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顛簸,一路的風塵,飛兒昏昏沉沉地,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回歸故里。陪在她身邊的昊,精心地照顧著她。
當飛兒和昊在城關下了車,接到飛兒將要回家的電話,姐姐和姐夫早已開著小車,在那兒候著他們的到來。
飛兒的腳著地的那一刻,她驚訝著,「姐姐,你?」
姐姐含蓄地微笑著,一種即將為人母,自然流露的自豪,洋溢在她的臉上。
她撫摸著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她揚了揚頭,她以前那「獅子頭」已經剪成了像男孩清爽利落的頭髮。
「 姐知道你年關的時候,一定會回來過年的,所以在電話裡,沒有告訴你,想給你一個驚喜。只是,沒有想到你提前回來了。」
看著姐姐一臉難以抑制的喜悅,飛兒也受了感染,那些不如意的事,暫且拋到腦後。
是的,在姐姐這,她肚子裡的小生命,真的帶給她希望的慰藉。她不禁對這個竟將來臨的小東西充滿了盼頭。
姐姐已經看到陪著她回來的昊,「這位是?」
飛兒還沒有做出反應,機靈的昊已經向姐姐自我介紹了,他跟著飛兒叫著:「姐姐,我是昊,是飛兒的男——男性朋友。」
姐姐若有所思,不禁上下打量著他,「嗯,看你五官端正,印堂發亮。陽氣,精明,乾淨利落,小伙子有前途,有作為。」
姐姐老成而詼諧的口氣,把姐夫給逗笑了,「老婆,你還會看相啊!我咋不知道呢?」
看來姐姐對昊的印象還不錯,昊心裡暗喜著。
「所以,最好的要留給自己哦!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找你當老公了吧!」姐姐看著姐夫,撅著小嘴,風情萬種地說。
「哎呀!老婆,原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這麼高啊!來!給你按個摩——」姐夫美滋滋地說著,伸手捏著姐姐的肩膀,使勁地巴結著。
「好了,把他們的行李搬上車吧!長途坐車,一定把他們累壞了。」姐姐回頭對飛兒說:「今晚到我們那過一夜,明兒回『向武村』。我們坐車上慢慢聊吧!」
姐夫開車,昊坐在副駕駛座,姐姐和飛兒手搭著手兒,坐在車子的後座,訴說著別離之後,思念之苦。
「對了,飛兒,你這次回來真湊巧。」姐姐像是記起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你姐夫他爸,就是我公爹了,他是城關**電台的台長。這次新聞部要招收見習記者,等過了年,你去報道……」
「名額不是還沒有這麼快下來嗎?你這麼早對妹子說,你也太著急了吧!」坐前面開車的姐夫,抬眼瞄了下車裡的觀後鏡,說給姐姐聽。
「我不管啊!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子,你一定要叫你爸給預留個名額啊!」姐姐杏目圓睜,聲音提高了幾個高度。
「哦!」姐夫迫於姐姐的壓力,答應了。
「姐姐,」飛兒緊抓著姐姐的手,搖著頭,「姐姐,我——那怎麼可以啊!好像他們招收的,起碼要大學的學歷,我怕——做不到啊!」
「傻瓜!」姐姐愛憐地點著妹妹的額頭,「大學裡的知識說用有用,說沒用也無關緊要。也要靠——」姐姐小聲地在妹妹的耳邊嘀咕著「拉關係,走後門,你不進,等著進去的人多著呢!明白嗎?」
「可是——」飛兒擔憂著。
「沒有可是了。」姐姐假裝慍怒著,「我妹子冰雪聰明,好歹也高中畢業。那些新聞報道,攝像機,錄像器材等等專業的知識,電台裡會派人專門培訓的。你面試一進去,戶口也進了電台,難道你想一輩子呆在我們的那個窮山溝裡啊!」
「我——」
「你別這樣畏畏縮縮地好不好?真是的,都是一母所生的,你咋不像我啊!」姐姐恨鐵不成鋼似的。
「妹子,就你這樣秀氣溫柔,像女人啊!別學你姐,母老虎一個——」姐夫像是這話憋了很久似的,終於被他揚眉吐氣地說出來了,說完哈哈大笑。
「好啊!老公——」姐姐的聲音,嬌滴滴的,綿綿柔柔的,拖著一個長長的尾音,「你現在好好的開車哦!等下回家嘗嘗母老虎的搓衣板哦!」
姐夫聽了,不由得吐了個舌頭。
看著他們兩公婆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著,昊憋著許久沒有笑出來。
「這就是姐姐姐夫的幸福生活。」飛兒羨慕著他們,不禁反襯了自己黯然的心情,她扭頭看窗外——
當晚,飛兒和昊在姐姐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到了「向武村」。
***** ***** *****
「楓葉荻花秋瑟瑟」看那楓紅如朝霞似火,飛兒回到了「向武村」的家。
籬笆牆外,身懷六甲的姐姐,手腳還蠻靈活的,像快樂的蝴蝶飄進屋裡,亦如當初飛兒初次回歐陽家的情景。
「媽媽,飛兒回來了——」她快樂地叫著。
離別一年,周圍的熟悉依舊,只是,那時候是盛夏,草木旺盛;這個時候是秋天,自家的屋簷下掛著著秋收的一長串的玉米,辣椒。
在姐姐的呼喚聲中,母親出來了,還是一樣的藍布圍裙,只是,歲月催人老,她耳鬢的頭髮更白了,臉上的皺紋深了。
「媽媽——」飛兒輕喚著母親,像個孩子般撲到了母親那久違的溫暖懷抱裡,閉著眼,溫習著熟悉的氣息。
慈祥的母親樓抱著她,「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渾濁的眼裡,分明噙著思兒的眼淚……
是夜,西窗外,山裡的貓頭鷹,淒慘的悲鳴聲。
在這個寂寥孤單的夜裡,飛兒流著眼淚,坐在床頭,用撲克牌占卜著自己的命運,她的婚姻,她的未來。其實在那起起落落的結局裡,早已緣定三生——緣去,相愛的人,已經遠離。
恍惚中,覺得自己累了,倦了,倚在床頭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才知道母親為她蓋好被褥,替她拉滅了燈,再靜悄悄地退了出去。一年來,在外奔波的日子和近日的悲傷,久違了的母親,翅翼下的溫暖,飛兒的淚一流再流。
三天後,飛兒接受了昊的求婚。一星期後,按照家鄉的習俗,飛兒和昊舉行了訂婚儀式。
從此後,昊是她的未婚夫,她永遠的依靠。
她是一隻在人情冷暖中,撲簌簌驚飛了好久的鳥兒,她已經停歇在昊的枝頭上,真的會有一個永遠風和日麗的家,在等著她嗎?