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二人一獸就要捲入這黃沙之中,忽聽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獅吼,這吼聲嘹亮雄渾之極,雲蕾身子一震:「照夜獅子!這是照夜獅子的聲音!難道是……是他到了?」那青猁也是精神陡振,頭一搖,身子竟又上升了一尺。
獅子吼聲剛落,一陣悠揚的琴聲忽然傳了過來,這琴聲如佛音,如禪唱,如夜露初滴,又如天花爛漫,裊裊自天邊傳來,響徹了整個天地。
聽到這琴聲,雲蕾心跳如擂鼓:「啊!是他來了,真的是他來了!」不知為什麼,雲蕾的眼淚忽然滾滾而下。
隨著琴聲的流瀉,那滾滾的黃沙便如陽光下的春雪,須臾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露出平坦的大道來。道路兩旁是雜草叢生,早已荒蕪的農田。
青猁嘴一張,雲蕾和行遲一起落在地上。二人長出了一口氣,再抬眼看時,但見前方有一石台,一頭雪白的獅子神氣非常地站在那裡,它的兩側立著兩個人,一個銀髮紅衣,一個綠發青衣,正是青冰和雪火。而在獅子背上,張丹楓側坐在那裡,膝上橫放著一具古琴,琴音飄渺,雪衣飄揚,直似神仙中人。
雲蕾抬頭看他時,正對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頭別地一跳,低下了頭。張丹楓見她無恙,心中暗舒了一口氣,微笑道:「小笨仙,你還好罷?」
雲蕾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心中一熱,正想說點什麼,忽聽雪火笑道:「少主,你的感應當真沒錯,天陰少女果然在這裡!哈哈,幸好我們來得及時,不然……」她心直嘴快,還欲再說,衣角忽被青冰用力一扯,不由住了口,詫異問道:「你做什麼?」青冰瞪了她一眼,向著雲蕾努了一下嘴。
雪火看了一眼雲蕾,心中不由咯登一下。但見雲蕾面沉如水,冷冷地道:「不勞牽掛。」
雪火這才知自己說錯了話,忙道:「雲姑娘,你別誤會,我家少主是真的關心你,本來我們已回到了傲日神宮,可少主忽然感應到你有大難,連老教主都來不及拜見,便又飛速趕了過來,這破魔仙音極耗靈力,我家少主為了救你,百年的功力已化為烏有……」
她還欲再說,張丹楓忽然歎了口氣,道:「雪火,住口!」他喝止了雪火,又望了雲蕾一眼,見雲蕾面色蒼白,眼光漫漫向自己望來,目光中有感激,有迷茫,還有一絲絲懷疑……
他不由歎了口氣,道:「小笨仙,你沒事便好,江湖險惡,你還是快快回山去吧。」
雲蕾呆了一呆,卻不知說什麼好,忽見前方不遠處,伏臥著一個綠色人影,這人慢慢抬起頭來,雲蕾見她一張俏臉慘白如紙,嘴角上滿是血漬,似是受了很重的內傷,這人正是那蛇精碧苑!此刻,她恨恨地望著張丹楓,目光中滿是震驚和不甘,啞聲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能破解我這蜃樓幻境?」
青冰喝道:「不得無禮!這是我們傲日神教的少主!」
張丹楓擺了擺手,目光如寒冰利剪掃了碧苑一眼,道:「你又是誰?為何在此結界害人?」
碧苑呆了一呆,忽然慘然一笑,道:「哈哈,我是誰?我在人間的名字是碧苑,一個一心修道,救人於水火,卻不幸被人類出賣的蛇精……」
又望了望張丹楓,詫道:「你……你居然是魔教的少主嗎?為何要救這幾個該死的人類?」
張丹楓正欲說話,忽見遠處幾點亮光閃了幾閃,有四個人御劍而來,瞬間來到眼前。
雲蕾一見,呆了一呆,大叫道:「師父!」向其中的一個老尼撲了過去。
那人正是雲蕾的師父靜心師太,和她同來的有雲蕾的師姐青鸞,還有一個是一位風姿嫣然的道姑,正是雲蕾的另一位師叔——飄渺峰的掌門幻夢子。最後那一位卻是一個背大紅葫蘆的胖子,正是紅壺仙道長。
紅壺仙一看到雲蕾就大呼小叫起來:「啊,小姑娘,你原來也被困在這裡,怪道我走遍五湖四海也找不到你的影子,還以為你被魔教的人擄走了呢。」
早有行遲搶上去給他見禮,紅壺仙大笑道:「原來你這死傢伙也在這裡。和為師玩了兩年失蹤,原來是被困在這裡。」
靜心將雲蕾攬在懷裡,微笑道:「蕾兒,你受苦了。你關師兄他們回來後,也說了你的事情,為師放心不下,這才同了你幻夢師叔前來尋你,走到此處,見此處妖氣瀰漫,氣場透著古怪,正想下去看看,可巧碰到了你紅壺仙前輩,我們便一起下來了。落入城中後才知道著了這妖精的道兒,正思破解之法,卻聽到這邊有些動靜,原來是你們在和這妖精鬥法,呵呵,你們能破解這妖精的魔法,這場功勞非小……」
雲蕾這才知師父來的緣由,心下頗為感動,聽到師父最後那一句,面上微微一紅,道:「師父,這魔法不是我們破解的,我和行遲師兄被困良久,正不得其法而出呢。幸而……幸而他前來相救,用琴聲破解了此迷陣。」
她正欲用手指張丹楓所在的方向,忽然呆住!張丹楓竟然已經不見了!就連青冰和雪火也不見了蹤影!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雲蕾心中忽然一陣失落,幾乎要滴下淚來。
靜心老尼詫道:「你是說剛才那個騎著一頭雪白獅子的年輕人嗎?他居然有此功力?」
紅壺仙歎了口氣:「師太有所不知,那年輕人正是魔星!傲日神教的少主子!」
「什麼?!那年輕人是魔星?早知如此,剛才就該把他攔下的!唉!師兄,我們錯過了一個把他除去的大好機會!」幻夢子連連跺腳,神情間滿是遺憾之色。
靜心老尼歎道:「他畢竟是救了蕾兒他們一命,這次就饒他去吧。」
幻夢子望了一眼雲蕾,道:「師兄,這魔星救蕾兒能有什麼好心了?他不過是想對天陰聖女意圖染指而已!嗯,這廝已經知道了蕾兒的身份,只怕不會就此甘心離去……」
雲蕾聽她所言,心中無比氣悶,脫口道:「他才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才救我!他……他……」說到這裡,已說不下去,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靜心老尼自大徒兒口中,大略知道雲蕾和張丹楓相識的經過,這時見雲蕾對張丹楓隱隱有回護之意,心中一動,不由為愛徒憂心起來,暗道:「看蕾兒神情,分明對那魔星已動情苗,那魔星輕易就破解了這蛇精迷陣,功力只怕已不在我之下,如他再哄騙得蕾兒和他結合,那天下間誰還是他的對手?那豈不是修仙教派的末日到了?!而蕾兒,蕾兒如和魔教的人結合,她也就廢了,說不定會連小命也一併賠上。須想個法子,決不能讓蕾兒落入他的手中!」
她心中權衡利弊,望著雲蕾,沉吟不語。
雲蕾見師父不語,心中更是著急,鼓足勇氣說道:「師父,丹楓雖然是魔星,但他從來沒做過壞事,而且他還屢次不顧個人安危救徒兒的性命……」
幻夢子歎道:「蕾兒,不是我說你,你未免太單純了!那魔星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他為了得到你,還有什麼法子使不出來的?你可千萬莫被他騙了!」
雲蕾心中氣苦,道:「他……他也是才知道我的身份的……。師父,天陰聖女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是那見鬼的天陰聖女?」
靜心老尼歎了口氣,道:「蕾兒,天陰聖女是鍾天地精華所生,在一種特殊時辰出生的孩子,本身靈力絕高,誰與她結合,便擁有改天換地的力量,她還有一種奇特之處,如果是正道中人與之結合,雙方靈力都會大幅提高,而魔道中人與之結合,魔教的那人雖然魔力會高到不可限量,天陰聖女卻會靈力大失,輕則成為廢人,重則丟失性命……」
她頓了一頓,又道:「十五年前我才揀到你時,便發現你身上的靈力大的異乎尋常,而你父母在拋棄你時,在你的襁褓裡留下了你的生辰八字,那時為師便發現你便是那天陰聖女了,把你養到三歲時,為師見你伶俐可愛,實在不忍心要你擔起那麼重的擔子,也為了防止魔教的覬覦,為了讓你平安過此一生,所以在你身上設了封印,封住了你的靈力……」
雲蕾早已聽得呆住,暗道:「丹楓知道我的身份後,神情甚是古怪,似是悲哀多過歡喜,他……他莫非是怕連累我,才對我這樣忽冷忽熱?」她心中似轆轆亂轉,亂成一團麻。
靜心見雲蕾低頭不語,不由歎了一口氣道:「蕾兒,你畢竟年幼,天真爛漫,不知人心險惡,這才著了那魔星的道兒,那魔星想要拉攏你,將你據為己有,自然是什麼懷柔招數都出的,你萬萬不可再上他的當了!」
雲蕾心中鬱悶,欲要反駁,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悶悶地答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幻夢子忽道:「咦,那個蛇精呢?也跑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