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水洛大喜,一拍手掌道:「好!公子夠痛快。那我也別藏著掖著了。離莫,你帶人去洛水酒窖將我的藏酒全拿上來,記住,每一種酒都要拿上一瓶,不許落下一種。」那個叫離莫的女子微微怔了一怔,看了看女主子,吶吶地道:「所有……所有的酒都要拿?」
軒轅水洛斜了她一眼,不耐煩地道:「對啊。這位張公子是我的朋友,甚投我的脾氣,最好最多的酒自然是要敬最好的朋友的。你只管去拿就是,不用替我心疼!」
離莫沒辦法,只得答應一聲,帶著幾個人下去了。
不長的時間,離莫帶人已將十幾罈酒都抱了上來。離莫拍開一罈酒的泥封,一股醇美的濃烈酒香便自封口處冒了出來。霎時間瀰漫了整個大廳。
軒轅水洛自另一個鮫人侍女手中取過一隻古色古香的犀角杯,為張丹楓慢慢斟了一杯,笑道:「先嘗嘗這個。」
張丹楓入口一嘗,只覺酒味芳洌醇美,齒頰留香,不由笑道:「這是一百年的關外白酒,原本這酒酒味是極好的,但少了一些芳洌之氣,如今用這犀角杯一盛,犀角能增酒之香,立時便就變得醇美無比了。」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軒轅水洛又驚又奇,只喜得眉開眼笑,又令離莫開了另外一壇。用一隻古籐杯盛了來。
張丹楓持杯在手,忽然將那杯遞與雲蕾,笑道:「小笨仙,這是二百年的百草美酒,這酒乃是用百草浸入蘭陵美酒之中,你嘗上一嘗。」
雲蕾輕輕抿了一口,果然覺得酒氣清香,飲之如行春郊。輕輕點了點頭道:「這酒果然好吃。」
張丹楓笑道:「這酒用百草入酒,飲之對人大有裨益。你多喝幾口也無妨的。」
雲蕾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果然又喝了幾口。
軒轅水洛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氣惱。卻並未言語。施了個眼色,那離莫又打開了一罈酒,這次卻是盛在一個玻璃杯中,色做深碧,咕嘟嘟地冒著細細的氣泡。張丹楓聞到酒味,已先笑道:「這卻是八十年的玉露酒了。」
轉眼之間,這十幾罈酒張丹楓幾乎一一嘗過。有女兒紅,狀元紅,梨花酒,竹葉青……每一種酒莫不是窖藏了百年以上。端地是珍貴無比。
張丹楓一一說出酒的年限和品名,只把軒轅水洛聽的目瞪口呆,幾乎要五體投地。張丹楓此時已有二三十杯酒下肚,饒是他酒量甚豪,此時也有點不勝酒力,推杯而起,笑道:「多謝姑娘的美酒相待,我二人已酒足飯飽,這就告辭……」
軒轅水洛忙道:「且慢!你還有一罈酒未曾嘗過哩,你如能說出這罈酒的來歷,我立即就親自送你出海。」
張丹楓眼眸一瞇,見角落中果然有一小罈酒尚未打開。那酒罈也和方纔那幾個不同,大小形狀如一朵荷花。小巧玲瓏,精緻之極。便笑道:「這十幾罈酒為了讓我品嚐都開了封,我們又全喝不完,未免有些糟蹋,這一罈酒還是不要開了罷?」
軒轅水洛笑道:「你們陸地人不是常有這樣一句話麼:寶刀贈英雄,紅粉贈佳人。好酒也要有懂酒的知己來品評才是。我想這些酒如果是活物,必然是感激我的。感激我讓它們碰到了知音。」她一揮手,讓離莫把這最後一罈酒也搬了過來。她親自啟了泥封,這酒剛一啟封,就有一股淡淡的,似蘭似麝的清香飄散出來,這香味似清淡又似濃郁,竟將如此矛盾的感覺綜合成一體。
張丹楓未飲,幾乎已要先醉。軒轅水洛用一隻銀杯將那酒斟滿,親自捧到張丹楓跟前,笑道:「你且嘗嘗這個。如能說出它的名字,我情願給你磕八個響頭。」
張丹楓接過銀杯,凝目一瞧,見這酒色做淡紅,宛如少女腮旁的紅暈,在銀質的酒杯中微微晃動,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之美。
他輕輕抿了一口,只覺一股極清冽,靜厚,綿軟的細流順喉滑下,落入肚腹,霎時之間,一股冰冷的寒香之氣從丹田中直升上來。頃刻之間幾乎連全身都要凍僵了。他暗吃了一驚,默運神功相抗,那股寒氣才漸漸消融,登時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適受用,非但不再感到有絲毫寒冷,反而暖洋洋地飄飄欲仙,他忍不住一豎拇指,喝彩道:「好酒!」
軒轅水洛微微一笑,媚眼如絲,看著他笑道:「你可猜出這是什麼酒了麼?」
張丹楓搖了搖頭,道:「此酒是我平生未曾嘗過的妙品,這我可叫不出名字來。」
軒轅水洛一臉的得意,笑道:「我猜你也叫不出這酒的名字。這酒原本是我海國的秘方釀造,有許多靈丹妙藥和七七四十九種藥草炮製,需七蒸七釀,還要在海眼裡浸泡三百年才能飲用。我用了數百年的時間,總共也就釀製了這麼一小壇而已。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媚香癡,怎麼樣?」
張丹楓看了軒轅水洛一眼,歎道:「這名字倒也別緻,這酒原來這般名貴,那我可不能喝了……」
軒轅水洛咯咯笑道:「這酒再名貴也不過是個死物而已,哪裡比得上能得到一個——朋友,再說這酒已啟了封,便再也放不住了。只能請你全喝啦。」
張丹楓笑道:「如此妙品豈能我獨自享用?我們一起喝吧。」就欲給雲蕾等人斟上。軒轅水洛忙攔住他,笑道:「這酒有個特性,誰喝了它第一口,那麼它便認誰做主人,這一瓶酒只能是它的主人獨自飲用。別人再飲,不但味同馬尿,聞起來也如同馬糞,奇臭無比,不信,你讓這位雲姑娘聞聞看。」
張丹楓i一呆,苦笑道:「你這樣一說,這酒倒似成精了一般。」又看了一眼雲蕾,見雲蕾秀眉微顰,似乎是聞不慣這酒氣。
張丹楓無法,只得獨自飲用。這酒果然是個奇品,他每喝一口,便就是一種特別的味道,有時似蘭花的清香,有時又似玫瑰的甜香……不知不覺他已喝了二十幾口,便就有二十多種口味出來,每一種都是唇齒留香,讓人如墜輕飄飄的夢中。
那一罈酒原本就不多。一柱香的功夫,他已將這罈酒喝的涓滴不剩。直到最後一口酒喝完,他哈哈一笑,酒意飛上眉梢:「哈哈,好酒!好酒!果然好酒!」忽然伏在桌上,睡了過去。
雲蕾吃了一驚,忙去拉他臂膀,叫道:「丹楓,你,你怎麼了?」
張丹楓唔唔了兩聲,喃喃地道:「我醉欲眠君且去,不去再來飲三杯,來呀,我們喝……」他俊俏的臉蛋紅的像塗了一層胭脂,酒氣噴人,卻是怎麼也呼喚不醒。
軒轅水洛道:「你不必叫他啦。他喝多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雲蕾還是第一次見張丹楓喝醉,心中微微有些慌亂,卻不知怎麼辦才好。軒轅水洛拍了一下手,叫進兩個青年鮫人道:「你倆個抬這位公子去後廂房,不可輕慢。」又看了一眼雲蕾,笑道:「張公子喝得多了,今天是走不了啦,姑娘你也去歇歇罷。明日他醒了酒也就沒事了。」
或許是女人天生的敏銳第六感,雲蕾總感覺這軒轅水洛在搞什麼陰謀,但具體什麼陰謀卻又實在看不出來。她沉吟了一下,到底不放心將張丹楓就這樣交給軒轅水洛,道:「他既然喝多了,那我照應他吧。」不待軒轅水洛說話,她已跟隨那兩個抬著張丹楓的青年鮫人而去。
廂房內裝飾古雅,錦帳香濃,床溫被暖,張丹楓躺在床上,俊俏的臉龐漲的通紅,酒意噴人,睡的正香。
待那兩個青年鮫人出去後,雲蕾坐與床畔,她看了看四周的佈置,這就是普通的客房,並無任何怪異之處。不知為什麼,雲蕾總感覺有些不安,似乎有什麼潛在的危險正在逼近……
她看了看張丹楓,忍不住叫道:「丹楓!丹楓!你醒醒,你醒醒!」張丹楓唔呀了兩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雲蕾見叫不醒他,心中暗暗焦急:「這可怎麼是好?丹楓平時很自製的。怎麼這次居然醉的這般厲害?難道那酒有古怪……?」她忙搭了搭他的脈門。但覺他脈搏有些急促,卻無什麼大礙。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微微放下一點。
暗道:「無論如何凶險,我定要護他周全。」手指緊緊抓住青冥劍的劍柄,又將這間客房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張丹楓翻了一個身,忽然叫了一聲:「小笨仙……」
雲蕾大喜,忙回過身來道:「你醒了……」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又頓住,輕輕歎了口氣。原來張丹楓並沒有睜眼,那一聲呼喚只是夢話而已。
她走上前,掖了掖張丹楓身上的被角,此刻張丹楓緊閉著眼睛,睡的正熟。雲蕾還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觀察他的面容,見他羊脂白玉般的臉蛋上紅潮已經逐漸散去,星眸微合,唇角尚含有一絲笑意,墨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枕上。睡著的他竟有一種奇異的慵懶和魅惑,雲蕾不覺看呆了眼,心頭一陣莫名疾跳……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就想觸摸一下張丹楓的面容。
張丹楓忽然唔唔兩聲,翻了個身。雲蕾正看他看的出神,他這一動,登時將她嚇得縮回了手,一顆心撲撲亂跳。幾乎要跳出喉嚨。
張丹楓翻了個身,忽然眉頭一皺,喃喃地道:「好臭!好臭!」眼睛雖然尚沒有睜開,但一隻手卻連連扇動,似乎是想揮掉什麼難聞的氣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