你做我的媳婦,我做你的相公。」他幸福憧憬地說著,臉腮兒粉紅,垂下眼瞼,抖著羞澀。
因為發燒,他的嘴唇越發的燒紅,可是臉色,卻出奇地發白。我記得小赫子發燒都是一張臉燒得像是豬頭肉一樣,各處都是發燙髮紅的呀,為什麼小染染卻是這樣?
「可是……你現在發燒了啊……」
「不怕的!不是什麼大病。曉雪,如果再不離開這裡,我就只能和陶莉娜成婚了,我不想那樣,我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你。」他喘息著,沒說一句話,都顯得那麼疲憊,嗓音有些暗啞,帶著幾分性感。他的手指觸到了我的嘴唇,定定地看著我。
我皺眉想了想,遲疑,「私奔啊,那不是要丟掉燒烤店?我的錢錢還壓在裡面好多呢……」
「呵呵……」他笑起來,「有我,還不夠嗎?」
呃……我一傻,他便已經靠了過來,燙燙的嘴唇,吻到了我的嘴唇。
柴火,依舊在燃燒。
外面,嘩啦啦的雨聲也已經和我們無關了。
我們倆緊緊偎著,小染染深情地吻著我。
好吧,那就私奔吧。跟小染染去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們倆的新生活。
小染染燒得好厲害,額頭燙得我不敢去碰,他輕輕呢喃著,臉靠在我肩頭,輕輕敘說著我們倆將來的幸福生活,漸漸的,眼皮沉重的合上了,呼吸那麼艱難而費力,陷入了沉睡。
哎呀,他這樣發燒,一定要先找大夫給他醫治啊!這樣燙,沒有40度,也差不多39度多了。成人燒到這個溫度,可真是很危險的啊。
跟小赫子那麼相似,一發燒就升溫那麼快,像是一隻小病貓,我那時候為了給他降溫,都習慣了在我們的小屋子的冰箱裡凍上冰塊,發燒的時候就拿出來給小赫子物理降溫。
可是現在哪裡有冰塊?
看看外面,雨已經漸漸停了,天色也微明,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好!那我就背著小染染下山去找大夫!
下定了這個決心,我摩拳擦掌,背起包袱,然後蹲下身子,咬牙背起了小染染,向山下走。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
下山的路上竟然一夜間長出了許多青苔,更加滑溜了。背著小染染已經好累好累,還要低頭認真辨認著腳下的石階,我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都是汗水。
當我總算在剛剛天亮時,來到了一個大夫家時,竟然撐不住,一下子倒在了人家的院子裡。
「啊!這是怎麼了?渾身都是泥漿呢!」
「大夫快來看看他們,兩個人都病了吧?」
「這個男人發燒了,先抬到那屋裡,準備退燒湯。哎呀,這個女人的膝蓋怎麼摔得這麼厲害?全都是血口子!快點啊,這個女人比那個男人的病情還厲害,都來抬這個女的!」
我模糊意識裡一把抓住那個大夫,懇求他,「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大夫被我嚇一跳,愣了下說,「你不用擔心你那位了,他是發燒的小病,而你摔得很嚴重,你的膝蓋……不知道還能不能走路呢……真是的,怎麼反覆把膝蓋摔得這麼慘重?」
(☉o☉)哦……不能走路?
我驚訝地撐大眼睛,可是下一秒便合上了眼睛,昏過去了。太累了,我想要找個海綿藏進去,好好的睡大覺。
醒來時,聽到了某個人小聲地啜泣,我緩緩睜開眼,看到小染染雙目通紅,正抹著淚。
「呃,哭什麼呢,一個大男人……」我笑了笑。
小染染看到我醒了,慌忙湊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你醒了?曉雪,都怨我,如果不是救我,你怎麼會傷了膝蓋骨?」
「我……膝蓋骨怎麼樣了?」看到小染染一身清爽地偎在我身邊,我還說有一點成就感的。如果不是我,他哪裡能夠如此健康?
「曉雪……你的膝蓋骨……在石階上硌得次數太多了,把筋脈都磕斷了……嗚嗚……你今後可能走不了路了……」
「什麼!」( ☉ o ☉ )啊!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有十秒鐘的大腦空白。
不能走路了?我要成為瘸子了?殘疾人?
「曉雪,不要怕,以後我就是你的腿,你想去哪裡,我就背著你去哪裡,從今往後,我們倆再也不分開了,我們馬上就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能走路了嗎?」
我這一刻竟然沒有了眼淚,就那樣呆呆地問。
「嗚嗚,曉雪,不論你怎麼樣,我都一如既往地喜歡你!不能走路,我可以養活你,我們依然可以做幸福的夫妻……」
我一語未發,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